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对院子里的人来说如此，对远在彭郡的钱家人来说同样如此。
钱家家主钱青锋也不止一次抬头看天色了，时间过了这么久，儿子还没有回来，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一想到写那封的人的身份，他又镇定下来。
“还好我有备用计划，谋划了这么久，绝对不能失败。我就不相信，一个失去了石有神的石家，还能有什么反抗力量！”钱青锋心中冷笑，一把推开了紧闭的窗户。
就在这时候，一阵剧烈的马蹄声自远而近，朝钱家飞奔而来。
回来报信的人到了。比石有神想象中的要快。
这人还是比较机灵的，先是用腿跑，到小彭镇后便从钱家分店中找了匹快马，这才堪堪在凌晨时冲进郡城。来到了仍旧灯火通明的钱家俯邸。
听过下人的禀告之后，钱府在初时的震惊恐慌之后很快镇静下来，一个时辰后，一辆由两匹踏云驹拖着的沉重马车驶出了钱府大门。
东方渐白。
石有神无声无息的出现在破损的围栏前，极目远望。
通往石宅的路口，十多名骑士正护送着一辆黑色马车奔驰而来。
楼下，石有安坐在椅子睡着了，手里拿着鞭子，脸上带着快意。至于血肉模糊的钱少爷，那张扭曲凝固的脸上已经分辨不出表情了。
被惊醒的石有安像知道他在想什么，得意的道，“他死不了。别看瞧着凄惨，实际上只比我的伤重那么一点点，我还专门帮他治疗过呢，光养神的药液都喂了不少，不但身上没事，精神也一直很好。”
精神好才能感觉到鞭子抽在身上的疼。
石有神很同情的瞟了钱少爷一眼，叮嘱道，“你自己也要注意，先去休息吧，下面的事不用你管了。再看看爹娘和瞳儿是不是被吵醒了，如果醒了，让他们先不要下来，只在上面看着。等事情处理好了我们一家再慢慢聊。”
“嗯，我这就上去。”
待弟弟上了二楼，石有神转身来到门外，让几个能动的将躺着的全都挪到院外。刚刚安排妥当，车队就到了。
石家门前的广场非常大，马车在距离石有神五十米外停了下来。随行骑士也很谨慎，没什么挑衅之举，自觉止步于马车之后。
报信的人前行几步，小心易易的道，“石公子，我家老爷说因为赔金数额太大，只能紧急筹措一部分作为首付，剩下的在中午之前也一定送到。我家老爷让小人先将这些带来，以示诚意，恳请公子千万不要伤及我家少爷的性命。这里有我家老爷的一封信。”
石有神随手接过信，扫了一眼，又抽出几张大额金票，辨别了一下真伪。
蓝星的金融体系和石有神前世的世界有同有异，各大政治体除了发行金本位的纸币票据以及存储卡之外，还有跨国度和星门通行的以各种能量晶石为内容的空间晶卡。不过像空间卡空间袋这种空物属性的物品本身价值就极高，在日常生活和低端商业活动中并不普及，民间最常用的还是金票。
钱家送来的都是帝国银行发行的不记名现兑型大额票单，数额不多，加在一起也不到五千万。但石有神倒没什么不满意，他真正想要的其实还是修行物资。
信的内容也没什么新意，字里行间全是示弱和求情。石有神自然不是那么好麻痹的，只等着他后面的手段了。
“石、石大人！”
“嗯？”
报信人指了指瘫在地上的钱少爷，硬着头皮道，“大人，能不能让我先给少爷病治一下？”
“好。”石有神没有为难他，甚至让他顺便将马大人和其他人都救治一下，自己则进了马车，亲自检查送来的东西。
车里一共有六个特制木箱，五大两小。其中四个大箱是源晶，一小箱的魂晶，另一个大箱却是包括极品疗伤药一类的其他物资。
简单的清点了一遍，石有神脸色微沉。虽然不管是源晶还是魂晶，最差都是上品货色，置换成帝国币也有数亿了，但加上信封里的金票，合在一起距离他提的要求也相差甚远！三分之一都不到！
钱家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没道理不重视，难道是我狮子开口咬太狠了？
“没有吃没有穿，自有那敌人送上前。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没过多纠结，不求甚解的石有神一手一个小箱子，低声哼着歌儿，面带微笑的上了楼。
“哥哥，哥哥！”家人都醒了，刚到门口，瞳儿就迎面扑了过来，石有神连忙放下箱子，将小家伙抱了起来。
石瞳儿在出生后，呆得最久的地方除了自己的小房间，就是石有神修养的疗养室，加上最近几个月的神念交流，两兄妹之间根本不存在类似初见的陌生感。
抱着妹妹来到床前，石有神看着床上这个头发灰白的中年男人，轻轻的叫了声，“爹！”
“嗯！醒了就好！”
石敬山早从妻子处听了大儿子醒后的事情经过，又是解气又是兴奋，虽然死了一个老仆令人悲愤，但好在石家人没出什么大事儿，心情也稍稍放松下来。这会儿亲眼见到神采飞扬的大儿子，却只是强忍着激动，勉力维持自己一惯的严父形象，说话和表情都还算平静，但身边的雪凤却能感觉到他手脚都因激动在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石有神将瞳儿放在床上，自己坐在床沿，帮父亲检查了一下，劝道，“爹，你这次神魂受创不轻，应该多睡一会。”
