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地上的战斗,很少有骑士阵亡,而海战当中,能不能活下来,就全靠运气了。
唐纳没有抒发什麽感慨。
看著熊熊燃烧的大火,看著代表海军最高科技成果之一,几乎坚不可摧的战列舰被区区十来架机甲击沉,他不禁热血沸腾。
陆地战中,一个骑士的能力再强,也不过多打败几个同样的骑士步兵。
而海战则不同,击沉体积、火力和价值都远在机甲之上的大型战舰,那会有什麽样的成就感?
唐纳甚至产生了一种冲动,想要马上拥有一架海战机甲,用四条手臂高擎起武器,把如同小山般、立在自己面前的机甲航母,撕碎、击沉。
﹁机甲战!找到了!﹂布鲁斯突然叫了起来。
难怪他这样兴奋,如果观摩了一场即使在维京王国也很罕见的大规模海战,却没有看到海战机甲之间的对决,实在是一种遗憾。
唐纳也提起了兴趣,往萤幕前又凑近了一些,唯恐漏掉任何细节。
画面上,红色和黑色的机甲队伍撞到了一起,红魔的机甲有二十五架,黑鬼一方则有三十架。
此刻,他们都站直了上半身,从快艇的模样恢复成正常模式,分成两个不同颜色方块,隔著大约五百公尺的距离对峙著。
双方各有一架机甲驶出了队伍,向著对方扑去。
原来,海战机甲在战斗中,也有单挑的情况发生啊?
唐纳想著,突然叫了一声。
﹁封印卡转换!原来海战机甲也有封印卡!﹂
果然,红魔的机甲一边分开海水前进,一边在身上增加装备。机甲身上的空间波动,唐纳和布鲁斯都不陌生。
红魔机甲的四条手臂上,各出现了一件不同的武器。前边左手是一块盾牌,右手是一柄长柄剑,这个还算平常;可是後面的两条手臂,左手是一个锁链加长的连枷,和唐纳的﹁星云锁链﹂非常相似,右手上则赫然出现了一具连弩。
单从武器上看,这架机甲同时具有了防御、近战、中程战和远端攻击能力,从十公尺到四百公尺,都在攻击范围之内。
﹁四种不同的武器……唐纳,你能够控制吗?﹂
﹁不知道。他们也许有特殊的控制方法,我想,驾驶舱肯定和我们的不同。﹂
唐纳双手动了几下,模拟同时操作四个控制杆的方式,然後摇摇头。
如果海战机甲的驾驶舱内,只是多了两个控制杆,而没有其他的辅助设备,唐纳也无法保证还能像驾驶轻装机甲那般熟练。
除了武器之外,红魔的那架机甲还在胸口位置增加了一块护甲。
﹁为什麽他不保护後背呢?﹂布鲁斯问道。
﹁他们运动的过程中,身体伏在底座上,我想,他们的基础机甲应该已经对背部加强了保护吧。﹂唐纳猜测。
和红魔机甲的风格完全不同,与他决斗的黑鬼机甲并没有装备任何护甲,只转换出来了一件武器。
﹁这是什麽东西?﹂
布鲁斯睁大双眼盯著萤幕。
那是一件类似剪刀的武器,四个手柄分别握在四只手中。前端有十公尺长,四个分叉如同花瓣般闭合在一起,每个分叉的前端还有一个撞锤,同样凑在一起,形成一个硕大的锤状头部。
﹁这是那个老不死手下的王牌水兵||杰克逊,机甲叫做﹃血染之花﹄,拥有名器级武器﹃花之噩梦﹄,我的孩子不是对手,看来要倒楣了。﹂
从身後传来马拉多纳的声音。
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虽然马拉多纳元帅允许他们两个到指挥室,也默许他们观察战斗过程。但是被马拉多纳发现他们在研究机甲,难免有些被人赃俱获的感觉。
