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该去楼下讨要工资的这一天了，成虞记得很清楚。特别是在餐桌上发现了成理留下的纸条的时候，她觉得她估计这一年都不会忘记了。
看了看时间还早，把餐桌上的早餐放进微波炉里加热之后，再坐在餐桌旁慢慢享用起早餐来。
吃完之后又无聊地坐了一会，最后才下定决心出门。能多赖一分钟是一分钟。反正今天店长一直在这里，也不怕她跑了拿不到工资。
“成虞，我想和你聊聊。”
下了楼，成虞就看到出现在眼前的一个有些眼熟的女人，“好，不过等我一下。”她还要去拿钱，这比什么都重要。
周燕点了点头，让了路。
“诶？你们来看，这几天没见，成虞肚子是不是要大一些了？”有人趁店长数钱的时候观察成虞的肚子，然后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吸引了其他店员的眼球，纷纷凑过来看。
成虞摸了摸肚子，“我天天见，倒是没觉得大了。”她也任由其他人摸她的肚子，并不觉得有什么不顺心的，反而觉得他们要是摸得舒服了，她的孩子在里面好像也很舒服的样子。
“我也觉得是大了。这是好事呀，说明咱家小宝贝正长着呢！”
“怎么就是你家小宝贝了？这可是我们的大宝贝！成虞，你生了孩子可要记得带孩子来看我们！记得我们这群干妈长什么样子！”
大家都很高兴的唧唧咋咋的讨论着，其乐融融的，就像是一家人一样。
成虞点点头，一脸你多想了，“我生了孩子还不是住这儿！只要你们不走，我孩子总有一天会记住你们的。到时候我要是办什么百日宴呀什么的，你们红包可不能少！”
“放心吧！这我们就是天天吃咸菜也给大宝贝包个大红包！”
大家的嗓门其实挺大的，成虞没有介意，嗓门也跟着大起来倒是站在外面的周燕有些不耐烦了。她就站在外面，都能把里面的人说的话一字一句地听了个清楚，一个字都没有落下。她还不知道成虞有这么博爱，自己怀着孕的肚子还可以给人随便摸，她真是觉得这个成虞和自己认识的那个一点都不一样了。
“好了好了，你们这群人真烦！快让人拿了钱走了，外面还有朋友等着呢是吧！以后又不是见不到了！”店长把钱塞在成虞的手里，对着其他人说着，把其他人散开。
成虞对着店长露出真心的笑容，鞠了一躬，走出了便利店。走到周燕身边，“走吧，我领工资了，请你喝咖啡。”成虞感觉这人挺熟的，可是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总之就先装作很熟的样子对人说着，反正她今天有钱心情好。
“不用了，还是我请你喝吧。”周燕拒绝，她也不是不知道成虞现在的生活条件，喝一杯咖啡那都得打一天的工，虽然不喜欢这人，还是得让着她一点。
来到咖啡馆，一坐下成虞就掏出包里的一沓钱开始数，数了一遍又一遍。
“怎么了？你是多久没见过钱了？”
“不是，我感觉好像多给了。”成虞停下数钱的姿势，这数了好几遍都是2200，她一个月工资是1900，而且这几天没去上给个1800她也觉得不是没有道理，反而还多了三百。
“多给了就多给了，你拿着不就是了。”
成虞没有理她的话，而是想起来，难怪店长今天发钱的时候和以往都不一样。以前发工资的时候，她总是说“拿到手就快点数数啊，要是多给了你们赶紧给我还回来。”，而今天却只是塞到她的手里。成虞笑了笑，觉得自己真是交了一群不得了的朋友。
“好了，你想跟我聊什么？”成虞把钱收回自己的包里，拿起咖啡来喝了一口，然后想了想这咖啡喝了好像对孩子有影响，又放下咖啡，对着服务员要了一杯果汁，“让你多破费了。”
“不会。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成虞打量她全身上下，穿的都是国外的大牌，画的妆也是浓淡相宜，很衬她的这张脸。不过她对这样的人好像还真没什么印象，只好诚实地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没想起来。”
“你真是变了呢。就因为这个跟我道歉，真是够好笑的。以前你掐着我的脖子让我离苏径舟远一点的时候，不管是表情还是语气都和你现在完全不一样呢。”周燕喝了一口咖啡，露出嘲讽的笑容。
