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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奇妙的海底世界(2)

忽然,下面来了一大群海豚,里面有妈妈、爸爸、孩子。它们的身上全都发着油彩,原来那是神仙们在每天的早上要给它们打蜡呢,这些海豚一边游啊游,一边翻滚着。汤姆发现它们每次游过的时候都会发出轻微的叹息声音,所以他就鼓足勇气游过去问它们。可是这些海豚只会回答:“嘘,嘘,嘘。”汤姆明白了,原来这些海豚就会说这么一句话。

再往后,来了一群让汤姆十分害怕的鲨鱼,其中的一些甚至像一条船那样长。这些鲨鱼都懒洋洋地晒着太阳。但是它们脾气很好。跟平常见的吃人的锤头鲨、青鲨鱼、白鲨鱼、地鲨鱼全然不同;就是跟那些冰鲨、长尾鲨、锯鲛也不一样。这些鲨鱼看上去非常的傻,原来是它们吃了过多的鲱鱼,虽然它们不停地向汤姆闪着眼睛,但汤姆却没办法逗它们说话。这些鲨鱼非常的臭,汤姆在它们的旁边一直紧捂着鼻子。这时,游过一只装有煤炭的帆船。它有着两个桅杆,它的到来把鲨鱼全部吓跑了,汤姆开心极了。

再往后,又过来一个长得像一根纯银的丝带,但头是尖的,牙齿也很长。它很美丽但神情十分憔悴。它很奇怪,有时像火光一样射得老远,可接着又病恹恹地一动不动。有时它又翻转着身子滚动,但一点儿劲都使不上。

汤姆好奇地问:“怎么你这样懒洋洋的?你到底从哪里过来的?”

这小东西回答说:“我是从和煦的南卡罗来纳州(美国南部的一个州)来的,南卡罗来纳州的沙滩上都长着松树。在那里,那些大鸱魟在潮水上跳得像蝙蝠一样,每次潮水过来它们都是这样。在冰山中迷路之后,我又被这山散发出来的寒气冻僵了。在这里,我得感谢那些水孩子,是它们把我从冰山中救出来了。正如你所看到的,现在我还算好点儿了,但精气神却还是没有。要是这样的话,估计我再也回不了家了,也不能和那些鸱魟在一起嬉闹了。”

一听到它见过水孩子,汤姆又惊又喜不由得喊出声来:“你见过水孩子!咱们这附近还有没有?”

这小东西回答说:“当然见过,就是在昨天的晚上,我碰到一条大的黑海豚,差点儿就被吃掉了,正是这些水孩子又救了我的性命。”

真是让人气恼!汤姆向四周看了看,原来水孩子就在他附近,可是却一个都看不见。

汤姆开始寻找这些水孩子。他离开浮标沿着礁石附近努力地寻找。有时看着发亮的海藻和十月份降低了的潮水,汤姆坐在石头上哭泣地呼唤水孩子。即使他这样天天地哭哭啼啼,可没有一个水孩子来答应他。就这样,汤姆也一天天地消瘦下去了。

汤姆找不到水孩子,但是他却找到了另外一个伴侣。那一天,一只很有本事的龙虾。它的螯上都钳着螺蛳。这些螺蛳还都是活着的,要知道,就和人类中有一颗善良的心一样,那不是用金钱能买到的。能捉到活的螺蛳,这在虾类中也是一件令其他同类尊敬的事情。