﹁先看战斗吧,等会我们来详细谈谈。﹂
见两人转过身来,马拉多纳指指萤幕,示意战斗开始了。
果然,说话间,两架机甲已经在海面上相遇。
高速行驶的机甲两侧都掀起了波浪,在冲撞的刹那,同时被浪潮抛到了半空。不等机甲落下,他们进行了第一次交手。
﹁花之噩梦﹂砸在红魔机甲的盾牌上,毫无悬念的将它砸成了碎片。
杰克逊的动作很快,四条手臂迅速分开了武器,正面两条手臂张开剪刀,挡住了红魔机甲的长柄剑。
杰克逊背後的两条手臂,是反转到身前的,所以比起正面手臂来短了一截,恰好形成了第二波攻击。
两架机甲同时落回海中,水花四溅,挡住了他们下面的动作。
等到浪花平息,杰克逊已经驾驶著他的﹁血染之花﹂掉转方向,往自己的部队驶去。
而那架红魔机甲胸口裂开一道深深伤痕,无助地在水面上漂荡著,显然,驾驶它的红魔水兵已经战死了。
﹁唉,可怜的孩子,我告诉过他多少次,并不是武器越多就越厉害,可是他就是不听。﹂马拉多纳叹道。
从他的表情,唐纳无法猜测现在的战局究竟对哪一方更有利,问道:﹁刚才好像有一艘战列舰被击沉了,我感到很遗憾。不会有什麽影响吧?﹂
马拉多纳笑道:﹁他们只有两艘机甲母舰,这就是差距。我的孩子们不是每次都这样不堪一击的。放心好了,有我在,公主殿下与你们的安全就不会有问题。﹂
不知道胖子的承诺有多大把握,唐纳还是先问自己关心的问题。
﹁元帅大人,请恕我冒犯。为什麽那个杰克逊会拥有名器级装备?据我所知,朱庇特神殿对贵国似乎有一些看法……﹂
唐纳说得很委婉。
朱庇特神殿岂止对维京王国有看法?
简直是恨之入骨。
从两百多年前开始,维京海盗拥有了远洋能力的战舰之後,便开始了四处掠夺的生涯。
那个时代,维京人并不信仰朱庇特大神,机甲上也没有装备转换仓,他们仗著悍不畏死的勇猛,以及来去如风的战术,在海岸线上横行无忌。所到之处都是一片焦土,而神殿从来都是他们首选的目标。
掠夺财富、焚烧神殿、凌辱修女、杀死祭祀。这些罪行,让所有朱庇特大神庇护下的国家都视为奇耻大辱。
於是,深受其害的英格尔、法兰斯两国联合起来,进行了对维京王国的圣战。
奥匈利亚王国没有海岸线,但是出於对朱庇特大神的信仰,也同样提供了大量的战略物资给两个国家。
战争持续了三年之久,结局是两败俱伤。
之後,认识到神殿影响力的维京人开始收敛行为,到达掠夺的目的地後,只要神殿提供一定的金钱,就不再进入神殿。
只是,朱庇特神殿并没有原谅他们。
两百年前发布禁止为维京人提供封印卡祝福的命令,一直存续到今天。
那麽,维京海盗从什麽地方获得封印卡呢?
而且,还是罕见的名器级封印卡!
马拉多纳哈哈大笑。
﹁唐纳先生,你还年轻。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最有权威的不是皇帝,不是军队,也不是神殿,而是金钱。﹂
﹁神殿从不缺少金钱。﹂布鲁斯反驳道。
﹁朱庇特神殿的︽神典︾中第一页就说,神爱众人,众生平等。那麽,虔诚的维京孩子为什麽就不能成为祭祀?神殿不缺钱,不等於主持神殿的祭祀也不缺钱啊。﹂
马拉多纳笑得很开心。
唐纳吸了口凉气。
原来,维京人为了获得祝福封印卡的能力,居然贿赂神殿祭祀,选派人手到神殿学习!
这样的大事,他们从来都不曾听说过,马拉多纳却告诉他们两个人,不知道有什麽用意?
