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左娅忽然停下脚步,她站在冷清的路口像在等人。
猫腻觉得有点意思,便tou拍了一张。
七里见状,忙拉着她躲到了一边,过了许久,猫腻又开始分神。
快拍!七里忽然扯了她一把!猫腻定睛一看,,丫傍着大款呢!怪不得那么有钱!
她一边骂一边举起相机按了好几下快门。
那个男人看上去大约有50岁,身材矮胖,穿着一身西装,他亲密地搂着左娅的腰,亲了亲她的脸。
他们动作暧昧地上了一辆奔驰轿车,然后迅速地消失在她们视线里。
这一切都被猫腻巧妙地抓拍下来了。
她们翻了翻照片,七里带着满意的笑容,把长发撩到耳后,看吧,就说有收获。
猫腻看着七里美丽的笑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默默地吸了一口烟,然后吐出来,仿佛一声叹息。
是的,七里笑得很快乐,可她的快乐得像罂粟,让人上瘾,也让人沉沦。
.成功跟踪后,七里照旧去了墨色上班,猫腻一直在吧台陪着她,聊天,说最近认识了一个小男生,小她3岁,讨厌的很,有事没事地,一天到晚跟着她。
那现在怎么没看到?七里笑道。
昨天才被我赶跑了,她习惯性摆了摆手,早知道当初不救他了,唉,不说了,说着又点了支烟。
七里知道她最近肯定发生了一些事,只不过她不愿道明,或许那个令人讨厌的小男生,就是她最近不上浓妆,却又不断抽烟的原因。
你们在聊什么呢?麦尔泽笑着走到他们身边。
没什么。
我刚刚明明有听到猫腻在说她的感情史喔。麦尔泽坏笑着朝猫腻打趣。
猫腻白了他一眼,听到了还问,话说你的感情史是什么?她话锋一转,我看你一直搞得很神秘嘛。
气氛忽然变得有点尴尬。
麦尔泽看了七里一眼,像被人戳中了伤口,他摸了摸鼻子,干笑着说,没有好吧。
然后他转过身,明亮而深邃的眼里,似乎一瞬间有了难以捉摸忧伤。
.上班中途,猫腻忽然接了个电话,然后她一脸无奈地对他们摆了摆手,不好意思,小男生现在在楼下,看来我要先离开了。
没事,快去吧,七里和麦尔泽赶着她离开了。
然后一直快下班的时候,于浩来看了七里,他一脸歉意地对她说,不好意思,刚上任有点忙,现在才有空。
没事,七里微笑道,明天是周末,陪我逛街可好?
嗯,那我9点去接你。他亲昵地抚了抚她的刘海。
随着他这个动作,七里的心忽然颤了一下,她想起了路城。
接着她在楼下看见了路城,还有左娅。
她的速度够快嘛,七里冷笑,原本对路城萌生起的一些内疚情绪,也被左娅那副惺惺作态的模样恶心回去了。
于浩这一回也看见了左娅,他对她点了下头,然后替七里拉开了车门。
路城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们离开,直到车子终于消失在黑夜里,他才默然离去。
左娅一个人站在路灯下,回忆着路城落拓离去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难受了。
空气里的寒湿气越来越重,她裹紧外套,一个人走到路边,拦了辆的士离开。
此时,黑暗里忽然有谁扔了根烟头在地上,脚一踩,就灭了。
.七里回到家时,借着月光轻手轻脚地收拾完一切后便打算睡觉,打开卧室的灯,才忽然发现沙发上有个人影。
是苏秀英,她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尽管还挂念着七里是不是上了谁的车,但是整日劳累下来的疲倦已经让她在不知不觉中睡得很沉。
七里没有叫醒她,她去苏秀英的房间抱来了她的被子。
她在苏秀英的床头柜看到一张相框,里面是七里4岁时候拍的照片,她绑着两个马尾,蹲在一条长凳上,对着镜头笑得格外开心,她的右手拉着苏秀英,照片上的苏秀英皮肤白皙,腼腆地笑着。
左手边拉着的,原本应该是安锦程,她的父亲。
但是被折断了,从她的手臂那里开始折断。
七里愣愣地看着自己的笑容,忽然有点想哭。
叹了口气,她放下相框,抱起被子走出去,然后轻轻地铺在苏秀英身上,替她掖好被角。
然后回房间,关上灯睡觉。
.早上七里起床的时候,苏秀英已经出门了,她看到被子被整齐地折好放回了苏秀英的房间。
厨房里是煮好的营养粥,热一下就可以吃了。
然后,她坐在桌上一边鼓起嘴巴对着热气腾腾的粥吹气,一边擦了擦眼睛,是被粥的热气熏到眼睛了吧。
她这样想,鼻子却不知为何酸酸的。
其实温暖一直都在。
它就像角落里随处摆放的包裹,物品,看似琐碎,却是必不可少,因为总有一刻它会被你想起,被你需要。
不是么?