汤姆认为,龙虾是他出生以后见过的最搞笑、最奇怪的动物。他原来并没有见过龙虾,但现在看到以后觉得这种动物实在是太好玩了。你别说,汤姆的这种看法还是有点儿道理。我们即使把全世界最聪明的科学家、最富有幻想的人全部集结在一起集思广益,也不会创造出这么有意思的动物。这种龙虾的一只螯上都是锯齿,另一只螯上长满了瘤节。它们像猴子一样把食物拿起来闻一闻,然后才会咽下去。别奇怪,龙虾的这种习性是有自己的道理的,因为它的午餐就是这样来的。每次龙虾那样做时,螯上的螺蛳都要张开自己的渔网,向水里捞去,不管能捞到什么,都算是它的美味。不过最让汤姆惊讶的,还是龙虾的轻身功夫。那可真是了不起,它把自己的身子射出去,只听得“噗”的一声,然后向后一跳。你想想,如果龙虾想要跳进十码以外的一条石头缝里,你说说,它该怎么办?要是先把头伸进,它肯定转不过身子。于是龙虾就把尾巴向着石头缝,尽量把两条长长的触须放平了,身子伸直对准目标方向,然后把两只眼睛使劲扭起来朝后观察,那扭的幅度太大了,几乎是从眼窝里突出来了,然后就会像人类的运动员一样,预备,起跳,身子就会迅速窜进石头缝里,“噗”的一声,两只眼睛还会从石头缝里向外偷窥着,同时还得意地捋着胡子,那分明是说:“你肯定做不到这一点。”

汤姆赶紧向龙虾打听水孩子的下落。龙虾说:“我倒是见过水孩子的。”确实龙虾经常看见水孩子,但却从来没有放在心上。对它来说,这些小小的软体动物身上连个壳也没有,要是让它们来帮自己,传出去真是害羞死了。龙虾觉得自己的年龄已经很大了,这世界上的风风雨雨都见了不少,总觉得自己还能照顾得了自己。

自以为是还有点儿骄傲的老龙虾对汤姆不是十分的礼貌。不过得意忘形的人一般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下面让我说一件让龙虾十分后悔的事,这对它来说是一个比较大的失败。汤姆现在不能和龙虾吵架,因为他现在十分的寂寞,需要有一个朋友。况且,龙虾的样子十分的古怪可笑,于是他们成了朋友。就这样,龙虾和汤姆经常坐在石头洞里,整日里聊天。真是无巧不成书,汤姆碰见一件非常蹊跷的事情,这对他来说是飞来横祸。可以毫不客气地说这桩祸事几乎让他再也不能和水孩子相见了。我敢说当你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会为汤姆感到难过的。

我相信你现在还没有忘记那位穿着白衣服的小姑娘。先不去管这些,总之她现在来了,要知道那个时候已经进入十二月份了,白昼比较短,有时候好几天都一个劲地刮着西南风。直到圣诞节的时候,上帝才会在大地上铺上一个白色大桌布,这时,小弟弟和小妹妹就会拿着面包请鸟儿们吃晚餐。十二月份是个舒服的日子,约翰爵爷整天在山庄里打猎,家人和他连说话的机会也没有。约翰爵爷玩得很开心,一礼拜大概有四天都在打猎,其余两天开慈善救济会,到法庭去办案。约翰爵爷每天五点钟回家吃晚饭,吃完后就去上床睡觉。

约翰爵爷就按照这个规律,每天坚持打猎。他的晚饭时间还是定在下午的五点钟,吃过之后然后就去睡觉。约翰爵爷的鼾声十分响亮,有时候能把哈特荷佛府的窗棂震得摇摇欲坠。甚至烟囱里的煤灰也能掉下来。爵爷夫人一看丈夫就像个死去的夜莺一样哼不出调,整天和他说不上一句话,就决定带着儿女去海边游玩,丢下爵爷一个人安享他的自由生活。

但是,善良的爵爷夫人没有把自己的行踪告诉他人。她担心要是说出来,会有不更事的女孩幻想海边有水孩子。那样,她们就会绞尽脑汁去捕捉,然后把水孩子捉回来,放在水族馆里养着。古时候,庞贝古城就有贵族太太把爱神关在笼子里啊。当然,那些贵妇人可没有把自己的爱神关在牢笼里饿死或者糟蹋致死,但我们却常听说,今天英国的小女孩把海里的水孩子折磨致死。水孩子是无辜的,如果把它们折磨致死,这跟砸碎鸟蛋一样,都是不可原谅的行为。爵爷夫人认为,这世界物种丰富,但还是多多益善。于是,她还是决定不把自己的行踪告诉给别人。

