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刘浩,六岁那年,我得了怪病,十里八乡的郎中请了个遍,这些郎中前来,无一例外的摇着头让我父母准备后事,我是家中的独子,几代单传,如果我出了事情,我爹娘,一生都将活在愧疚之中。
那时候我家住在重庆山坳子里的一个小山村里,生活基本靠自给自足,和外界少有交流。重庆以山多,山陡著名,正是因为如此,我们十里八乡的乡亲们,几乎都熟悉了各家的情况,一听到我不行了,李家村的,王家村的乡邻纷纷前来探望,有送鸡蛋的,有送土鸭的,没多久,就将我家小小的仓库堆满。
说来奇怪,那些原本活得好好的鸡鸭,一到我家,就不停的号叫,一直叫到嗓子嘶哑,也没停下,最终叫到吐血,然后一只只的死去。
这群鸡鸭中,有一只铁冠公鸡,在我们那里,铁冠公鸡是出了名的好勇斗狠,就算遇到哪家的大狼狗,也敢上去啄上两下,但这只铁冠公鸡到了我家,不仅不叫,反而钻进我玩耍的院子里,围着我打转,我去哪,它就跟我到哪。
虽然不叫,但铁冠公鸡那双眼睛,仿佛浸了鲜血,直勾勾的盯着我,我那时候年龄小,也不怕,反而蹲下去,瞅着它。
我瞅它没几眼,它就吐着白色沫子倒了下去,死之前双腿不停的蹬,但那双眼睛,却始终闭不上,始终望着我。
发生了这种事儿,我父母也觉得不对劲了,要说孩子得了病就得了病,不至于让这公鸡如此记恨吧?而偏生那时候我家村里,有个六十多岁的老道,老道每天住在破败的道观里,也不知道他怎么活的,反正没人见他出来过。
那天是他第一次出来,他来到我的面前,眉头皱得死死的,过了很久,突然双眼瞪得很大,然后吐出了一口鲜血,手中的浮尘也拿不稳,落在了地上。
这一次,我父母更加坚定了不对劲的念头,心中想着,我可能是中邪了,于是就将那老道请到屋里,为他封了孝敬钱,又为他烧了热茶,这才忐忑的问着老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那时候我被我娘抱在怀里,那老道看着我,又看着我父母,摇了摇头,半响后才道:“造孽啊,那些东西都死了几百年了,没想到还要出来害命,你们还是尽早准备后事吧,到时候我做一场法事,把他们赶回去,至于能不能成,还要看上天答不答应了。”
老道说完,喝着热茶,一个劲的摇头,但眼神,却不敢再看我了。
我爹娘一听,一下明白了,我的身上,肯定是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但他们都是普通农民,面对这种事情哪里有什么办法,两人对视一眼,我娘走进屋里去,很快拿出了一尊白玉打造的观音造像,虔诚的握在手里,然后摆在了老道面前的桌上。
不知为何,看着那尊观音,我心里突然有些恐惧和怨恨,我的双手拼命的抓,碰到那尊观音像,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然而那尊像没被摔碎,被那老道拿起来看了看,那老道看了片刻,咬破手指,沾了一点血在眉心位置,没多久,老道面色一白,然后说道:“或许有一个法子,可以救他,就是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胆量了。”
我爹娘闻言大喜,给老道作揖后问是什么办法。
老道恭敬的看了看观音像,道:“这尊观音像我没看错的话,是清朝时期的老物件,而且由道门大师开过光,虽然因为时间原因法力消散,但也还有一点作用。”
老道从怀里摸出两枚棕黄色,如八角一般的物件,放到我母亲手里道:“这是祖师爷的八卦其二,你从祖屋房梁上的红布上撕下一块来,将其串上,戴在颈间,可让你一路无忧。”
我娘接过后就去照做,老道又看着我爹道:“给我准备几只铁冠公鸡,鸡冠至少要高于一寸,还有,准备几只黑色的纯种狗来。”老道说完就闭上了嘴巴,拿着手中的拂尘甩来甩去,还不时看向外面。
我爹娘心疼我,做这些事情自然很快,在天快要黑的时候,我爹也回来了,他身后,牵着几只大黑狗,背上,又背着一背篓的铁公鸡。
那些狗到了就围着我不停的叫,我爹拼了命才将它们拉住,那些铁公鸡也在背篓里瞪着血红色的眼睛望我,我年龄虽小,面对这些居然不怕,龇着牙朝它们吼。
老道看到这一切,立刻站起来说道:“事不宜迟,今晚便开始。”
他指着我娘,说道:“你带着孩子去山上的那座村,记住,不要踏入村庄半步,在村外,有一片坟,你在那片坟前停下,切记,千万不要进去。”
老道又看着我爹道:“准备一张八方桌子,一些糯米,香烛纸等,把狗栓在院子门口,栓紧了。不管狗怎么叫,都不要管。”
说完,老道从怀里摸出来一只破旧的老笔和几张黄纸,在上面写写画画。
我娘将我爹拉到一旁,道:“山上的那座村子特别邪门,老人家都叫我们千万不要去,我……我心里有些怕。”
我娘口中的村落始于明朝时期,乃是当时一个大地主割地之下占据的领地,当时整个村落都是这个地主家族的人,后来,似乎是地主娶了一个侍女做小妾被地主的妻子妒忌,地主的几位妻子便联合起来,趁地主外出时,让人剃了那侍女的头发割了鼻子耳朵,挖去双眼,砍去四肢,又请一位贪图钱财的道士做法,将那侍女的残躯绑上石头,丢进了村前的一口荒井当中。
地主回来后虽然生气但却没有追究,但就是从那时起,整个村落都开始发生怪事,先是圈养的鸡鸭等家禽不停的嘶叫,叫到吐血而死,然后是村子里的狗到处乱窜乱叫,最后也蹊跷流血,死在了地主家的宅门前,出了这种怪事,地主一家慌乱中又将当初那名道士请了回来,可那老道还没走进地主的宅院,就被四面冲来的狗给活活咬死,地主一看,这还得了,急忙叫来仆人收拾行装,带上钱财,搬家。
然而,就在这最后一晚上,一个村落,三百八十口人,全都死了。
这些人死状怪异,似笑非笑,似哭非哭,这件事一出,整个州府都惊动了,为了掩盖这件事,当时的高官请了几名得道高僧和道士,前往做法,然而这些高僧还没有靠近,便一个个敲着木鱼,大呼:“去不得,去不得。”
几个老道也甩着拂尘吼着:“不可,不可,冤孽啊。”
最终几名高僧老道围着那尊枯井做法施礼,化解其中的怨气,前来的官兵,去收拾村子里的尸体,统一埋在了村外的那片荒地里。
做完这一切,高僧们匆匆回了寺庙,老道又匆匆回了道观,闭门不出,但有传言,那些来过的士兵,后来都没有活过四十岁……
有好奇的猎人隔着山头去望,只见那个村落上,花木绝迹,只长着达到膝盖的野草,还有那口井,在野草中若隐若现。
从那以后,山上的那座村落成了荒村,再也没人敢去,就算谈也无人敢谈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