“……罗密欧跟朱丽叶说,姑娘,凭着这轮皎洁的月亮,它的银光涂染着这些果树的梢端,我发誓——罗密欧这誓言还没说出口,朱丽叶她就说话了。你们知道她怎么说的?她说不要指着月亮起誓,它是变化无常的,每个月都有盈亏圆缺;你要是指着它起誓,也许你的爱情也会像它一样无常。二妹姐,你听听,朱丽叶说得多好呀!”刘卓青感慨着,她斜躺在沙发上。坐在她旁边看电视的赵二妹问:“姓朱的说得好,你就觉得姓罗的没说好?”
刘卓青又道:“老罗便问朱小姐,那么我指着什么起誓好呢?演戏时,都是男人傻。看戏时,都是女人傻。结果朱小姐又说,不用起誓吧;或者要是你愿意的话,就凭着你优美的自身起誓,那是我所崇拜的偶像,我一定会相信的。”
邓冬兰斜靠在另一张沙发上。她闭着眼睛,连嘴巴也一直闭着。她知道刘卓青的记忆就是好,莎士比亚几部作品的一些经典台词她都能倒背如流。等到刘卓青念完这两段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对话后,她才喃喃地:“所以别听男人发誓,骗女人的鬼话。还是朱丽叶这小妹子聪明!”
赵二妹说:“卓青妹,这就是你写的那个什么《还我风骚》吧。”
邓冬兰立刻双手捧着肚子笑了起来。笑声未落,她的身子从沙发上弹跳般地坐了起来。她说:“你卓青妹写不出老罗小朱,因为这辈子她还没看透过男人。”
刘卓青说:“邓大局长同样也成不了朱丽叶。”
赵二妹问:“邓局长姓邓又不姓朱。”
刘卓青答道:“这只是其中一个小原因。平常看,这姓氏生出来就注定了,但没出生前他到底姓什么鬼才知道。二妹姐,更主要的是因为邓局长相信过男人面对月亮发过的誓言。”
“你造谣!听完男人起誓我才嫁人的?你纯粹编剧。我嫁老公,一来我是一个女的,二来我到了法定的结婚年龄,三来我不想让耳朵嗡嗡叫……”邓冬兰陡地发现自己说多了些,便把话锋一转,“我说刘卓青,你别一天到晚莎士比亚莎士比亚,那老头子被你吵得烦不烦?说什么莎士比亚,还不如去刮刮痧。来这地方疗养,日子也过得太郁闷!好啦,今晚我这个二线局长心情不错,还很不错,我作出一个历史性决定,现在由我原局长带领你们俩阔步上一线去享受一下,怎么样?”
赵二妹连声说:“好、好好!不是去吃饺子吧?”
“我说赵二妹同志,天下不是一个饺子问题。”
刘卓青听懂了邓冬兰的意思,她挪动一下身子说:“陪这么大的领导出门,我这当下属的恐怕买不起单,到时候你我都免不了尴尬。唉,所里账上早没钱了。什么都可以戏剧化,就是钱戏剧不出来。”
邓冬兰说:“放心,我有钱,下半年活动经费我还没用完,用不着请谁来买单。用完了又怎么样,他陈道忠敢不给我报账?让我来疗养,总得有一个疗养的样子。走,我们三个女人也去畅享一场!”
没多久,她们坐上出租车出发了。在出租车上,赵二妹主动提出:“下次我也请你们去享受享受。”
刘卓青说:“也对,来而不往非礼也。这不逼我也得提供一次性服务?”
邓冬兰说:“一次,性服务?一条龙服务都可以。就看你刘所长敢不敢戏龙啰。”
刘卓青说:“好啦,领导方便我站岗,而且我自己掏钱给邓局长找九条龙来戏珠。”
邓冬兰笑了笑,又说:“所长没钱,意思一下子就行了。我顺便强调一下,这次活动毕竟不是组织上安排的,所以我们必须坚持三个原则:第一,这事不得跟其他来疗养的人说,来疗养的人杂嘴更杂。前天,我还听307那个胖女人说,她隔壁还有叫床声。也许人家看电视。管它呢,我们只管自己。当然,跟疗养院外面的人我们也不得说。第二,不得跟家人亲属朋友说。第三,不得相互之间描述健身娱乐中的过程和感受。”
刘卓青嘟哝道:“又不是开会,别强调了。一二三四,甲乙丙丁,ABCD,都讲了二三十年,你没讲烦,我们也听腻了。看看我的耳朵,都长茧子了。不就是出去消遣一下吗?”
