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夜深人静
当然,如此的楼晓恩,饶善泽也是第一次见。
“饶善泽,我向你保证,我不会伤害任何一个人类。所以,请你!不要用这样的态度对待晓恩。”
左手轻轻负在身后,全圣宁伸出右手的食指,轻松隔开了饶善泽指向楼晓恩的食指。语气平静淡然,虽然用了请字,却不卑不亢。
饶善泽与楼晓恩、全圣宁三人分成两组,各自上了车。打从上车后,饶善泽便未与楼晓恩等人说一句话。
虽然能明白的感觉出车内其他三人的不平凡气流,但是楼晓东仍是好奇的从后视镜里瞄望全圣宁。
粟色蓬松的齐颈短发,同色系的眼眸,圆润的鼻头、鼻梁高度适中。
感应到楼晓东总是通过后视镜瞄向自己的视线,全圣宁轻点了一下下巴,唇瓣间是一个谦和礼貌的恰当弧度。
两手搭在方向盘上,楼晓东未管饶善泽与姐姐楼晓恩之间的沉默,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请问,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听见楼晓东的声音,楼晓恩和饶善泽都不由得将视线放到了驶车的楼晓东身上,探寻的眼光,半信半疑。
通过车子的后视镜与楼晓东的视线相撞,全圣宁的眼神有一刹那的闪烁,继而笑笑地说道:“我叫全圣宁,是晓恩的朋友,你可以叫我圣。”
“哦、哦……我是楼晓东。既然你是老姐的朋友,那我喊你圣宁哥吧。”见全圣宁并不愿意承认,楼晓东只得干声笑笑。
虽说不再追问,但是楼晓东闪动的眼神,仍旧透露了他的疑惑。
楼晓东依稀的记得,那是几年前,正上初中时的某一天傍晚,曾经因为值日而晚回家,在回家的楼下,曾经见到过全圣宁的。那寂寥的背影,轻抬的下巴,视线的目的地是楼晓恩那扇亮着灯的窗户。
曾经以为那只是一个普通的追求者,但是从他身侧走过的时候,稍不经意,那双粟色、优雅温驯的眼眸,便瞧里眼里、印进心里。
那是一双很难让人忘记的眼睛。
车内最终又陷入了沉寂里,耳里听着弟弟楼晓东同全圣宁的搭讪,楼晓恩心里偷笑,不知什么时候,弟弟还学会了与第一次见面的陌生攀谈,只是这搭讪的方式,似乎是有些老套了。
而同样听着楼晓东与全圣宁对话的饶善泽却并不这样想。
黑色的狭长刘海挡住了饶善泽侧脸,而他的视线则飘向了窗外。
路旁的绿色山脉不住的往后退着,他修长白晰的手指拈着墨镜轻轻的戴到脸上,与此同时,遮住了他眼里的落没与繁华。
到底是亲人吧,只要楼晓恩认同的、喜欢的,楼晓东又怎么还会记得我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呢?
时间渐渐到了下午,而随着车子向香江市方向的开进,天气似乎越来越闷热了,在车内关紧着窗户,开着冷气都会让人感觉闷热不堪。
过了市区,路两旁已经看不到一幢房子。楼晓恩并不会感觉有多饿,倒是饶善泽与楼晓东各自吃了一些浓缩饼干,喝了些水。
车子进入香江市边境,便直接开向了香山的深山里。
“这天,是不是要下雨了。”尽管是对着冷气吹着,楼晓东仍然是受不了这么糟糕闷热的环境。
“东东,找找附近有没有山泉水,我们也好下车洗洗脸。”
以手当扇,楼晓恩同全圣宁坐在后座,也会感觉有些热。
“嗯,那好,我把车停在这里。去附近找一找,你们在车上等我。”一边说着,楼晓东便把车子熄火了。
“那我和圣先搭帐篷,今天就不赶路了,反正已经到了香山了,明天白天我们再进山吧。”
简短的将众人的行程规划好,楼晓恩说着的时候,看了一眼副驾驶座的饶善泽,见他自顾自下车,并无意愿搭理自己,便也拉开车门同楼晓东、全圣宁一起下车。
“我跟你一起去吧。”无所谓的语调,饶善泽率先走在了楼晓东的前面。
“喂,阿泽,等等我。”一边回身朝楼晓恩和全圣棕挥挥手,楼晓东嘴里嚷嚷着,便小步赶上了走前头的饶善泽。
望着饶善泽头也不回的背影,楼晓恩忽然感觉心中有些涩涩的不是滋味。
十八年了,整整十八年。从饶善泽出生开始,这十八年来,他从未以如此冷淡的态度对待过她。而她,也未想过,她同饶善泽之间的关系,会出现降到如此的冰点。
他一直都像是自己的弟弟一般,不是吗?
