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回到了旅馆,德比仰头躺坐在沙发上,宽大的黑色帽檐依旧遮着他的半张脸庞,一直挂在嘴角的笑容不见了踪影,咧开嘴贪婪的喘息着空气。
“谢谢你德比。”
德比没有说话,依旧仰望着天花板,如果帽檐下的那双眼睛是睁开着的话,那就应该算是仰望。
“虽然我还是不大赞同你的做法,但我必须谢谢你。”
德比既然没有回话,艾伦只好自顾自的说着,就好像说给自己听。
“但为什么要互相伤害呢?皮埃尔是这样,迪格斯也是这样。”
艾伦痛苦的在那里呜咽,德比没有投来一丝同情的目光。
“我来到格林城,不过是想安安稳稳的进行一次考核,考核不管有没有成功我都会马上离开,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的事情?”
艾伦想不明白,或者是因为他从来没有真正的认清楚过这个世界,又或者真是因为他前半辈子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幸福。
“德比,你说,我到底应该做些什么?”
艾伦好像在自问自答,因为德比长久的沉默所以他并不指望得到一个答案,但出人意料的是,躺在那里一声不吭的德比给了他一个短促的回答。
“杀人。”
答案很短,意思很明确,既包含了目标过程,也昭示了结果,但这样的答案不是艾伦所能接受的。
“杀人!你就知道杀人!黑森林里你杀了好多人,来格林城的路上你又杀了好些人,就在刚才,要不是我阻止你,你是不是打算连后面追来的安德鲁家的那些无辜的私兵也一起杀掉?!”
艾伦咆哮着否定了德比的答案,德比嘴角没有嘲讽,没有不懈,也没有微笑,被帽檐遮盖着的脸庞底下,透着无神的冷漠。
“你明明那么强大,明明可以不用那么做的,就像我做的一样,镜像,暴风雪,抗拒术,你都可以用出来,明明可以不用杀人的,我们在这里拿完法师资格,甚至不用去拿,离开这里不就可以了吗?”
“你知道威尔伯爵府为什么这两天都没有找你了吗?”
德比没有回答艾伦的咆哮,他明白那只不过是一个孩子情绪的发泄而已,那样疯狂咆哮怒吼着的孩子,需要的不是答案,只是时间和冷静,所以他转而抛出了一个问题问向艾伦。
艾伦愣在那里,却不得不承认,他并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德比有些疲惫的自问自答,说话的时候仰着的头颅偏头看向了北边,那个方向是布鲁诺小镇。
也许,是因为他们已经找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德比在心里默默念叨,却并没有开口说出来。
艾伦这才注意到德比那疲惫的断句,他忽然意识到德比躺坐在沙发上并不是为了舒服和享受,而是因为这样的姿势能让身体受到的伤不那么疼痛。他有些慌张的朝德比询问。
“你怎么了?那个迪格斯真的那么强?你明明没有受伤啊。”
“胸口受伤了,但主要,的消耗还是精神上面,迪格斯,毕竟是一个高级武士,我不可能没有一点损耗。”
德比似乎真的很疲惫了,一个稍微长一点的句子就让他不断的换气才最终完整的说了出来。
“艾伦,你少惹点麻烦。”
德比有气无力的说了这一句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但实际上,很多时候,人们自己不惹麻烦,麻烦也会找上他们。
艾伦张嘴还准备说点什么,房门外响起了清晰有礼满含节奏的三下敲门声。
“您好,请问艾伦先生在吗?”
“请进,门没有上锁。”
艾伦侧过头回答,德比消失了踪迹,他心情有些沉重。
房门被打开,艾伦认出那是魔法师公会的马歇尔,小个子的马歇尔一推开门就看见无力躺坐在沙发上的艾伦,同时还有他胸口那一圈一圈的绷带。
“天呐艾伦先生,你是被格林棕熊给撞上了吗?怎么会伤的这么重。”
艾伦的情况确实不太好,被迪格斯一击之下断了不少肋骨,幸运的是并没有伤到内脏。
“确实被一头大狗熊给撞上了,我已经看过医生了,没有什么大的问题,谢谢你的关心马歇尔。”
艾伦想着迪格斯滑稽的光头和体格,觉得如果他长满一身毛发确实就是一个站立着的格林棕熊。
“天呐,您这是做了些什么,难道艾伦先生您还是一位骁勇的武士吗?”
“好了,马歇尔,你就别和我开玩笑了,说吧,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
忽然想到某种可能,艾伦竖起一根指头在自己的嘴前示意马歇尔不要说话。同时另外一只手竖起了两根指头朝着天上笔画着些什么东西。
“让我预言一下吧马歇尔,嗯,你的老师回来了?”
“您真是太智慧了艾伦先生!”
马歇尔惊讶的望着艾伦,眼里好不吝啬的流露出他的惊奇和崇拜。
艾伦笑了笑,并没有准备向这个比自己小上四五岁的小学徒解释些什么,他准备站起身子,却因为胸口的疼痛情不自禁的呲牙咧嘴,只好苦笑着摊开双手。
“亲爱的马歇尔,你也看见了,我现在的情况是不适合去接受魔法师的等级测定的,你是否可以代我向你的老师传句话,就说我艾伦,希望推迟几天再去进行测试?”
马歇尔低头想了想,似乎在思考老师听到这个消息会是怎样的反应,然后抬起头看了艾伦一眼,艾伦苦着脸示意他看看自己身上的绷带,于是小个子的马歇尔做了一个很艰难的决定似的重重的点了点头。
“没问题艾伦先生,我一定会帮你争取到足够的时间的,您现在就好好休息吧,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说着就一脸认真的退出了房间里,艾伦笑着目送马歇尔的离去,仿佛看见了那个年纪的待在老师身旁的自己。
甩了甩脑袋,虽然现在还有很多知道的和未知的东西烦恼着他,但魔法师的等级测定摆在眼前,这对他而言,是一件无比神圣和重要的事情。
“伤口真的很疼啊。”
艾伦打开自己的包裹拿出最后几枚金币,寻思着是否应该去买点好药给自己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