赵二妹立刻表明自己看法:“不不不,还是讲一二三好,一二三好记,没一二三,我不知道该记住哪句话好。第四点可以不讲。”
邓冬兰得意地笑起来。
半个小时后,三个女人来到蒸淑女休闲中心。刘卓青看到店子招牌就叫道:“还不错,邓局长找到了一个真正解放思想又能打开钱包的共振点。女人们都知道,这可是全省富婆阔姐靓妹们最顶尖享受的私家休闲会所。省电视台那个女主播天天都来这消费。听说女子桑拿是它当家项目。”接着,她问赵二妹:“你来这蒸过桑拿吗?”赵二妹摇摇头,侧头问邓冬兰:“什么叫蒸桑拿呢?”刘卓青抢着答道:“先把你的衣服剥光,像蒸馒头一样把人放进大蒸笼里蒸。”赵二妹眼睛一瞪:“那、那不是跟‘蒸有味’饭店蒸菜差不多?”邓冬兰说:“那里蒸猪肉,这里蒸人肉。我说二妹呀,你别被卓青糊弄了。蒸桑拿,就是洗澡,只不过方式不同,不像你在家里泡浴缸洗淋浴。还有,它不是中国人发明的玩意,洋人弄出来的新名堂。”赵二妹似乎明白过来了:“难怪我们乡下没听过什么蒸桑拿。”邓冬兰说:“什么乡下不乡下?进城二十几年了,还乡下乡下的?洗澡,衣服要剥光,这都一样吧。”
进了蒸淑女休闲中心后,三个女人要了一间贵宾房。到了房间里,邓冬兰便催赵二妹脱衣服。
刘卓青笑道:“那么心急?又不是进洞房。”
赵二妹迟疑地:“三个人都在这房间?”
刘卓青说:“你还怕羞?”
赵二妹说:“我、我不习惯在人家跟前脱光身子。那时候跟老公上床,我都要他先关掉灯,把窗帘也拉上,关了灯我还得先闭紧双眼,接着……”
刘卓青连忙阻止:“嘘,别腐蚀我!我还没结婚呐。”赵二妹看到刘卓青和邓冬兰脱下衣服,也只得侧过身子跟着把衣服一件一件脱下来。刘卓青这时突然发现了什么好稀奇的东西,一头忽地凑到赵二妹胸前看看,便尖叫了起来:“哎哟,我说邓局长,二妹姐这奶要一万多块钱!”邓冬兰说:“你二妹姐那两只奶还值一万多,你那双乳房该值三万吧?”刘卓青还在嚷道:“二妹姐的奶还是法国货,我怎么能跟她比呢?”邓冬兰眼睛一瞟:“我说你刘卓青,你什么时候当上赏奶师的呀?好不好看,值不值钱,得让男人来判断。还真以为你刘卓青跟你二妹姐贴上个标签就值那么多钱?”刘卓青只得纠正:“不好意思,我惊叫错了。我说的是奶罩。”邓冬兰有些轻佻又有些讥讽地:“没结婚,没经验,摸都还没摸到就叫了起来。”刘卓青说:“我说二妹姐戴的奶罩是法国名牌。”赵二妹这时候便解释道:“左左上次去巴黎买回来的。还说有什么丰乳功能。
”刘卓青又叫道:“什么?你、你还要撑起这对乳房?”赵二妹有点尴尬地:“不是我要丰乳。大奶小奶还不照样是奶?左左跟我说,这对奶不丰满一点,就不像大老板。她说女老板的奶就跟男老板的西装一样,都是什么标志物。她经常说这说那,不过我没听懂,我又不好问多了。”刘卓青笑道:“哦,女老板做得大不大,还跟这奶大小有关系,成正比呐。话又讲回来,看看那些电视剧,有钱的女老板都是巨乳型的。二妹姐你就不用丰乳了。”邓冬兰马上说:“二妹怎么就不用丰乳了?嗯,二妹你看看,卓青毛毛草草不知道剃过几次,只有剃过,才长得这样粗壮。这么茂盛,这样油光发亮。跟男人剃光头一样,光头剃多了,那头发长得又茂密又挺拔,还光亮,发质特好。”刘卓青骂了一句:“真是挺有研究的!流氓局长!”邓冬兰似乎在这种环境中已经完全放松下来,忘乎所以地:“不流氓,我怎么当局长!”“不流氓,我怎么当局长!好词!”刘卓青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了一声。
坐进蒸汽房没多久,赵二妹就叫道:“好热!”
