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进化
再次清醒，夏商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移动中的车厢里，这车厢巨大、黑暗，要不是时而转弯和震动的变化，他还以为被关进监牢里了。
坐起来，发现没有任何束缚，头上的撞伤也包扎好了，夏商摸索着找到大门，用力推拉，纹丝不动，后方忽然传来人声：“放弃吧，就算有炸弹也炸不开那扇门。”
夏商惊喜：“黄董，你也没事？”
两人在黑暗中摸到对方，激动地拥抱一下，然后都唉声叹气地坐下去，黄起聊起夏商晕后发生的事。
军方冲入地下实验室，在全副武装的军队面前，黄起他们毫无反抗之力，不光是与“零”号相关的产品，所有实验品都被带走，运往一个军方的秘密基地，包括他们两人。
他们一个是“零”的创造使用者，一个是起源集团首脑，即使触犯国条，也暂时不会被监禁。可只要等他们的产权被转移，技术被掌握以后，估计就要在国家监狱里呆一辈子了。
黄起自顾自地嘟哝着一些对策，夏商更关心的却是“零”的处境：“黄董你有没有看清楚‘零’被带上什么样的车？要运去什么地方？”
“好像跟软禁我们的这辆车差不多吧，去哪就不清楚，只能知道大概是往西北方向走。”
“你有没有告诉过他们‘零’的负面力量，为什么一定要把‘零’放进绝对零度机？”
黄起愕然一阵：“你不提起来我倒忘了，我早就以为你已研发出压制‘零’的技术呢，这次随军队来的人有许多是国家最高级的医科人员和生物学家，他们应该能发现吧。”
“我们离开多久了？”夏商紧张地握着拳。
“大概有两天了吧，他们一共给我们送过两次食物，每次都是清晨。”
“两天——？！”夏商跳起来，猛地冲到门口，又踢又叫：“开门，快给我开门，有很紧急的事！”
叫嚷了很久，竟然无人应答，夏商一直把嗓门都喊哑了，才累瘫倒下休息。
终于有人打开门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彻夜未眠的夏商如野兽般冲撞而出，可是还没迈开半步就被压倒地上，他只能嘶哑地吼道：“放开我，‘零’号在哪里？她马上要失控了，你这帮蠢货，那会害死很多人！”
“你以为胡说八道我们就会让你碰到‘零号’，别作梦了！”抓住他那几名军人神情不屑地将他塞回车厢。
“让我跟你们领导说
接下来那三天，夏商几乎陷入一种不吃不喝的状态，偶尔还会自言自语在算些什么数据，要不是喊他还有回应，黄起真以为他疯了。
到了第四天，夏商变得很安静，还出奇的冒了句：“今天，他们会来找来，把我恭送到‘零’号身边。”
黄起摸了下他的额头，没发烧，难道真疯了？突然车子一阵急刹，两人打了个滚，刚爬起来，车厢门就打开，两排军人列在外面。
一名军官疾步而来，向车厢里的人敬了个礼，高呼：“夏博士，请下车，总部来电要我们马上送您过去。”
黄起诧异得目瞪口呆，夏商站起来拍拍衣衫上的尘土，气定神闲地走下车。黄起马上跟随在后。却被军官善意地拦住：“对不起，黄先生，我们接到命令只带夏博士走。”
“他必须跟我一起，他不走，我不走！”夏商斩钉截铁地说。
军官看到夏商那布满血丝的眼里透出骇人的坚定，也不罗嗦，一挥手让军人们列队护送他们两个到停在路边的军用直升喷射机去。
那是最新型的世界最快的直升机，可见事情极度紧急。
腾空起飞的时候，黄起向夏商感激地说：“谢谢你！”
夏商却木然道：“我让你去，是要让你承担起这场灾难的责任。”
灾难？黄起额上冒出豆大的汗，他知道夏商从不打诳言。
……
“二号炮队，准备，发射！”