已经9点,天色却还是灰暗的,没有风,路边的香樟安静地伫立着,像一位位身穿绿衣的长脚先生,冷漠地看着这世界。
七里坐在于浩车里,她打开车窗,看见刚好在外面打麻将回来的朱梅,她一路咒骂着,估计是输了不少钱,经过车边的时候,她看了一眼,发现坐在车里的是七里后,忽然就笑了,我还以为你和我们家路城有什么关系呢,上次为了你和我这样拼命,看来我是白费心了。
这样倒好,没有爸养的害人精免得祸害到我们家路城。
她直言自语的说着,却被七里听得一清二楚,七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后视镜里朱梅的背影,感觉到自己内心的敌意。
对于这个世界,她似乎只剩下敌意。
去哪逛?于浩笑着问她。
一个人真正忘记一个人,就不会害怕与她一切。想了许久,七里眨着眼睛对于浩说,为了证明你是否真的忘掉了左娅,我们去所有你和她去过的地方,你来这里的时候都和她去过哪里,我都要去,包括她家。
嗯,好吧,于浩宠溺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七里微笑着别过了脸,车窗映出她的笑容,美好而模糊。
楼道里很冷清,朱梅站在门口拍了半天门,却一直都没人来开。
最后她埋怨着翻出钥匙自己开门,一进屋却被吓了一跳。
路城倒在地板上,一动也不动,像是沉寂了很久。
朱梅的眼泪竟一下就涌出来了,她冲过去一个劲地摇他,哎呀怎么回事啊,快起来啊,兒子你可别吓妈啊,快起来啊!
还是没有反应,朱梅见状,眼泪都顾不上擦,一把背上他就往外跑。
一米六不到的她,愣是背着起了一米八的儿子一口气奔到楼下,搭车去了医院。
他们一直逛到市中心。
七里心不在焉地和于浩去了游乐场,动物园,街心花园,又去步行街逛了一圈,此时她觉得很累,一个人坐在观景区的长凳上,于浩去给她买喝的了。
于浩端着两杯果汁从肯德基出来的时候,急匆匆地跑回观景区,到了七里附近,却不料迎面撞上一个发传单的妇人,没事吧,他急忙放下果汁,扶起跌倒的妇人。
这时七里神色匆匆的跑过来,你怎么在这里啊?她皱着眉头,找了兼职也没和我说一声,万一哮喘发作了怎么办。
于浩有点没搞清状况,最后才知道七里是在问那个妇人。
苏秀英没有理会七里,反而一直看着于浩,于浩被她看得有些不知所措。
你在和他交往?苏秀英忽然转头问七里。
七里点了点头,察觉到她眼神的异样,继而说,这个不用你管,你把自己照顾好再来顾我。
我没有管你,什么时候一起来家里坐坐吧。苏秀英对着于浩说完,便一路发着传单离开了。
嗯,一定啊,伯母。于浩反应过来,在她身后开心地大喊着。
七里沉默地看着苏秀英离开,拿起果汁喝了一口,走吧,我累了,直接去最后一站,左娅的家。
好的,于浩拉着她的手离开了这里,苏秀英在远处看着,表情没有一点变化,只是像在思考着什么,站立了很久。
车子越开越偏僻,最后在一个小弄堂附近停下。
喏,就在这里,于浩指了指那条那条晦暗的弄堂,左边倒数第二间就是,她没带我来过,我自己发现的。
你跟踪她?七里惊讶。
没有啦!于浩有些激动,我是看她一个人往偏僻的地方去,以为她要干嘛,无意间才看到的。
你干嘛不叫她。
我叫了她没听见。
那也是跟踪。七里白了他一眼,一边说话,一边在心里记下这里的地址和模样。
好吧,于浩自知说不过,便安静了下来。
七里最后看了一眼贴着老广告的破陋墙面,上面还长着青苔。
我们回去吧,你过关了。七里甜蜜地给了于浩一个吻。
于浩的脸不由地红了起来。
.这条川流不息的街道,好像一直都是这么热闹的,有一个醉汉跌跌撞撞地在人群中走着,遭受了不少他人的冷眼,最后他停止了走动,坐在巷口,像个流浪人一样,无家可归,眼神朦胧地看着对面餐厅,一家子站在门口欢笑着的模样。
曾经几何,他也是这样,一手牵着朱梅,一手抱着阿城,在大街上开心嬉戏,成为被羡慕的存在。
自从公司破产倒闭以后,家里是越来越不像样了。
他整日借酒消愁,朱梅沉迷赌博,一碰面就吵,这样的生活到底还有什么意义呢。
这一切也都是报应吧,是他咎由自取。
想着,眼里忽然有了浑浊的泪。
他起身,一个人慢慢走着,看着四处的风景,回想着自己潦倒不堪的一生,然后,在高架桥上停下了脚步,俯下身泪眼朦胧地看着江水。
就这么终身一跃,一切就都结束了吧。
路上行人匆匆走过,没有人会留意他,也难怪,世界那么忙,他也只是被抛弃的一员罢了。
没有什么好怜悯的。
就在万念俱灰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是朱梅,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接起。
什么,阿城昏倒了!
