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如此不加掩饰。
方君宏抬眼，眼睛清澈明亮，如同昨夜的月光将它们沁洗了一番。当目光触及太后时，太后竟觉得一股寒气自背脊窜上来，直至头顶，却找不到出处破口而出，只在头皮徘徊。
眼眸只看一眼便重新垂下，看着摩挲杯沿的修长手指，淡淡道：“哦？世间竟还有如此相像的两人。”手指顿了顿，微微晃了晃杯子，“能解太后故人的思女之苦，倒也是她的福分。君宏哪里会因为太后的善心而责怪太后，如此不是君宏不懂事么？”
通情达理的一番话，倒叫太后无话可接了，御花园瞬间安静下来，只有清脆的鸟鸣和清风拂过的声音。太后无话可说了，只得望着其他地方消解尴尬。
方君宏无意间顺着太后的视线望去，只看到一排宫女端着涣洗干净的衣裳往太后寝宫里去。本事无助挂齿的小事，方君宏却定住了。
只见一个睡眼朦胧的小宫女边走边打着哈欠，年纪大概十三四岁，早早起床干活在她那般年纪确实痛苦。她打了哈欠，半眯着的双眼四处环顾了一番，恰遇上方君宏投来的目光，心一慌，手中的托盘都端不稳了。哐当！托盘掉地，里面的衣裳散落一地。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呜呜~”小宫女立刻跪在地上求饶，没说一会儿就自己先哭了起来。
太后左右看了看，像是才想起自己将人都辞退了。皱了皱眉，说道：“一大早的哭什么，怪丧气的。还不快快退下去，没看见王爷在这里么？”
“太后恕罪，王爷恕罪！”小宫女带着浓浓的鼻音，想哭却不敢放出声音，模样甚是可怜。
“退下去退下去。”太后不耐烦地挥挥手，更是吓得小宫女手忙脚乱，抓起地上的衣服就塞到怀里。
等她捡起最后一件衣服时，不知是太害怕还是别的，竟一次捡不起来。摸了摸脸上的泪水，伸手去捡的时候碰巧碰到了边上不算近的玫瑰花茎，小小的手立刻染上血迹，连带着地上的衣服都被染红了。
方君宏看了一眼地上的衣服，瞳孔不自觉瞪大。那件染了血的衣服，不正是昨夜他们将轻灵带走时身上穿的那一件。如今染了斑斑血迹，让方君宏单是想一想她受伤的可能便已触目惊心。
不可思议回头看向太后，她脸上没有了恼怒，只有淡然。对于如此快的转变，方君宏隐隐能感觉到是为何。
“君宏，你身体不舒服？脸色看起来不好。”太后关切道。
“无碍。”方君宏垂下手，慢慢握紧：“前段时间喝了太多酒，许是伤到肠胃了。”
“都是成家的人了，还不懂得照顾自己。”太后语气轻柔，宛如关爱后生的长辈。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太后顿了顿，踌躇道：“哀家清楚你的为人，平日里哪里会酗酒。哎，珍惜现在才是重要的。”
说话间，太后不经意转头向方才小宫女摔托盘的位置，许久，才说了一句：“昨日之日不可留。”
昨日之日不可留！
今日和未来又如何由得自己？方君宏脸色黯然，苦笑着放开捏紧的手掌。
罢了！
“太后说得是，君宏愚钝了。”抬手捂着胸口，方君宏无力道：“今日来也是想向太后告假，休养一段时日，不知太后可否答应君宏。”
“休养倒是可以的，君宏可是大清不可多得的人才，养好身体才是紧要的。”太后应答不假思索。
“多谢太后。”
“可想好了去哪里休养？有几家别致的别院，君宏可想挑一个去？”太后眼神真挚，颇有立刻送一个别院给方君宏的意思。
方君宏摇头，“怕是在别院里养着，别的毛病生出更多来。总是听君铭说国外的新鲜事，倒有些想去看看了。”
太后微微皱眉：“异国他乡，哪里有自家好。”
“君铭去过几年，对那里也算熟悉，此次君宏也是随他一起去，该是不会太难。”
太后的眉皱得更深：“他可是打算在外长住了？”
“说过想游历各国的打算。”
“那哀家倒是不好意思留着薛小姐了。”太后说罢，突然笑脸颜开，高呼了一声来人，便有宫女上前。
“和哀家的故人说一声，薛小姐要回去了。”太后吩咐着宫女，而后转头向着方君宏：“一会儿君宏与薛小姐一起回罢，省得一家人走两趟门了。”
“嗯”方君宏应道，捂在胸口上的手缓缓放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