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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长者的厚望(1)

——访安珂烈士的母亲胡莘华

安珂同志勇斗歹徒壮烈牺牲后,我们来到了安珂烈士的家,向他的母亲——胡莘华同志转达广大团员、青年的悼念和敬意。胡莘华同志是共产党员、花城出版社文学编辑室副主任。

面对英雄的遗像,一时间我们竟无语凝噎。坚强的母亲向我们叙述了安珂同志牺牲前的情景:“三月八日中午,我开完会回家,安珂正在房子里整理访问录音。这是他当记者后第一次采制的口头录音报道。他放了一段给我听,开玩笑地说:‘妈妈,我的声音不错吧?’看他那个兴奋劲儿,我也忍不住笑了。我说,还不错,比你平常的声音好听,但这是麦克风帮了你的忙,不要骄傲呵。没想到这第一次采制的录音报道还没有播出就成了他的遗作。也没想到,在对越自卫还击战中没有倒下的孩子,竟然被一群歹徒杀害……”母亲的语音微微颤抖。泪水涌出我们的眼眶。

我们请母亲谈谈安珂的成长过程。胡莘华同志说:“安珂他们这一代人虽然在十年内乱中长大,但党的优良传统教育以及广大劳动人民、知识分子和干部的优良品质,都给孩子带来了不可磨灭的影响。特别是他参军以后,集中地、系统地接受了党的教育,逐渐懂得了什么是共产主义人生观。记得一九七九年四月对越自卫还击战结束不久,我到广西边防前线采访,在他们部队住了一夜,他激动地向我讲述了他的战友们冲锋在前,英勇杀敌的事迹。战友的鲜血使孩子迅速成长,懂得了战士的责任,懂得了要为祖国、为共产主义理想而献身的道理。”

母亲的叙述使我们感动。我们想得很多:在安珂身上,我们看到了共产主义的光彩;而现在有个别年轻人一说到“共产主义”就觉得渺茫,认为是“唱高调”。我们请胡莘华同志谈谈对这个问题的看法。她说:“在现实生活中闪耀着共产主义精神光彩的人和事,每天都在我们身边发生。青年一代也一样,他们的主流、本质是好的,随着党风和整个社会风气的好转,加上他们自己的学习与思考,他们一定会逐渐改变看法,树立起正确的人生观。当然,对于孩子这样牺牲,我是感到十分痛心的。对青年一代的教育和加速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的迫切性、必要性再一次尖锐地提了出来。希望这惨痛的代价能够唤醒、震动一些麻木了的灵魂。假如安珂的鲜血能够给人们一些启示,使青年们在奔向共产主义的大道上迈出坚实的步伐,我想安珂在九泉之下,是会感到欣慰的。”

(一九八三年四月二日《中国青年报》)

小玲同志:

看了你的日记,对你那种严于解剖自己的精神真是钦佩,深受启发和教育。

阅读了锦波同志给我的一些团的资料和看了你的日记(也可说思想汇报),的确,对入团的认识又深了一步。对怎样对待加入共青团组织这个问题,自己思想上曾有过一些波动,经过团支部的帮助,加上看了你写的对人团的态度,使我认识到入团确是为了做好党的助手,为共产主义而奋斗终身。而不是为了利用“团员”这个招牌来捞取政治资本,入团就应首先从思想上入团。

今后的学习时间还长,就请你和支部多帮助我,有啥缺点,就批评,在思想上你确实是我的老师!

另外,我和曙光争吵的事,怪我态度粗暴,请你代我向他表示道歉。看了他写给你的思想汇报,使我认识到过去没看见人家身上的主流,这些都是不对的,在这里我向他表示战友般的敬礼!

就写到这里,这信就当我写的思想汇报吧!

此致

革命敬礼!

安珂

1976年元月21日

爸爸、妈妈:

首先祝你们及妹妹身体健康,工作顺利,学习进步!

我回到农场已半个月了,农忙已过,我被派到公社建筑队鎅木厂干活。鎅木完了,又倒了两天树,一会又跟电工架线,跟车到县城运东西,黄昏才回农场。学习有些困难,但我还是抓紧时间学习有关辩证法、写作等书籍,也看看数理化、地理。我要坚持下去,不能像以前那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现在报纸、广播都在一个劲地号召我们青年一代努力攀登科学高峰,我必须抓紧时间努力学习,将来也可尽一点力,而不致虚度年华。政治上,我要继续努力,我有信心力争年底前加入共青团。评工分现已基本结束,听说我被评为八分,在新知青中是高的。

安琪入团了吗?安琳如何?望抓抓她们的学习、政治和体育方面。

安康!

儿安珂

1977年9月10日于青年农场

亲爱的孙叔叔:您好!

没想到我会写信给您吧?日子过得真快,一晃就是几年了。当年我在您面前还是不到您胸高的小孩,往往给大人的印象是:调皮捣蛋。而如今呢?却是一名光荣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士了。变化得真快呀!