刘卓青说:“还不够热。”
“热得我都出汗了。我身上肉多,出汗快些。”赵二妹双手抱着自己的胸口。邓冬兰说:“放松一点,二妹。你把手放下,法国名牌都脱掉了,还怕卓青把你这对早过期的酸乳皮囊夺走吗?蒸桑拿,花钱买出汗。等等吧,温度还没上来。我讲个段子给你们听吧,也算一起来桑拿助兴。记住,只听不传,传也不能说我讲的。有个丈夫听说妻子有外遇,但又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这当丈夫的就心生一计要报复。一天晚上,丈夫趁他老婆呼噜呼噜拉风箱睡熟了,便小心翼翼在老婆乳头上擦了一些浓缩鼠药,剧毒那种。到了第二天晚上,老婆好晚好晚才回家,一进门,丈夫便看到老婆神情不妙,就问老婆是不是丢了钱包?老婆伤感地说,我们‘一把手’被人下毒身亡了。丈夫这下子还突然有点紧张起来,马上问知道是谁干的吗?老婆非常无奈地说,这个凶手也太狡猾了,通过什么途径投的毒,各路警察怎么查都没法查出来。”
刘卓青呵呵笑道:“这丈夫也不能再吃老婆的奶了。”
赵二妹问:“为什么?”
“整个乳罐不都受污染了吗?”
赵二妹喘出一口长气:“太热了!哎哟,不被老鼠药毒死也要被热死!温度还、还要升到多高?”
“要达到80℃—90℃。”刘卓青随口答道。
赵二妹问:“你怎么知道?”
刘卓青说:“吃水不忘挖井人,出汗不忘邓局长。还是搭帮邓局长。好多年前陪她出去考察,晚上在广州那个什么宾馆蒸过一次。”
邓冬兰瞪了一眼,嘀咕道:“嘴巴不牢吧。那次我反复跟你交代过,不要跟人家提到这事。”
刘卓青说:“二妹姐又不是外人。”
邓冬兰说:“相对论你不懂吗?要说政治上不成熟,这就是一个表现。我强调过的三个原则,你俩得牢牢记住,把嘴巴给我牢牢守住。幸亏上次不是带你刘卓青玩其它的。”
刘卓青忙问:“你还玩过什么好玩的?”
邓冬兰说:“你没有玩过的,就是最好的。你自己想一想吧。”
刘卓青想了半天,还是想不明白,便又去问赵二妹。赵二妹眨眨眼,突然聪明起来地:“邓局长,你是说卓青还没找个老公吧。”
邓冬兰哈哈大笑起来。刘卓青上了邓冬兰的当,跟着笑了一下,又忽地一伸手,向对方胸口抓去。邓冬兰也反应快疾,当即把身子一摆,让刘卓青的手只碰到自己背脊。邓冬兰回头戏称:“哎哟,我的姑奶奶,莎士比亚老家伙还教了你一套老鹰抓肉包的招式?”“什么肉包?一对老字号的丘比特小铜鼓!”刘卓青还想伸手再逗邓冬兰。邓冬兰再次把刘卓青的手挡开,接着,一头往刘卓青怀里钻来,还嚷道:“我要当当男人,看看你这天堂之月能让我这个男人枕出什么滋味?”
在赵二妹的干扰下,俩人才停止了嬉逗。又在邓冬兰和刘卓青轮流指导下,赵二妹干蒸二十分钟,再冲上一个冷水澡。冲冷水澡时,邓冬兰又介绍说:“这叫‘过冷河’,把排出来的分泌物用冷水冲掉。等下再蒸十来分钟,蒸后又出来淋洗一次。重复做上三次,也就叫三蒸三淋水。”“三蒸三淋水”这套程序完成后,赵二妹把一块大毛巾披在自己身上,扭动几下,惬意地:“舒服倒是舒服。”邓冬兰跟刘卓青说:“你这个窈窕假淑女下次不要跟我和二妹干蒸了。”刘卓青不满地:“凭什么要取消我的资格?”邓冬兰说:“你该去湿蒸。想减肥才干蒸。”赵二妹问:“湿蒸就增肥吗?”刘卓青也眼睁睁望着邓冬兰,这方面的知识她也是缺乏。邓冬兰说:“你别这般如饥似渴的样子看着我。湿蒸,最大功效就是护肤美容。你卓青不是天天想当一个美丽的朱丽叶小姐吗?湿蒸才美丽!”
返回疗养院的路上,邓冬兰说:“我想重复一下三项基本原则。第一,不得到外面去说……”
“第二,不得跟家人亲属朋友说……”刘卓青跟着重述起来,说,“我二妹姐都刻骨铭记了。即便我们找不到回疗养院的路,也忘不了你这训示。有必要说上三遍吗?”
赵二妹这时问道:“第三点是什么呢?”
邓冬兰朝刘卓青嗔怪道:“看看,你看看,你卓青说到底有没有必要呢?我再重复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