“没事！既然醒了，哪里还睡得着！”示意妻子扶自己起来，石敬山呵呵笑了两声，却忍不住咳嗽起来。
雪凤马上埋怨道，“还是躺着吧。儿子这次是真好了，以后有的是机会闲聊。”
“好吧，好吧。躺着就躺着。”石敬山看了看妻子，尤其是她额头的伤口，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柔情，很配合的又躺了下来。
石有神简单介绍了一下现在的身体状况，没有夸大也没刻意隐瞒，只是特别强调了自己这个地级可不是一般地级可比，足以应付接下来的事情，让他们只管放心。然后又回了趟楼下，将另外五个大箱子也搬了上来。
“一百倍！十五亿！这也是搬石头砸自己脚了。钱家伪造协议时只怕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一天。”看了东西和金票，石敬山脸上难得的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又提醒道，“有神。你要的这个数字可不小。只怕钱家一时之间筹不出。”
石有神无所谓的笑笑，“有多少算多少吧。就算筹齐了又怎样？难道他们真以为什么事情都是赔钱可以解决的吗？”
“说的对，我们石家的人命确实不是能拿来私了的，这事你看着办！”
且不提王伯的遇害，单单昏倒前那种绝望和悲愤，对石敬山来说绝对是刻骨铭心，仇恨也不是以损失多少来衡量的，对于儿子要赶尽杀绝的暗示并没意见。
聊了两句，石敬山突然想起引发这一切的原因，问道，“有神，你知道小彭山地契是怎么回事吗？”
石有神回忆了一下，摇头道，“我也没听说过。一座山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帝国强调中央集权，对土地私领的控制一向极严，就连王侯级别都没几个封地超过一郡的，山林一类虽然相对控制不严，但也是非实爵不赐。我虽然也有个子爵爵位，但那是虚爵，不可能将小彭山这么大地方赐下来。退一步说，也没有我这个受赐者不知道的道理。”
石敬山点点头，这些他也是知道的，因此才奇怪，“会不会是有人故意制造谣言？”
“有可能。”石有神道，“这事我会查清楚的。”
石敬山嗯了一声，又想起一事，“你出事后我收到一些给你的信和包裹，都没拆。还有你师父很早就送过来的一个袋子，也放在那儿。前几年你东奔西走，很少回家，有时你在，我又不在，一直没机会给你。等这边事情处理完，你都拿去看看吧。”
竟然有师父留下的东西？那应该是七年前的事了吧？
石有神精神一振，应了下来。
苏醒后的那次补充远远达不到石有神的要求，现在有了钱家送来的东西。他终于可以试验一下自己的味口到底有多大，也好心底有数。
和家人解释了一下，他先将几个箱子全都打开，上品源晶和魂晶围着墙边铺了一层，又把小箱子里高品源钻和魂钻各取出一颗，分别握在手心。
静坐安神，识轮带动源轮，凝如实质的精神波无声散开，于是初醒时的一幕再次重现，各种能量晶石如冰雪消融，化为庞大无匹的能量，又在数个时辰内被他吞噬炼化，这次可是实打实的管饱，源轮和识轮都罕见的有了一种鼓涨感。
这应该就单次能量吞吐的极限了吧？感觉真不错！
石有神这边心满意足的收功起身，那边石敬山眼都看直了，他扫了一眼墙边原本厚厚铺满现在却只余薄薄一层的能量晶石，瞠目结舌道，“有神，你醒之前对晶石的消耗量就已经非常恐怖了，整个石家都供应不起，没想到还不是饱和状态！你这味口……”
石有神叹息一声，无奈道，“没办法，就算躺着不动，殒眼也在时刻吞噬能量，行功的时候吞噬速度更快，别看我吸收了这么多，其实至少九成白白浪费掉了，又必须保证源轮和识轮有一定能量，否则又会出问题。”
等石有神起身下楼，石敬山和妻子对视了一眼，都苦笑起来。
石敬山愁声道，“有神这么消耗法，咱们整个石家就算把所有收益合到一起，全家人不吃不喝也负担不起。”
雪凤倒看得开，安慰道，“行了。你也不用太愁了。说起来，从他开始修行，六岁就进了摩涯学院，真正从家里支开的又有多少？你看儿子那样子，自己肯定会有办法的。”
一直乖巧旁听的瞳儿突然道，“爹爹，娘亲，以后瞳儿可以少吃点，省下来给哥哥哦。”
“好！好！还是咱们瞳儿乖！不过瞳儿不用少吃，因为哥哥有得吃，不用吃瞳儿那份。”
瞳儿开心起来，把小脸蛋转到背人处，偷偷露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太阳升起。
农人们下田，猎人进山，路人渐多。石宅前的景象自然也引来议论纷纷，有那胆子大又空闲的，留下看热闹的也不在少数。
等待的时候总会感觉时间过得很慢。尤其是对于处境不佳的钱少爷和他的手下们来说，更是一种生不如死的煎熬。
就在石有神也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钱家人终于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