孙叔叔,自从您走后,我一直都非常想念您,可又不知地址,不知不觉一晃几年了。高中毕业后,就到增城石滩下乡务农。在农场锻炼一年多,今年三月响应号召应征入伍,来到东兴县防城,现分配到特务连侦察班。如今我们正在搞一至三射击练习和侦察兵昼夜间战斗应用射击,还要复习各个项目,以备参加“八一”前后的军事竞赛考核,时间紧,训练量大,不过这也是对我的一个很好的考验。

您工作忙不忙?身体好吗?爸爸妈妈都很好,我代他们向您问好,并祝您工作愉快,身体健康!

附寄相片一张留念。有空望来信指教。

此致

小兵的敬礼!

安珂

1978年7月8日

亲爱的孙叔叔:您好!

自从接到您来信后,由于比赛和集训一直很忙,没及时复信,盼谅。

八月三日我和班的同志到合浦参加比赛。十号结束转入游泳、战术等课目集训,昨天晚上才进行对抗性的侦察袭击捕俘战斗演习,任务是在四小时内迅速通过“敌”封锁区、铁丝场、雷场,尔后在碉堡二十米内捕捉一名俘虏。我们班仅用了两个半小时就完成了任务,“敌”哨兵押走了,连堡内“敌人”还不知道,等我们撤离战斗区他们才慌慌张张来追,结果还是我们胜利了。今晚又轮到我们当假设敌了,真有意思。

孙叔叔,您在信中写到的“真金”、“雪莲”,使我很受启发。我明白了您的意思:要成为一个名副其实、过得硬的革命战士,必须自觉地在艰苦的环境或其他环境中,经风雨、见世面,到熔炉里锻炼。我决心向那些战斗在高原上的战士学习,做一块经得起烈火熔炼的“真金”,像一株经得起风雪严寒的“雪莲”。

有空多来信指教。

小兵的敬礼!

安珂

1978年8月29日

爸爸、妈妈:你们好!

来信收阅多天,因训练忙,至今方复信,抱歉!

爸爸在信中提到的问题,我一定要切实注意。老实说,我现在并不是讨厌侦察班的生活,相反,我是更喜欢这样的生活,喜欢我们的班长和老同志,现在才刚刚相互了解,刚刚熟悉生活,而这种生活确不同于农场那种生活,就算调我走,心里也是不太愿意的,何况我还是个新兵。至于我为什么提出这个问题,因为不久前我听说我可能调到电影组,心里确实有点活动,想学点技术,以后不至于落后于形势,所以才让家里寄些书籍。但是正如上面所说,又不愿意离开刚熟悉的侦察班,就在心里充满矛盾时才写信给双亲,以望帮助。现在好了,爸爸的来信使我决心努力在侦察班干好,决不玷污侦察兵这个光荣称号,踏踏实实地进步。

刘班长探亲归队到南宁之后,曾找我谈过心,除了向我提出一些应注意的问题,还跟我谈到不少问题,使我从心里更加了解班长,更加喜欢、佩服他的朴实性格和丰富的实际生活知识。他平常虽然很少谈话,对我也像其他新兵一样,可是通过这次谈话(当兵以来最受感动的一次),我知道,班长平时从各方面都在暗暗地关心我,帮助我,对我比其他新兵严。开始我不太理解,现在我懂得,怪不得别人常说“严师手下出高徒,强将手下无弱兵”,我能否做一个“高徒”呢,难说,这就看我自己了。别看训练场上学得差不多,到真正的战场上或者关键时刻,所学的功夫、本领能不能达到一个“高徒”的水平,这就要到战场上检验。所以我要更刻苦地学、钻,要“笨鸟先飞”,如果沾沾自喜,就永远都是老样子。对不对?有啥事来信。

敬致

军礼!

儿安珂

1978年1 1月23日于南宁

亲爱的爸爸、妈妈:

你们好!

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们,我已随全班和大部队向边境前线开进。我们就要满载祖国人民的殷切希望,对越南侵略者进行惩罚性的打击。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参加实战,我一定接受严峻的考验,在战斗中成长。

爸爸、妈妈:我已经向组织表示决心,一定要在战斗中争取火线入党。为了保卫祖国,我会在所不惜地、无私地把自己的生命贡献出来。如果我在战斗中牺牲了,你们不要伤心,要化悲痛为力量,你们没有白养活我,而会因为有我这个儿子,感到由衷自豪。但是,我知道自己很年轻,正是为祖国贡献力量的时候,我也不想死得那么轻易,我还要看到祖国实现四化的光辉前景。

有一点请你们相信:我决不会出卖党和祖国的,在关键时刻,我会用生命和鲜血去保护它,敌人的一切梦想都会徒劳的,你们的儿子不会辜负党的培养,是党的好儿子,也是你们的好儿子,决不会给你们丢脸。

另外,我真的有不幸时,你们要好好教育妹妹们,让她们做一名党的好女儿,长大了也像哥哥一样,拿起枪杆保卫祖国或者为实现四化而贡献力量。

多保重!再见了,爸爸、妈妈。

身体健康,全家安好!

儿安珂

于广西边防前线

亲爱的爸爸、妈妈:你们好!