唐纳和布鲁斯不同。布鲁斯有家族作靠山,就算回国之後向神殿通报,也不会被神殿为难。但唐纳只是一个无权无势,凭空爬起来的贫民,如此隐秘的事情,知道得越多,被灭口的可能性就越大。
想到这里,唐纳转过身去看萤幕,然後装做惊讶的样子叫道:﹁唉呀,糟了,红魔的机甲队伍全灭了!﹂
果然,方才还整整齐齐的机甲方阵,片刻工夫就被黑鬼机甲扫荡一空。
现在,黑鬼机甲排成了箭头的阵型,变成快艇的形态,正朝著监控器所在的方向高速前进。
﹁这是我的云雀号战列舰。﹂
马拉多纳用粗壮的手指在萤幕上点了几下,调出了另外一个镜头的画面。
﹁要是没有战舰的配合,机甲冲击战舰不会那麽容易得逞。﹂
这是从侧面拍摄的画面,只见云雀号战列舰转变了一下方向,用舰首对著黑鬼机甲。
﹁云雀号想使用主炮?﹂唐纳问道。
﹁不仅如此。﹂马拉多纳耐心解释:﹁主炮威力虽大,却也很难在辽阔的海面上锁定高速行驶的机甲。舰首面对敌人,是为了减少受到攻击的角度。﹂
话音未落,云雀号战列舰的主炮就发出了一声轰鸣。
伴随著耀眼的蓝色电弧,数千支弩箭喷射而出,向著机甲的方向疾飞而去。
它们在空中反射著阳光,宛若无数星星从天空中陨落,覆盖了上千平方公尺的海域。
就在箭矢将至的瞬间,黑鬼机甲们同时压低头部,钻进海水当中,海面上只留下二十条白色的尾迹。
﹁暂时入水规避!﹂
马拉多纳叫出了他们战术动作的名称:﹁不超过二十秒的水下行进,我很希望他们憋死在下面,永远不上来。﹂
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情况,云雀号战列舰两侧船舷上的电磁密集弩阵,也调转了炮口,同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这一次就不是箭矢了,直径达一公尺的金属球在空中划出了几十道七色彩虹,在海面上溅射出数公尺高的水柱。
唐纳与布鲁斯正等著马拉多纳的讲解,他却叹了口气,走开了。
等到黑鬼舰队的机甲们从水下浮起时,只剩下了六架。另外十四架则永远沉进了海底。
﹁刚才是怎麽回事?﹂
布鲁斯没有看明白。
﹁看样子,暂时入水规避这个战术动作是有限制的,机甲到了水面下,就不能改变行动方向。所以,战列舰先用覆盖式攻击逼迫他们入水,再计算出每架机甲运行的方向,用舷炮进行精确打击。﹂
﹁对付战舰,最好的办法难道不是舰炮吗?为什麽他们还是要使用机甲?就算机甲的武器再好,想拆掉一艘机甲母舰,也太夸张了吧?﹂
看著越靠越近,数量却越来越少的黑鬼机甲,布鲁斯问道。
虽然马拉多纳在关键时刻溜走了,唐纳还是猜测出了一些东西。
﹁我想,不外乎两个理由。一个是在装备了精准的操控系统之後,舰炮的攻击很容易被规避和阻挡。第二个原因,大概是战舰有一些我们不知道的弱点,使用机甲更容易破坏。﹂
布鲁斯也不是笨蛋,唐纳稍一提醒,就想通了眼前的状况。
﹁也就是说,机甲要想攻击战舰,同样需要用战舰进行火力压制,这个血染之花依仗自己的装备精良,想强行靠近,就显得力不从心了。﹂
专心讨论战术的唐纳和布鲁斯没有注意到,马拉多纳其实没有走远,一直躲在他们身後。
听到两人的分析,他那对小眼睛转了几下,精光四射。
两人紧张地关注著时浮时起的黑鬼机甲,看那架﹁血染之花﹂能不能攻到云雀号战列舰。
谁知道,萤幕上的画面却一下消失了,自动切换到了空荡荡的海面上。
与此同时,整间指挥室内警铃大作。
方才还喧闹不堪的人00们同时闭上了嘴巴。
刺耳的警铃声回荡不息。
﹁元帅大人,潜水艇,六艘潜水艇靠近我舰,逃过了舰群搜索系统,距离我舰不足一公里。﹂
一个参谋咽了口口水,战战兢兢的报告。
唐纳和布鲁斯对视一眼。
他们同时想到出航的时候,在舰队前方出现过的红魔舰队潜水艇。
﹁危险了!﹂
布鲁斯抓著唐纳的肩头。
﹁你帮公主殿下准备好机甲了没有?﹂
唐纳的脸色变得煞白。
刚刚和公主发生了堪称激烈的冲突,他早就忘记了布鲁斯的嘱托……
﹁对不起,我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