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有期徒刑，眨眼过得好快，快得她都以为自己已经又老了五岁。
嘴里嗤了一声，自语道：“华夏的律法，真叫人不敢恭维。”
有人保释，这就出来了。如果当初那场官司她若输了，是不是则会老老实实呆在监狱里？
宋然一怔：“你说什么？”
莫小茜抿唇笑而不语，继续望着舞台。
赤身裸体，那乌黑的长发，魅惑的眼神，火辣的身段和舞蹈，直看得人血脉贲张，肝火上升。
昏黄闪动的彩灯下，安小可跳得入了神，那浑然忘我的境地，似乎根本没想到这是怎样一种场合，她的眼中只有一片望不到边的妩媚，双手顺着音乐的节奏，不时游走在身体各个敏感的地方，做出撩人的动作。
那妖冶的风情，让她和环境融为一体，似乎天生就该为舞台而生，是男人们眼中的尤物。
台下的观众们，欢呼着，尖叫着，继续往台上丢钱，有人忍不住拿出手机相机，对着台上的活春宫，进行全方面拍照……
灯光更暗了，交替的彩灯流闪，远远看不清楚，遮住多少丑恶的行径；舞池沸腾，高昂的音乐声激动澎湃，又盖住多少欢呼和痛苦的尖叫。
莫小茜咬着唇，视线自始至终都没有从安小可脸上移开。
惨遭蹂躏，她紧闭着双眼，面容上是一片错杂的愤恨还有享受，在****的世界中，肆意堕落。
莫小茜想，自己到底还是冷漠的吧，如果在以前，安小可没有背叛她，或许她会毫无顾忌冲上去将人拉走！
如果没有在华州金三角遇到那一系列的事情，或许她不会淡定眼睁看着她沦落成为男人们的玩物。
然而，没有如果。
她终究还是冷漠自私的莫小茜，在华夏更冷的社会制度里，她封闭了自己的心，拒绝别人走进，也拒绝自己迷失。
经历那么多事情，她已经做到整颗心麻木，冷眼旁观，做个完美的事外人，一切都跟她无关！
“小茜，别看。”宋然叹口气，拦在她面前，手搭上她肩膀，眼中有几分愧疚和心疼。
他不应该带她这地方的，鱼龙混杂，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何况今天这种。
她终究是个女人，再强大的内心，也接受不了这样的画面。
而她默默看了，神情平静得吓人。就算情绪起伏大，也没有过激的行为。
所以他誊定，她一定受过很大的刺激。
华州金三角，她的人生，他几乎都无法介足她的世界，就如同门外汉，近在咫尺，远在天涯。
“没事，我经得住。”两世为人，残忍的不残忍的她都见过了，还有什么接受不了的？推开宋然，继续看向那舞台。
兴许是她的目光过于专注，过于执着，过于异常，台上沉迷在巨大刺激中的安小可猛然睁开眼睛，顺着她的方向望这边看来，随即眼睛大睁，憎恨、恐惧、羞耻、嘲弄等多重情感齐涌，一咬牙，恨恨瞪她一眼，随即猛然推开她身上的男人，光着身子跳下舞台，一转眼就不见了影子。
“安小可……”莫小茜呢喃着，望着那空空的舞台，心中百感交集。
曾经，就算不是好朋友，也有些交情，那个人是那么骄傲。
然而后来，她背叛，出卖，偏激，走上极端，堕落……
莫小茜想，自己该是恨她的，看到她被众人侮辱，她应该会有一种变态的快感才是，应该有一种一样的畅快淋漓才是。毕竟她不是圣母，不会对那些虚伪的人仁慈，而当伤害自己的人得到报应，不应该高兴才是吗？
为什么，她没有半点喜悦，反而感觉到一股透彻的悲伤。
为人，为生命，为那些能掌握不能掌握的无知和将来。
宋然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那舞台上早已一片糜乱，乱糟糟的极为刺目。他本就聪颖，眼珠子转了转，打开也能猜得到一些事情，搂过她的腰，“有些事情，能放下就放下吧，她是自取其辱，境遇和你无关。走吧。”
莫小茜唇边扯出一抹笑。安小可会有今天的下场是自取其辱，她当然不会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只是……怎能放下吗？
要是能放下，把那人当成陌生人，或者路边的鸡猫狗，她就不会心里郁闷。
“这里是你或者宋伯伯名下的生意吧？”
宋然见她目光悲切哀凉，不知如何安慰，却忽然听她这么冒出一句，下意识点点头，随即又赶紧辩解：“这事情跟我没关系，娱乐场所复杂混乱，通常会发生一些难以想象的事情，我并不知道。”