先请你们接受在战场上的儿子对双亲的问候,祝你们工作愉快,身体健康!

自从中央军委下达了自卫还击战的命令后,我们共经过了×个大战役,我吗,每个战役都参加了。可惜得很,并不是每个战役都上到战斗最激烈的战场上。每当看见从战场抬下来的牺牲和受伤的战友时,真是怒发冲冠,万分难过。昨天尚见的熟悉战友,今天却永远离开了我们,作为一个侦察兵能这样置之不理吗?可是我们的任务也不轻,警卫首长,警卫司令部,后来在峒中攻打越南比劳高巴岭的战役中,我一再申请要求,总算得到侦察参谋的同意,和另三位同志奔赴战场。这次战役打得很顺利,越南士兵看见我们勇猛如虎的战士早就脚板擦油溜得一干二净,很快地占领了他们的工事。

在这个阵地上我们晚上搞潜伏,白天又难得休息。当时我们是在十万大山中,天气变化无常,老是下毛毛雨,衣服湿透了,冻得直发抖。……干粮、开水完了,就勒紧裤带坚持着,整整一天一夜饭水没进一口,那个阵地生活真是锻炼人们坚强意志的好地方。后来我们奉命到另一个战场执行新的任务,都是搞侦察工作,这次没有跑到最前方,只是在前沿阵地上活动。有次在阵地吃饭,一颗炮弹落在我们班旁边,幸亏是个哑炮,弹壳字样是“CCCP”苏联造的,真太“感谢”苏联支援越南的“好货”,救了十条命,这十条命不知可以换取他们多少性命。以后又经过了另一个战役,也是干些不大不小的保险活,看看步兵兄弟真是非常内疚。今天写信主要是报个平安,既不是立功,也不是受奖——因为我们做的工作太少了,不好意思去领受如此的荣誉。我要靠自己艰苦的努力去创造——只要我死不了,还活着;死也要死在疆场上。如今部队奉命撤回国境了,但我们又要出发执行新的任务。

请告诉孙叔叔,经过几次战斗,我们排无一伤亡。我吗,只是在一次埋伏侦察时,不幸从七米高的地方摔下去扭伤了脚,肿了一个月,体重从一百三十二斤降到一百二十二斤,但还是坚持下来。你们放心吧,我会照料自己,等打完仗才好好地治疗治疗。

敬致

军礼!

儿安珂

1979年8月11日

郭卫:您好!

我能在战斗的间隙收到你的来信(2月23日)非常高兴,遗憾的是我收到信已是8月11日了,没能及时写信告知战斗情况,只好现在补写,要不然一执行任务就没空了。迟收信是因为当时我还在战场。

你从最近几天的报纸上看到:我国政府宣布我军将全部撤回国内。我于3月11日才随部队撤回国内,进行整休整编,评功评奖。现在我们又要去执行新的任务,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给你写信,只望你常来信告知广州近况。

这次自卫还击战,我们部队取得可喜的胜利,仗打得很漂亮,打出国威、军威。有许多动人的事迹你从报纸可以看到,我就不费这个笔神了。写到这里,我想你会问我:安珂,战友们打得如此坚强,仗打得如此漂亮,那么你呢?好吧,我就原原本本地告诉你,这次不会使你失望的。我们自从军委下达自卫还击战命令(2月17日)后,立即投入了攻打越南广宁省滩奔战役,可惜这一仗首长没让我们侦察兵直接参战,只是担任前线观察,后来才分给我们接应和打扫战场任务。第二次是打高巴岭战役。这次只挑选几名侦察员去协助步兵连主攻,总算把我挑去了,我们就担任潜伏和掩护任务。想不到这一仗打得真顺利,越南兵看见我们英勇的出兵冲锋时,狂叫“中国红军来了”,就只恨爹娘少生了腿,凭着高山密林溜走了,部队以极少的代价拿下高巴岭侧翼山头,我和几位同志只捞了一点“小便宜”,也总算有一点满足,总比蹲在家好。第三回又是攻打高巴岭战役,这次是一个营打,打得很激烈。这座岭高一千多米,人爬上去都很艰难,但战士们不顾枪林弹雨,前赴后继,五个小时后终于攻下这座被越南吹为高不可攀、固若金汤的阵地。只怪首长没给我们下达任务,说好钢用在刀刃上:当首长警卫。无奈,看着战友们牺牲和负伤,真像刀割绞肠,眼都气红了。

这次我们回国时,受到祖国人民夹道欢迎,不亚于过年过节般热闹,太感人了!连越南老百姓见我们回国都微笑挥手。战争永远属于正义的,胜利一定属于我们。等到胜利时我们再欢庆佳节,举杯同庆吧!

愿胜利重逢!

敬致

军礼!

同学安珂

1979年8月12日晚

亲爱的爸爸、妈妈:

你们好!

尽管前不久已给你们写过一封信了,但我还是觉得已经很久没写信,好像分别已有多载了。也许是我“神经过敏”吧,如果我告诉你们,肯定吓一大跳,因为我最近受了一场大惊,也经受了最最严峻的考验。下面我就慢慢地告诉你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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