哦,不,阿泽比起东东来,似乎更加能明白自己、更加能懂得自己。
只是,为何,自己和他之间,也会有如此的时候?
全圣宁打开了车后盖,拿出了他们的睡袋和帐篷,撑高的手臂扶着翻起的车盖,而全圣宁的眼神却凝锐着,视线只停留在车旁楼晓恩那泛着苦涩的背影上。
放开手里原本拿起的睡袋和帐篷,全圣宁浅步踱向了楼晓恩。
“放心吧,他还是他。”声音细致温柔,全圣宁说着,眼神捕捉到了消失在远处树林里的两道身影。
“呃,啊?”回过神来,楼晓恩抬脸看着正站在身边的全圣宁。
“我在说饶善泽。”同样看着楼晓恩,两人视线相接触,全圣宁的眼湾里揉溺着一抹未知的情绪。
“啊,什么呀。我管他是什么,都与我无关。”似小孩子的好胜和赌气,楼晓恩别过头,嘴里说着,脚下走向了已经打开的车后盖。
虽则说话里如此犟嘴,但是,全圣宁的话却让楼晓恩感觉莫名的轻松,原本因饶善泽而滋生的沉重、晦涩的心情,似乎也轻扬了许多。
“晚上可能会下大雨,我们不会搭帐篷了。就在车里将就吧。”
轻轻抚了抚楼晓恩的头顶,全圣宁里的语气平静坦然。
只是那独自凝望在楼晓恩头顶的眼神,天才看得见,有多么多的担忧、怜惜,和浓得化不开的爱意。
“呃……”听着全圣宁的话,楼晓恩眯着眼,抬头看天。
太阳已经被厚厚的云层遮挡住了,低气压的闷热感,让人汗流浃背,喘不过气来。
“ah看来,我们没有挑到一个好天气。”呢喃着,楼晓恩放开手,索性便将拿了一半的帐篷和睡袋复又重新放回了车后箱。
才出车箱一会儿,汗水便滴溜溜的染湿了楼晓恩额迹的发沿。
“啊,这天真热得让人受不了。太阳都在云层后面了,竟然还这么闷热。东东他们不知道找没找到水。”
楼晓恩说着“他们”二字,语气里不见丝毫的嫌隙。一边说着的同时,便伸出手抹了一下额头。
刚刚拿起睡袋的手指甲,大概是粘了灰尘,于是这一抹,便在光洁的额头留下了一条细细的污痕。
见楼晓恩丝毫没有察觉,全圣宁一直认真凝望在她脸上的视线,此时变得有些闪烁,有些欢愉。
抬起右手,弓着那根戴着灰色戒指的食指,轻轻触碰到了楼晓恩的额头,捱拭掉了,那混合着汗水的灰尘所留下的淡淡污渍。
全圣宁的手指忽然靠近,楼晓恩倒没到受到多大惊吓,也无感觉多大意外。
只是,随着全圣宁那根戴着戒指的手指靠近,楼晓恩能明显的感觉出,那枚设计别致的灰色戒指所散发出的阵阵凉意。
在如此闷热的天气里,这枚戒指所散发的凉意,足够一个人降暑之用了。
难怪,大家都感觉闷热不已,唯有全圣宁并无多大不适。
“这枚戒指……”
不会惊奇全圣宁的身上有如此神奇的东西,因为全圣宁本身的存在,就是一个神奇。
“这枚戒指,是在天山的冰川底部,河流淤泥的岩层下所挖掘出的罕见寒石所雕刻成的。血族的成员都将这枚戒指视为至宝,因为血族成员无法在太阳底下生存。太阳……只会让他们毁灭。而这枚戒指,不但在夏天可以让我们的身体很好的降温,在平日里,也可以保护我们的身体,让我们可以生活在阳光的曝晒下。”
抬着手,全圣宁伸直手指,瞧着那枚从五岁那年妈妈送给他开始,便戴在手指上的灰色寒石戒指,嘴里说着,眼波里盈荡着温柔的怀念。
“你说过,这是你妈妈送给你的。圣,你的妈妈她,很爱你。”
因为爱,所以孩子才是妈妈的至宝。因为孩子是妈妈的至宝,所以才赠送妈妈认为最珍贵的宝贝,与她的孩子匹配。
楼晓恩的话响在耳边,让全圣宁的身心为之颤动。
但是,那身心震动,只有刹那一秒钟。
全圣宁换上一幅平常的表情,用左手拿下了右手食指上那一直未摘下的戒指。
寒石所雕刻,别致菲然的血族至宝之一。全圣宁握起楼晓恩的右手,为她轻轻套上。
“我不能……”
惊匝的想要缩回手指,然而,全圣宁只是挂着浅浅的微笑,手下却轻轻紧紧的握着楼晓恩的手、不放松。
楼晓恩的话未说完,那右手食指处所传来的阵阵凉意,通透全身,舒畅整个身体和心灵。
全圣宁看着楼晓恩脸上,不经意间展露出细微的舒适而享受的表情,不由得扬唇,展开了笑颜。
“可是,没有这枚戒指,你、你要怎么办!你……行么?”