成虞点了点头，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所以呢？你是想来报复？”她忽略掉了她提到的这个名字。
“不是，我是来忏悔的。”周燕放下杯子，端正地坐起来，看向成虞的眼睛。
“忏悔？”成虞露出了笑容，她并不知道她有什么好忏悔的。
周燕看着她因为笑起来脸上有了一小撮的肉，说道，“你还记得当初苏径舟出的那个车祸吧？是我干的。当时我知道他是要去救你，可是我不想让你被救，所以我就把他撞了下去。”
成虞的眼神一下子不像刚才那样的鲜活，而是死了一样，其实她是在思考，“你开车？”
“不是，我第一次自己掏钱坐出租车。一路上除了看前面的苏径舟的车，还在看司机怎么开车。到了那个坡上的时候，我就抢过了方向盘。”周燕仔细地解释着，对于成虞的疑惑，她也说的很清楚。
“照你这么说，你只是不想让他救我。可是你又让他受伤了。”
“嗯……是我的错误。当时那个坡不算高，你应该也是看到的。他又是系了安全带的，我觉得应该会没事的。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头部受伤了，总之是我的错。就是这样，所以我来忏悔。”周燕说着，其实对自己当时的行为有一丝后悔。在病房看着成虞坐在苏径舟病床旁边的时候更是后悔。自己根本没有阻碍到成虞被救，反而还把苏径舟送进了医院。
其实当时是这样的。苏径舟本来是没事的，只是有一些晕罢了，从坡上连人带车滚下去。可是车的性能很好，他一点也没有受伤，不过他从车里出去准备跑去接成虞的时候，因为下了雨泥土有些湿滑，他一下子就滑倒了。坡上什么都有，各种大块的石头，他滚下去的时候脑袋一下子就磕在了石头上面。
“嗯，你是有错。不过怎么说，我也算是要感谢你。”成虞说着。如果按照她以前那个性子，知道这件事情还不一脚给人踹上去，可是她现在做什么事情都要三思，也没有以前那么冲动了。毕竟不想伤了肚子里的孩子。
这下换周燕有些疑惑了，“感谢？怎么说？”
“如果他没有住院，我也不会发现我其实挺喜欢他的。”成虞笑着，也就是因为那一次，她才发现。以前苏径舟来救她的时候，总是像个英雄一样，让她觉得他不受伤都是理所当然的。可是发现他也是会受伤的之后，就产生出来了一种莫名的感觉。
周燕沉默了，是挺为自己的行为后悔的，反而还促成了他们的姻缘。不过其实对她也没有什么坏处，她在陈爵的帮助下，出了国，之后的事情都像她预想的那样。一路也算是顺风顺水。“那我在告诉你一件让你可以感谢我的事情吧。”
“说吧。”成虞咬着吸管。
“苏径舟在美国，我见到他了。他知道我这次回国，让我来找你，我就来了。”
原来是这样，“那他也知道是你把他撞下去的了？”
“嗯，他让我千万不要告诉你这件事。”周燕坦白，如果面前的成虞还是原来的那个成虞，恐怕她不会说出来。可是看到她这个样子，她还是说了出来。
成虞笑了，“可能他怕我把你给打死。”虽然成虞笑着，虽然成虞说着这件事，可是她细腻想的却是，“原来他在美国的事情是可以告诉我的。”可是她宁愿不知道，她不想知道她在哪里，只想自己的宝宝生出来时候他能如约来找她就好了。
“我也觉得是这样。可是还好，你没有打死我。所以说你真的变了。不过也不能说你爱苏径舟了，只是感觉你对什么都无所谓了。可是这么说吗？”周燕怕自己说错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成虞现在的状态，只是随口一句。
“你一说，好像是这样。”成虞又露出笑容，因为她对周燕怎么评价自己也无所谓，大概是真的对什么都无所谓了。不过唯独一样，那就是自己肚子里的这个小家伙。
周燕继续说，“还有，我以为你会很惊讶他在美国，然后会嚷嚷着去美国找他，可是你并没有。难道说，你对苏径舟怎么样也无所谓了？”
“这个问题挺难回答的，可以不回答吗？”
成虞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他当然不是无所谓，可是她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的心境为什么如此淡定。大概是因为，她一夜之间就真正地长大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