莫小茜拉下他的手，淡然说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也是做生意，自然知道这种地方，是什么场所。”生意人为了钱，什么都能做，大千世界人们心中的苦闷增加却得不到纾解，而娱乐场所通常是人们发泄之地，为图一时痛快，大把大把的钱投进去也不会可惜。
所以娱乐生意通常是最赚钱的生意。你不做，还有人做，与其让别人赚，还不如自己赚。
宋然是黑二代，她本就没指望他思想有多纯洁。
宋然默然，看着她，不知道该是欣慰她的体贴，还是郁闷她的淡然。
“能去查查安小可是怎么来的吗？”有些事情，如果没看到可以当做没发生，但亲眼看到了，遇到了，却不能还是逃避。
“可以，没问题。”宋然拉着她进大老板的包间，通知夜总会的经理过来。莫小茜四下张望，在电脑上的全方位监控显示屏上蓦然看到安小可提着一个包包，面色慌张急匆匆走进女洗手间，表情顿时一滞。
对宋然道：“我去趟洗手间。”
宋然一把拉住她：“你不想知道安小可怎么来这里的了？外面很危险。”
“有你在，没事，我只是去去就回来，你这不是有监控吗？”莫小茜笑了笑，指着电脑道。
宋然拗不过她，只得让她去了。
走近那洗手间，见那上面挂着一个“维修中”的牌子，却隐隐听得痛苦的低吼传来，莫小茜加快脚步走进去。这时候的洗手间里面并没有人，所以她一走进去，对里面的风景一下子一览无遗。
安小可正无力靠在墙上，一张清秀的脸瘦的皮包骨，因为痛苦而扭曲着，额上汗水大片滑落，形成密密的水渍。手中正拿着一管阵，往胳膊上注射液体，本来红润的嘴唇变得青紫，嘴巴里面发出一阵阵满足而痛苦的吸气。
看到莫小茜，眼神一动，继续往胳膊上注射液体，身子不断痉挛，痛苦和快感交织在一起，头发被汗水湿透紧贴在皮肤上，显得极为狼狈。
莫小茜怔愣愣看着她，默然站立，冷眼旁观，既没有上前阻止的意思，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愿。
安小可终于完成注射，将工具放回盒子里，脱力靠在墙上，好半响，抬起眼皮瞅她：“怎么，来看笑话？”
声音嘲讽落寞，更带着天大的屈辱和委屈，甚至多了许多复杂的悲凉和憎恨。
莫小茜想笑，笑不出来，只是淡淡的道：“我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这样的你。”从前和现在，果然是判若两人。
“我也没想到，莫董事长，也会来逛这种不入流的小地方。”安小可眼神微眯，瞪着她的眸中有掩饰不去的恨意，“莫小茜，我已经在很努力说服自己不去恨你了，为什么你还要出现在我面前！”
莫小茜忽然觉得很好笑，蹲下身子，面对面平视她：“安小可，若说恨我，你凭什么？”咎由自取，与她何干！
“要不是你，我会沦落成这模样？”安小可咕咕笑了，笑得很奇怪，“方才所有的一幕，你都看见了吧。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跟你没关系，没关系吗！要不是你，我会被关进牢房？要不是你，我会被卖到这里？要不是你，我会生不如死？！”
安小可的激动，却让她心情变得更平静。虽然她并不想辩解，因为当一个人心中有了恨，什么都不会听得进去，但她还是要说，因为不吐不快。
“安小可，若不是你诬陷我想要我一败涂地，你会进牢房？你被卖进这里，是我干的吗？这么深的毒瘾，嗯，当初是我让你碰的？”这年头，反咬一口的大有人在。“我不会认为你可怜，更不会愧疚，因为这是你自己种下的因，结下的果，当由自己去品尝！”
因果轮回，是佛家的禅理，她不信佛，却爱这句话。
安小可身子一震，目光微微涣散，想到什么，整个人神情呆滞而悲凉。或者她方才的那番话，她听进去了，或者，没听到。
莫小茜叹口气，起身准备离开。“好好做人吧。”她不会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也不管安小可怎么出来的，今天过了就过了，她权当什么都没看到。
“莫小茜，我恨你！我恨你！”安小可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狠狠咬下去，眼中蓦然染上疯狂的笑意，“我发誓，你一定不得好死的，我恨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