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句话,我的脚步不由顿住,心里却抑不住惊异。穆非也想打探我的消息?他为什么要那样做?他又查探出来一些什么信息?我赶紧压下心中镇静,回过头去看他,淡淡地说:“我不知道,若你来打探关于我的信息,又怎会被我知道?可是我不懂,难道穆非对我的身份就这般好奇么,竟派你来刺探消息,知晓我的底细?”
“林姑娘真的不知道么?”蔚弦的眼里掠过一丝痛楚之色,“公子二十年来,一直从未对任何女子如此关注,而那次仅是与林姑娘萍水相逢,单单见着一面,便想知道关于林姑娘的所有信息!而我家公子其实早便可以离开锦都,却因为想再次见着林姑娘,所以迟迟不愿离开。关于这些,林姑娘你都知道么?”
我忽然不敢看他,赶紧转过头来,以僵硬的语气来遮掩我如乱麻般纠缠的心:“他的心事,我又怎么知道,你又怎么能知道?所以你我,都不要再对他的用意妄自进行猜测了。也许他想查探我的底细是因为别的原因,而不是你的这个主观臆想。不过,我也想知道,你这些天来的奔波劳累,可有着什么结果?”
这个问题才是我最关心的,若我的真实身份被他知晓,谁知道他会对我采取什么手段。蔚弦听见我的话,眼中光芒黯淡下去,轻叹一声,说:“在你的身边,总有那么多高手神出鬼没,我又怎能探得你的底细?可笑我一直跟踪你这么久,便连你的名字也不知道,这等事情,我真的是第一次遇着。”
听到他这句话,我才彻底放下心来,于是朝他说:“如果你没别的事情的话,那我就走了。”
正待又要离开时,蔚弦又说:“关于我家公子的心事,我虽不能完全明了,但好歹也能猜出几分。请林姑娘千万不要再自欺欺人了,难道相信我的话,真的有那般困难么?”
“我走了。”我静默片刻,终于还是将这三个字说了出来,然后再无任何留恋地走了。自欺欺人?也许是真的吧,但我宁愿自欺欺人,也不愿接受任何让我或震惊或惧怕或陌生的情感。我不愿相信所有,只因,我怕我自己真的会投入,我怕我自己真的会受伤。
所以,我不如离开,离开任何令我不安的情感,离开任何让我为难的纠葛。
可是我却没有看到,在方才的房间里,微风拂起的窗帘旁,有一张落寞的少年的脸,他的视线一直跟随着我身影,直到我终于没入人流之中再不见踪影。他沉沉地叹了口气,眼里瞬间相猛涨的海潮一般,涌上一层深沉的痛楚。
我一直向前走着,微风轻拂我的头发与衣袂,却真的无法吹散我心中所有郁积的块垒。在这个世间,我不愿喜欢任何人,我也不愿任何人喜欢我,我不想跟任何人有什么纠葛,我不想卷入任何人的喜怒哀乐之中,可为什么偏偏我越想逃避,事情却越要找上我?对穆非,我真的很想把他当作我人生长河中的一块浮萍,那样微不足道,那样转瞬即逝。
我的手指,又触向了海螺青玉,瞬间便不知从何处走来一个少女,似不经意一般走到我的身旁。我并不看她,可我却开始说话,声音是只有我与她才能听到的轻微:“赤都城门悦来客栈,穆非的来历。”
听了我的话,她眼中掠过一道明了的神色,又重新没入人流消失。她是紫藤玉中的人,名叫珍珠,平时以常人不知的身份隐入正常人当中,一旦我催动海螺青玉,他们便都能随时出现在我面前,执行我的任何命令。小隐隐于林,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让他们混入众人之中,便再无人怀疑他们的特殊身份。
我正待又要去找白十娘时,忽然有一个丫鬟模样的少女走到我的面前,说:“姑娘,我家小姐想与你见上一面,如果姑娘同意的话,便请随奴婢前往吧。”
“你家小姐?”我好笑地挑了挑双眉,今天晚上还真是个多事之秋,刚才出现一个叫我去见他家公子的蔚弦,现在又出现一个要我去见她家小姐的丫鬟。
难道我的人气,真的这么旺,可以称得上知交满天下么?
“对,我家小姐。”那丫鬟点了点头,说,“我家小姐姓杨,她说姑娘听得她的姓,便肯定会去见她的。既是这样,那就请姑娘快走吧。”
“姓杨么?”我的唇边拂过一抹轻笑,我一直以来等待着的一刻,终于要来临了啊。既然这样,那她还真的说得不错,听了她的姓,我肯定会答应去见她的。于是我点点头,说:“那好,你带我去吧。”
那丫鬟不敢怠慢,慌忙在前面带路,我跟着她一直走入一家茶馆,那丫鬟便停住脚步,转头对我说:“我家小姐便在那里等着,姑娘便请进吧。”
我顺着她的视线,只见在茶馆的一个靠窗的位置旁,坐着一个白衣女子。从我这里只能看到她的侧脸,却被她似仙子一般的风姿深深吸引,那样出尘脱俗的气质,再加上她的姓,我便已完全知晓她究竟是谁。于是走了进去,一直走到她的面前,说:“我终于可以见着传说中的人物了,当真是荣幸之极啊!”
听着我的声音,她缓缓地回过头来,我看见她的脸,满脸俱是云淡风轻的神情,与那****在画像上看到她的容颜一模一样。她便是杨烟寒,墨锦最好的朋友,处于朋友与恋人之间摇摆不定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