睁着眼里满是关心,楼晓恩将戴着戒指的手臂几近伸到全圣宁的怀里,心眼里只盼这枚戒指能挨着全圣宁多近就多近。
“呵呵,我没有关系的。就像你一样,我可以的。其实我十岁之后,就并不需要借助这枚戒指了。”
“是因为成长了,能力强了,所以就可以不倚靠这枚戒指了吗?”楼晓恩乐得能够如此清凉,睁眼看着全圣宁,便好奇的询问。
“在十岁之后,我体内的部分蓝色血液便流动开了……嗯,也可以说是能力强了,所以不再需要倚靠这枚戒指了吧。”
放心不设防的随口解释,在说到蓝色血液的时候,全圣宁忽又顿住了嘴里原本要说下去的话。转口便又点头承认附和了楼晓恩的意思。
饶善泽和楼晓东在距离车子停下的不远处,找到了一泓清泉,于是楼晓恩等人便将就着山间的泉水擦擦洗洗。
晚上大家拿出了携带的干粮类食品,简单的吃了一些。为了不突显不同,全圣宁未作推脱的接过了楼晓东递给他的一些食物和水。
全圣宁估计的不错,晚上大概七八点的时候,伴随着闷雷滚滚,天果然下起了大雨。
暴雨突袭,豆大的雨点啪啪嗒嗒的拍打着车窗户,雷声和闪电交鸣,好在车箱内的空间不算很小,前后座各坐两个,楼晓恩等四人也并不觉得拥挤。
雨水顺着车窗户泊泊的往下流,很快的在窗户玻璃上就像是湍急的山间溪水。
“晚上,阿泽你就跟圣宁哥去车后休息吧。我留在车前箱陪老姐。怎么样?”
能嗅出楼晓恩与全圣宁之间,莫可言明的亲密氛围。但是,一直支持看清着饶善泽对楼晓恩的心,使得楼晓东不得不在这个时候,暂时遣开了楼晓恩与全圣宁。
后车箱上已经拉起了车蓬,位置倒是比车前箱要宽阔了许多。若是全圣宁与饶善泽、楼晓东三人休息,也不会有什么不妥,只是楼晓东仍然是不能放心姐姐楼晓恩一个人在车前箱的驾驶座处。
全圣宁与饶善泽互看一眼,并不作声。而此,楼晓东也就当作是两人默认了。
楼晓东在分配的时候,楼晓恩已经眯了三四次的眼睛,显然,一天的舟车劳顿,让她很疲累了。
“那,晚安吧。”全圣宁说着,手下整整楼晓恩因为打盹而压折了一些的衣领。
而前排副驾驶座的饶善泽,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他大声的拉开了车门,冒雨、甩步、翻车进了后车箱内。一系列的动作,都揭示了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车外的大雨正雷电交加的下着,上天似乎是压抑了许久的愤怒与委曲。因而此时爆发着怒吼、咆哮与泪水,是那么的那湍急畅快、淋漓尽致。
在空空的车后箱内,饶善泽与全圣宁两人面对面,却默默无言。
饶善泽轻蔑的态度之下,深深掩埋的是对全圣宁的厌恶和不满。而这厌恶与不满,则是缘于,楼晓恩对全圣宁的温情与柔爱。
雨水浸渍着掩盖车箱的油布,屈腿倚座着,能感觉背脊出传来了湿渍感。这让全圣宁感觉十分的不舒服。
而此时的饶善泽,却并没有将过多的精力放在身体的舒适与否上面。他静静的坐着,单腿屈膝,另一腿随意的伸长,直直伸到全圣宁的跟前。
这样的动作看似是寻衅,而在全圣宁的眼里,却稍显幼稚。
也不见全圣宁去避开饶善泽伸到跟前的一只脚,他只是屈起双膝保持着半坐半蹲的姿势,两只手臂则轻松随性的张开,搁在两腿的膝盖上,并不去过多的注意饶善泽暗惹事端的动作。
全圣宁将饶善泽的动作看在眼里,但却并不放在心上。因此,无论是挑衅、亦或是讨好,便都能做到宠辱不惊了。
如此的全圣宁,饶善泽在心内不得不佩服。收回伸出的单腿,饶善泽暗自低嘲:“饶善泽,难道你就只是这样而已吗?就只是这种程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