现在在医院!
哪个医院?哎你别哭啊,说在哪个医院!
好好我马上过来。
路城睁开眼睛,首先看见的是一片白白的天花板,手上还打着点滴。
他环顾四周,没有人在,他从床上起来,提着点滴瓶想要去外面看看,推开一条门缝就听见——的确是癌,这病,怕是时日不多了。
真的没有什么办法了么?是父亲的声音,他心一颤。
做好心理准备吧,我不会说出去的。说完,一个白大褂的医生经过门前。
然后就看见父亲靠在门上,似乎是在擦眼泪。
路城回到床上,心里前所未有的恐懼,第一次感到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
而我才17岁。
想到这里,他英俊的脸忽然因绝望而变得苍白。
窗外,一棵矮小的枯树挥动着光秃秃的枝桠,朝着天空奋力伸展着,像个徒劳呼喊的人。
救命,救命,它日复一日地尖叫着,却无法停止日复一日身体的枯竭。
.路常祥推门进来的时候,路城故意闭上眼睛装睡。
气氛难得的安静。
路城感觉他坐到了他身边,然后,他伸出手摸了他的脸。
他的手很粗糙,却带着久违的温暖。
他的鼻子忽然一下就酸了。
孩子,不管怎么,爸爸都会好好陪你过完最后的日子。他听到他沙哑的声音,你一定要好好的。
路常祥像是哭了,说话简直不像他。
路城的心狠狠地揪了起来。
接着,他听见他叹了口气起身离开,路城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从闭着的眼里滑了下来。待他睁开眼睛时,父亲已经不见了。
这么多年了,第一次听见他称自己为孩子,那手心的温暖,也重回到了他身边。
他还没来得及隐藏好情绪,就看见朱梅推门进来,她一见他醒了就急忙地跑了过来,眼泪都落下来了,她一把抱住他,你可吓死我了,兒子。
她的焦急全写在脸上了。
嗯,我没事。
这宠爱来得太快,忽然之间,他竟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这样就算是死,那也值得了。
.出院的时候,是周末,他一個人在路上走著,走过熟悉的街头,在马路旁徘徊,忽然之间,对这个城市充满了感情,阳光似乎也变得稀罕起来,就连呼吸,都是奢侈的。
一直以来都是想着离开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刻,眼泪会在眼眶打转。
他站在公交车停靠站,忽然想起了七里。
她在做什么,或许还在微笑着吧,而他却独自站在最后的时光里,等待着,寻找着一个离开的理由。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虽然他们站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着同样的空气,却已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无论怎样靠近,结果都是越走越远。
.而七里此刻正独自蹲在阳光里,忘记了所有不开心,她看那些细小的尘埃颗粒,一颗颗漂浮在阳光下,忽然觉得自己就是那其中的一颗,平凡无奇,且安于现状。
其实对于未来,她一直有模糊的概念,可是还太模糊,以至于一时无法看清,唯一想做的,就是逃离陌城,去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重新开始。
或许所有经历过伤痛的我们,都曾想过逃离,逃离熟悉的城市,逃离那张刻着我们名字的课桌,逃离不敢面对的亲人,逃离过往。
可是,最后的我们又会如何呢。
七里从阳光里走出来,渐渐感觉身上的温度又变低了,她平静地推开门,走了出去。
她打了个电话给猫腻,然后站在十字路口徘徊着。
.猫腻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她差点认不出她,她的变化太大了,从来不穿裙子的她,穿上白裙子竟是这般好看,原本烫过的头发此刻也拉直了,柔柔地随风纷扬。
她整个人站在阳光下,却仿佛比阳光还要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