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天还麻麻亮就被云曼拖起来,云曼这小丫头已经被我宠坏了,一开始那幅战战兢兢的模样早就下落不明不知所踪,看她一幅兴奋样,我才想起今天貌似要上朝听政!
我又萎靡了……
人靠衣裳马靠鞍,套上正式的皇子行头,梳洗一翻,平日里随意束起的长发被梳成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金黄色的蟒袍硬是将平日略显单薄柔弱的身子衬得风神俊朗,真是好一位浊世佳公子。
咳咳……前提是乎略掉那双明显神游太虚的眼睛。
云曼拿着巾子擦擦我流了一地的口水,把我往单老头儿面前一推就当是交差了。单老头子则负责火急火燎地把我送往上朝现场。
虽说我现在还没品没级,但好歹也是未来的皇帝啊,所以毫无悬念的成了朝堂上的一香饽饽,皇帝老爹还没来,大半的朝臣都跑到我身边来寒暄,可怜我的瞌睡虫被他们这么一寒硬是跑了个无影无踪,只得扯出一个官方微笑坚守在脸盘子上。
就在我嘴皮子都要笑抽筋时,皇帝老爹终于姗姗来迟,他看见我也很是高兴,大步方阔,步伐稳健气质出众,连坐下去的姿势都那么彰显帝王风范。我心里只剩下膜拜,能观摩一下古代皇帝处理政务也算是一件值得兴奋的事情啊。
连太监尖锐的嗓音听着都那么高亢,气势恢弘: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
一阵静谧的沉默之后,高亢尖锐的噪音再次响起,源远流长:
“退——朝——”
我脚下一踉跄,差点因为睡眠不足而晕倒,皇帝老爹你是想告诉我南岭是个和谐社会么?!
我人生当中的第一次朝会就这么华丽丽的落下帷幕了?我心里那个郁闷得呀!您说您叫咱起来这么早是干嘛呀干嘛呀?就为了道个早上好?还是为了喊上两嗓子?
好不容易回神才发现皇帝老爹已经拍拍屁股走人了,而我却是身陷囹圄不得不孤军奋战,周围布满了大小官员,黑压压的一片,个个眼发绿光盯着我,难不成是想将起床气发到我身上?
我咽了下口水,努力想扯出一个微笑哪知在半路熄了火,包围圈越来越小,脸上被喷的唾沫泡子越来越多,呼吸越来越困难……气氛进入白热化阶段……
我奋力的从人群里爬出来,这才刚稳住身形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有人喊:
“殿下——”
我脚下一哆嗦,想都没想,撒腿就跑。
没想到这人竟是这么锲而不舍,硬是追到了我的寝宫,咋的啊?我都到家了……还追?!不瞻仰下爷的英容你还死不瞑目了咋的?
我无奈的回头看,竟是刚才在朝上唯独有台词的——公公。
“呼……呼……殿……殿下跑得好快,”那公公撑着门柱,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你……你追得也不慢”,我叉着腰喘着气,没比他好到哪儿去。
那公公腾出手来对着我做了个揖,又撑住:“皇……皇上宣殿下去御……御书房”。
“你……你不早说……”害我跑这么半天。
那公公甚为委屈:“您……您没给奴才机……机会……”
“……带路……”谁叫你追得那么紧。
折腾半天,原来皇帝老头子是要我批改奏折,我拿起折子,只见上面黑压压的一片,看了半天,调动我大脑小脑左脑右脑所有的才华,才看出来这是一片文言文,而且还是繁体,我的小白水文在这儿简直就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擦!那我现在岂不是相当于半个文盲?!这真是一个可怕的发现!
更可怕的是皇帝老爷子一直在旁笑咪咪地看着我,询问我的意见。可我只觉得大小左右脑抽搐脊髓痉挛眼前一黑,却始终不得要领。
我很羞愧,面红耳赤泪流满面,如果我说我失忆了成文盲了,不知道这皇帝老爹会不会气得要砍死我,再把我揉回皇后老娘的肚子里重新来过?真是后悔没有带云曼来,好歹有个出主意的,不管了,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瞒得了一时是一时。
“嗯……这个文章写得很深刻,”我半天憋出一句话,却已是江朗才尽。
看来下面就是到了考验演技的时候了,这就是一个门槛,演成了就迈进去,成为传说中的帝王之才,没演好,就卡在那里了,就是卡门。如果门太紧,还有可能死翘翘,就是卡巴死基。
我拿旁光扫视了一下皇帝老爹,只见他点点头说:“嗯……不错,工部尚书刘大人是状元出生,写得一手好文章,抨击时弊,是不可多得的好人才”。
“所以!”我立刻马上用坚决的目光炯炯有神的盯着皇帝老爹诚恳万分的说,“儿臣希望能拿回去好好用心研读一番,才不辜负父皇对儿子的期望!”