一天,那纯洁可爱的小女孩在海边散步,一位上了年纪的老教授陪伴着她。他们从汤姆和他的老友龙虾坐着的石头上走过。教授是位仁慈善良的人,也是一位很了不起的博物学家,只要不是存心为难,教授总是对别人很友好。他尤其喜欢儿童。不过,这位教授却有个毛病,当然这也是雄知更雀(一种细小的雀形目鸟类,现归类为鹟科)的毛病。你可以从卧室的窗口窥见,这种鸟一旦发现别人找到一只稀罕虫子,就会缠着人家,抖起羽毛,竖起尾巴,雀跃着,唧唧喳喳地叫。非要说自己是头一个发现这虫子的,应该归它所有,有时,还会啄人家。

说来话长。老教授是在一个偶然的时间遇见约翰爵爷的。老教授十分喜欢爵爷的孩子,很快就和爵爷成为莫逆之交。约翰爵爷其实缺乏好奇心,只要有渔夫给他打鱼吃,他才不想知道鱼是怎么回事呢,那些海鸟什么的就更别提了。爵爷夫人也有这个毛病,但她起码明白,自己可以不懂,但应该让孩子知道。这样,当小爱丽和老教授在礁石边散步时,老教授就告诉她海边五彩斑斓的漂亮东西,其实这些东西不过是海边千千万万物种里的一点点罢了。即使这样,小爱丽还是不满意。她最乐意的是和孩子们一起玩,因为那是活物。最不济,爱丽也要和玩偶玩,起码她可以假装玩偶们是活着的。于是,爱丽老实说了:“这些东西不能和我一块玩,也不能陪我说话,我可不喜欢。要是能像古代那样,水里还有水孩子的话,我想自己会十分开心。”

老教授疑惑不解:“你可真是个精灵古怪的小孩。水里有水孩子?亏你能想得出来。”

爱丽确认道:“水里肯定有水孩子。”她接着说:“水里有男人鱼、美人鱼。流传下来的说法是,水里就有水孩子。我曾经就在家里的画上,见过一个美女坐着一辆车,海豚驾驶着。有好多孩子围着她不住地飞翔,她的膝盖上还坐着一个。美人鱼幸福地在水里嬉戏游泳。男人在旁边的贝壳上吹着号角。”接着,爱丽指出,这幅画的名字是《嘉于蒂亚的胜利》(十七世纪画家卡罗·马里蒂有一张名画。画面讲述的是一则古希腊的神话,阿昔斯和嘉于蒂亚相爱。巨人用石头把阿昔斯砸死,嘉于蒂亚投海变化为美人鱼)。爱丽说:“这幅画就悬挂在我家大楼楼梯的墙面上,上面还绘制了一座生动的火山。我小时候就经常看见,对着它,我常常幻想自己也能成为美人鱼。”她赞叹道:“这幅画实在是太生动了。我确信画上的事情是真的。”

老教授固执地认为这世界上除了人是具有智慧的动物,其他的,什么美人鱼、魔鬼、天使、仙人都是子虚乌有的事,因此他根本不同意爱丽的看法。

爱丽也许并不聪明,她不但不相信老教授的话,反而一个劲地重复着问同样的问题。

“那您说,这世界怎么就没有水孩子呢?”

老教授的回答十分干脆:“没有就是没有。”我宁愿相信,这时候老教授的脚踩上了一片尖锐的贝壳。是他脚上的老茧被刺得太疼了,才会这样说话。

无巧不成书。老教授放下渔网在海藻里乱搅一气,可怜得小汤姆居然让他捞住了。老教授发觉渔网变得十分沉重,就赶紧举起来。汤姆被网在里面了。

老教授惊喜地叫道:“上帝!这红海参竟然还有手,真是不可思议。它一定和肉参是亲属。”

说完,老教授把汤姆拿了出来。

老教授又喊了起来:“一定属于乌贼类,还长着眼睛,实在是太稀罕了!”