一阵震耳欲聋的炮声炸响，大地动荡，前方的基地烟火四起，夏商直感到耳鸣目眩，事情的恶化竟然已发展到如此地步，他觉得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这也许也有气候变化的原因，他们被送到西昆仑山的某个山谷中，那里寻常交通工具无法到达，而且西昆仑山处于高频地震区和拥有多个火山群。
当代技术已将火山之热和地震动力转化为能量，供给军事用电，这里自然成为军事基地隐藏的首选之地。
可是这正是“零”最喜好的环境，夏商在无数次试验中，高温对“零”号就像催化剂，越热，她的分裂速度就越快。
她竟然被送到这么个地方，当军方最高领导和一群相关的人过来相迎的时候，夏商如同野兽般扑向那个领导，要不是十几号人从中阻拦，他几乎掐到那领导的脖子。
“你们这群人渣！就知道自己的利益，什么也不弄清楚，就把‘零’带走，你们将害死很多人——”
夏商的怒吼让在场的领导们脸色灰青，从军衔来看，他扑向那位领导是上将。要在平常，这种态度估计已被捉去执行死刑，黄起的手心吓出了汗。
那名上将面上却现出惭愧之色，态度恭敬：“夏博士你骂得对，这是我们的疏忽，现在事态已失控，我们暂时找不出对策，为了国家、为了民族，请博士帮助我们吧。”
上将的话让夏商清醒过来，他不再叫嚷，立即跟科学家们沟通情况。
“零”号是连同绝对零度机一起被搬到昆仑基地，不过科学家们解冻研究她的时候，竟然将她的四肢切下，用于四种不同方式的科学实验。
世上只有极少数人知道“零”曾是个婴儿，科学家们这么做，是认为她是个细胞集合体，意外就在那时候发生。
一分为五的“零”号细胞体如同爆发一般，侵入正在研究的科学家们，然后那些科学家又疯了一般袭击同事。被攻击致死的人还会“复活”过来，加入袭击人类的队伍中。基地的人们猝不及防，在短短一天里，基地就被占据，能活着离开的只有少数科学家和几十名军人。
看起来有点类似吸血鬼或者丧尸的电影般发展，可“零”号的传播方式非常可怕，只要被触摸到，无须血液的交融就马上被感染，“零”的细胞直接从皮肤入侵，迅速占据人的身体，所以许多被感染的人是活的。
从冒死取来的视频录像来看，那些活的感染者还会思考进策略、方式和使用各种电子密码，这一切，已大大超出了夏商的预测结果。
事故发生后第三天，军方出动了重型武器轰炸，包围了基地的所有出口，暂时阻挡住感染者的涌出，当天晚上，红外线侦查器拍下让人毛骨悚然的一幕，那些被炸散的尸体和碎肉，竟然像虫子一样往基地里爬去。
到了第四天，感染者再次进攻，出现的再不是寻常人类的模样，虽然还有人型的痕迹，可壮如牛高达两三米，左臂骇然长着一个盾型护甲，面对重型武器的猛烈扫射，它们举着盾缓步前进，弹药再无法对它们造成伤害。
当它们靠近军队的防线，右手举起，人们才看清它们另一只手已变成了刀型，挥砍下来，竟能软松劈开钢铁制造的武器，第一道防线迅速崩溃。
幸好缓军赶至，带来了坦克和装甲车，这些更庞大更坚固的作战武器又暂时赢得了优势，将那些异变的“人兽”赶回基地。
这次军方聪明了一点，收集了一些“人兽”散落地上的碎块，那时，军方领导已意识必须将开发者夏商请过来协助研究。
等夏商到来，已是第六天，在此前一天，基地里又冲出一群巨熊般的怪物，无视坦克装甲的炮火，将这些重装甲兵器掀翻，它们竟然知道无法击破那些高精密的钢化外甲，就换了另一个对应之法。
只是那股能轻松抬起几十吨的力量足够令人震惊，幸好军方有了第一次教训，已作好准备，空运而来的最新型钛金合弹重装迫击炮大发神威，轰退那些“熊怪”。