不知是否错觉,皇帝老爹身子趔趄了那么一小小下,虚扶了一下胡子才笑着道:“也好,是父皇太心急了。”
“谢父皇,那儿臣先行告退……”
出了大殿,我直觉得头重脚轻,妈妈咪呀!我一直以为做了皇子,最大的困难是娶媳妇,原来不是!最困难的在这儿等着我呐!当皇子难道不是谈谈风月聊聊人生吃吃喝喝玩乐享受混吃等死就好吗?为嘛还要学文言文啊?!这分明是文科生的专长,理科生的死穴啊!而且这时代一个搞工程的写文章都这么佶屈聱牙晦涩难懂,那再来个文官岂不是要了我的小命嘛!
书到用时方恨少!这就好比一大波僵尸正在靠近,而老子竟然连向日葵都还没有种,哦,不!应该说我连向日葵的种子在哪里鼠标往哪里移都不知道!
所以说,没有那金刚钻就别揽那瓷器活,这个发现无疑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这个心啊,简直烧得是如火如荼一片糊涂啊,看来我的逃亡计划不能只动嘴和脑啊!还得动脚啊!
回到崇麟殿我也顾不上那破折子,随手往书桌上一扔,唤来云曼打水,我要压惊,我要洗澡,我要逃跑!
屏退一干人等,在桶里整整泡了两个小时,直至云曼急急如律令地催到第三次,眼看都要冲进来让我晚节不保了,我才哆哆嗦嗦地从桶里爬出来,云曼看得直眼红,心疼得眼泪都要掉来。
“水都泡凉了,这要是病了可怎么好,奴婢这就去叫太医来瞧瞧。”
叫来还得了,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想到这招来避开早朝的,剩下的时间我得要好好想我的逃亡大计才是。
我坚绝不同意,云曼自然也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不敢再言,而且我也没准她告诉单老头子,不然单大嘴巴要知道了,全宫里人也都知道了,我这冷水澡可就白泡了。
云曼一直守在我身边,把厚厚的褥子往我身上加,我真怕我前功尽弃,于是直喊热,又悄悄在她没注意的时候把脚丫子凉在外面。
托了这孱弱小身板的福,第二天,我终于不负重望得尝所愿光荣的病倒了,哇哈哈……哈哈哈哈……
我嘴里喝着云曼熬的姜汤,嘴角蔓延着微笑,云曼拿巾子拭着眼睛,“殿下别这样,快点躺下,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我枕着软绵绵的枕头,昏昏欲睡,不知什么时候,耳边却开始不清静。
“皇上,都是奴婢的错,殿下沐浴的时候,奴婢没提醒殿下,才让殿下着了凉,还请皇上责罚。”是云曼的声音。
“怎么不宣太医?”皇帝老爹也来了?
“殿下是怕皇上和娘娘担心,所以不让奴婢找太医。”我好像当时是那么找的借口来着,呃……
“唉……你起来吧。”皇帝拿起书桌上被我扔得摊开的折子忧心忡忡道,“都是联的错,太操之过急了,太医说凌儿是心中郁结,忧烦过度,才会以至高烧不褪。”
“凌儿这孩子懂事了,却真叫人瞧着心疼。”有软软的手帕捂上我的额头,带起一阵好闻的花香之气,定是水做的皇后老娘不假了。
“皇上不必自责,皇后娘娘也不必忧虑,老奴倒是觉得,殿下自上次事件之后,变得更加有灵气了,老奴这里倒是有个法子,兴许能缓殿下之疾。”单老头子竟也来凑热闹,我的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竖起耳朵直想听他的后话,但耳边却没了声音,脑袋也更加混沉,沉得太成功竟然睡着了。
等我一觉醒来,身体轻松了不少,头也不晕了,我不禁感到深深的惋惜,真是的,本来想病的时候好好想一下计划的,这倒好,病的时候全睡过去了,别说想,脑袋里尽是浆糊,搅都搅不动。
我无奈只好让云曼把桌上的折子拿过来给我看,既然逃不过,也要先把眼前的这关给过了才行,没想到云曼却是一脸的感动:“殿下别看了,皇上已经下旨,到殿下束发仪式这段时间,殿下都不用再上朝听政了。”
纳尼?!难不成这就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哇哈哈!天不绝我楚某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