汤姆可不能接受这么难听的名字,他大声嚷嚷道:“我不是乌贼!”

爱丽则惊喜地更正道:“他是个水孩子!”当然,她这么说没错。汤姆对此没有任何意见。

老教授突然转过身子:“乖乖,什么水孩子?!”

现在老教授看清了,汤姆确实是个水孩子,但他不肯承认错误,无法下台了。老教授很想把汤姆装在一个木桶里拿回去。他是不可能把汤姆用酒精浸泡起来的。他不会那么做。他是个善良的老年人,他会把汤姆养起来,摩挲着玩。然后,老教授会写一本书,详细记述汤姆,给他起个很长很长的名字。因为现在短名字被用光了,任何生物都要被它们分成九类,生物学家无奈只好用长名字。教授想了,第一个名字是有关汤姆的,第二个名字则是他自己的。话又说回来了,老教授也应该向爱丽交代一下,刚才他还否认有水孩子呢。

要我说,老教授谦虚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就好了。这有什么呢?他只需要说:“爱丽,这确实是个水孩子,而且还十分珍奇。我对自然界的奇妙知识实在知道得太少了。不错,我刚才还在坚持这个世界上没有水孩子,可现在手里就有一个。这证明我四十多年的辛苦学习和工作,也无法认识这丰富奇妙的世界。你看,我太愚蠢,太不谦虚了。”我认为,老教授只要这么一说,爱丽肯定会更加尊重他、喜爱他。但老教授却没有这样。他希望留着汤姆,但又希望自己没有捉住汤姆。他想了一会儿,转过身子,无可奈何地敲了一下汤姆的脑袋,顺口就说:“我的爱丽,可能是你天天念叨水孩子,脑子里都是水孩子,就误认为它也是水孩子了。”看样子,老教授恨不得汤姆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汤姆吓呆了。本来,不管别人叫他什么难听的名字,不管是乌贼还是海参,他有权保持沉默。因为他的脑子里有了这样一种固定的认识,那就是只要被穿着衣服的人抓住,那他也会被穿戴上衣服,又变回从前那个扫烟囱的小男孩,又会回到那肮脏黑暗的岁月里。但是,老教授敲了他一下,这可让他着实生气。他又怕又恼,像一只被逼在墙角的小老鼠一样,无计可施。情急之下,他就反咬了一口,一下子把老教授的指头咬出血来。

被汤姆这么狠狠地咬了一口,老教授不由自主地惊叫了起来:“哎呀!”不过,科学家的反应可真快。他马上意识到这是除掉汤姆的一个好借口,就顺手把汤姆扔进海藻里。汤姆借势溜回海里,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小爱丽懊恼地说:“我正想听他说话呢,他可是个真正的水孩子啊。被你这么一弄,他跑了。”小爱丽不甘心地从石头上跳下来,希望自己能拦住汤姆。

迟了,汤姆早已跑回了大海。更遗憾的是,爱丽急忙跳下礁石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她被摔出足足有六英尺远,头还撞在一块尖尖的石头上。爱丽受伤了,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昏迷不醒。老教授十分爱她,一个劲地呼唤她,可无济于事。老教授只好把她放在臂上,随后招呼上爱丽的保姆,一块儿回来了。回去后,爱丽在床上依旧昏迷不醒,迷梦中,她还一个劲地喊着水孩子。旁边的人问是怎么回事,老教授不肯说。他其实很清楚,但十分羞愧,不敢把真相说出来。

一周后的一个皎洁的月夜,那些仙女们从窗户飞进来。她们给爱丽带来两只翅膀。看见美丽洁白的羽毛,爱丽爱不释手,就忍不住把它们装在自己的身上。长着翅膀的爱丽飞出了窗户,穿过平原,越过河流,飞翔在白云之巅。很长一段时间里,人们都不清楚她到底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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