夏商下机时，军方又迎来一波怪物的突袭，不过军方又新增了三十台机关炮，再次挡住了攻势。这样赢得了一些比较安稳的时间，夏商放下成见，专心研究。
经过分析，怪兽遗下的肉块细胞组织内核，与“零”号的细胞无异，只是组合方式产生了新变化，可以确定推测出，这些怪兽是“零”号将感染者的尸身揉合起来，再根据实用情况“搓”成新的形态。
结论是，“零”号利用了人的肉身进化，每一个细胞都可以接受它的指令。它的每一个细胞像是独立活体，所以即使被轰炸成碎块，也能“爬”回母巢获得重生。
从夏感说出这个结果，在场的人们都感到头皮发麻，人类在“零”号面前好像变成面粉团了，只要有人，它就有无限再生的资源。
“我们必须彻底消灭这个妖怪——！”上将拍案而起，“夏博士，它由你研发出来，你一定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对付它！”
夏商深呼吸，语气凝重：“我至今都没研发出能克制它的技术和药物，它非常喜欢高温，即使火烧也无惧，但它怕冷，在零下一百度，它会处理静止的状态，可依然不会死。”
“不过，‘零’号很讨厌盐，可惜我没查出原因。”夏商补充，曾试验过把“零”细胞放到盐水中，“零”细胞并没有被消灭。
“哼，我就不相信这世间有不能推毁的生物，在太阳的温度下，万物都会融解！”一名中将愤然暴起，双目赤红，他有好几十名部下被“零”细胞怪物杀死吞没了，连尸体都找不到。
旁听的黄起忍不住笑了：“那是不是把那‘零’号捉起来，丢到太阳去？”
“黄董，太阳核心温度有2000万摄氏，在三十年前，我们人类已做到这点，核弹爆炸所产生的火球就能达到太阳核心温，但也只是一瞬间的温度。只不过因为这类型的武器对生态造成毁灭性打击，早就被世界和平组织禁用。昆仑山是多个河流的源头，一旦受核污染，将会是一场灾难，不过我相信，发展到今天，已经有更先进的武器，这位将军有何建议？”夏商主动解释，转望向那位中将。
中将冷笑：“夏博士言下之意是劝我们不要用核武器？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们用那只‘妖怪’赚到天文数字的钱，我看是你舍不得‘零’号吧？现在它失控了，你又没本事中止它，还在那里唧唧歪歪，妇人之仁……”
“咳咳……”上将打断中将的说话，向一脸不悦的夏商说：“现实摆在面前，‘零’号进化的速度比任何科学技术都要快，再过几天，说不定就会变出超越我们所有武器的怪物，我们必须制止这件事恶化，就要用更狠的手段，而且‘零’号占据了我们的基地，即使是核弹，也无法对基地内部造成很大的伤害，现在只有一个选择。”
上将满带自豪地说：“我国已研制出一款新型武器‘粒子激光炮’，它可以打穿基地的防护门，在基地内部引爆，一瞬间的热量可达一亿，我相信，足可以将它连根拔起。”
一名科学家马上报告：“上将，我不得不提醒一下，‘粒子激光炮’从批示到组装使用，至少要一周时间。”
上将点点头：“所以，我们必须让总部支援更多武器和军队，无论如何都要熬过这一周。”
众人赞同，会议结束，人们散去各自忙碌，夏商看到临时搭建的木屋里卧躺着一只黄毛家犬，正在呼呼大睡。
将要失去努力了大半生研究出来的“零”号，心情异常失落，夏商唉叹：“人类越进步，烦恼就越多，还不如当一只狗那么舒服。”
转身走了几步，赫然醒起什么，回头看，那只狗已不见了，马上问黄起：“有看到趴在那里的狗吗？”
黄起愕然：“什么狗？没看到。”
夏商拍拍脑袋，估计是这几天太累看花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