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19113200000028

第28章 八个里亚尔

由于船身是倾斜的,桅杆伸出水面上方很远。我坐在桅顶的横桁上,只有一湾海水在我下面。汉兹刚才爬得不高,或是说没有离甲板太远,因此就掉在我和舷墙之间的水里。在鲜血染红的水沫中他曾浮起一次,但随即又沉了下去,这之后就再也没浮上来。过了一会儿,水面恢复了平静,我看见他躺在船身的侧影下,缩成一团躺在澄净的沙底上,有几条鱼从他身旁游过。有时因为水的颤抖,他好像也稍稍动了几下,像是马上要站起来。但是他毫无疑问死了,不管怎么说,他也是被枪击中后又掉进水里了,这些都够他喝一壶的。他本打算在这个地方干掉我,没想到却把自己喂了鱼。

我刚肯定这一点,就开始觉得恶心、头晕、恐慌。我的血从背上胸前淌下来。把我钉在桅杆上的那柄短剑烫得像烙铁一样。不过,倒不是这点皮肉之苦让我惊慌恐惧,老实说,我可以一声不哼地挺过这点痛苦,我害怕的是,万一我从桅顶横桁上掉进平静的碧水中,那我就要挨在副水手长的尸体旁了。

于是我死死地用双手抓住横桁,把指甲都弄疼了。我闭上眼睛,不敢正视。过了好一会儿,我的神志才清醒过来,心跳恢复正常,自制力也回来了。

我当即想把短剑拔出来,但也许它在桅杆上插得太深或是我力不从心,怎么样我都拔不下来。我猛地打了个寒战。说来也怪,可能就是这个寒战起了作用。我发现那把短剑事实上差一点就伤不到我;它只擦破了我的一层皮,我这一哆嗦就撕破了这层皮。当然,我淌了比之前更多的血,但是这意味着我又自由了,只有上衣和衬衫还钉在桅杆上。

我把衣服猛地从桅杆上扯了下来,然后从右舷软梯爬回到甲板上,这会儿我受尽惊吓,浑身颤抖,也不敢从支在船外的软梯上下了,因为汉兹刚才就是从这里掉到水里去的。

我下到船舱,想办法包扎了伤口。我的肩膀非常疼,还不停地淌着血。好在伤口不深,没什么危险,对我活动胳膊也不太妨碍。我看了看四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这条船是我的了,因此我认为我可以清除船上的最后一名乘客:奥布赖恩的尸体了。

我说过他现在已经滑到了舷墙边,像个丑陋、可怕的木偶似的躺在那里,看起来像真人一样,但却没有一丝血色,也没有活人的生气。这样的他很容易收拾,我发觉,我已经习惯处于这样的惊心动魄的悲惨境地,以至于见了死人也不知道害怕,我拖住他的腰,像提一袋麦皮那样把他举起来然后用力扔出了船外。他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那顶红帽子掉了下来,漂在水面上,等水面平静下来之后,我发现他跟汉兹肩并肩挨着,两人都在水的颤动下微微晃动着。奥布赖恩虽然还很年轻,头发却掉得厉害。他躺在那儿,光秃秃的脑袋就枕在杀死他的那个人的膝盖上,在他俩上方的一些鱼很快地游来游去。

船上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潮水刚开始转回,太阳也就要落山了,西海岸的松影渐渐地开始向锚地移动,最终映在甲板上。没一会儿就吹起了晚风,虽然东面有双峰山挡着,可船上的索具还是开始轻吟低唱,几张帆也被吹得噼啪作响。

我觉得船正面临着危险。我马上把三角帆放下扔到甲板上,对付主帆却非常困难。船倾斜时,主帆的下桁当然斜到了船外,两英尺左右的帆连同桅杆头一齐垂在水下。这让船的处境更加的危险。但是帆篷绷得太紧了,让我毫无办法。最后,我只能掏出刀子割断升降索。桁端的帆角马上掉了下来,松弛的帆挺着大肚子漂浮在水面上。不管我怎么用力也拉不动帆索,我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除此以外,伊斯班袅拉号就只能像我一样听天由命了。

整个锚地这时都笼罩在薄暮中,夕阳的最后一丝余光穿过树林的空隙,照在开满鲜花的破船残骸上,就像宝石一样闪闪发光。我稍微感到有些冷,潮水很快退回了大海,大船倾斜得越来越厉害,眼瞅着就要倒下去了。

我爬到船头上向舷外看了一下。海水变得非常浅,为了安全,我用两只手抓住断了的锚索,小心翼翼地翻到船外。海水差不多到我的腰部,沙地坚实,波浪也在起伏着。我神采奕奕地登上岸,把在海湾水面上张着主帆、歪倒向一旁的伊斯班袅拉号撇在一旁。差不多与此同时,太阳落山了,夜晚的雾气涌了上来,丝丝的风声穿梭在摇曳的松林间。

我想,我总算从海上回到陆地上了,而且算得上是满载而归。船上叛徒们已经被清剿了。现在船就在那里,随时可以载着我们重新回到海上去,然后回归故乡。我恨不得立即回到寨子里夸耀我的功劳。也许他们会指责我的擅离职守,但只要有被夺回的伊斯班袅拉号,我就一句话也不用说。我希望听到斯莫列特船长承认我并没有浪费时间。

这样的想法确实令人心情愉快。我朝着木屋和我的同伴们所在的方向开始出发。我记得流入锚地的几条小河中,最东面的一条发源于寨子周围的双峰山。于是我就跑回小山那儿,打算在源头过河。这里树木不多,沿着较低的斜坡走,不没过多久我就绕过了山脚。又过了一会儿,我趟着仅仅到小腿一半深的水过了小河。

这里离我遇到被放逐的本·葛恩的地方不远了。我现在走得比较谨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天完全黑下来之后,在我通过山峰之间的裂谷时,我发现天空中有反射的光,我猜想是岛里哪个人在烧得很旺的篝火前做饭。可我心里却有些纳闷,这也太粗心了吧,就连我都能看到火光,难道西尔弗在岸边沼泽间的营地里就看不到吗?

夜色更浓了,我只能大致估摸着方向朝目的地前进。我背后的双峰山和我右侧的望远镜山也越来越看不清了,星星既稀少又暗淡。我在走路的时候,常被灌木绊倒,然后滚进沙坑里。

忽然间,我发现周围有了一些光亮。我抬头一看,望远镜山的山峰被苍白的月光照射着。随后,就看见一轮银盘似的明月徐徐从树丛后很低的地方升起。

我想借着月光赶快走完剩下的路,于是走一阵,跑一阵,想快些靠近寨子。不过,当我走入栅栏外围的树丛时,却没敢太冒失,而是放慢了脚步,更加小心了些,就怕被自己人误伤,要是那样的话,那我的冒险经历的结局也就太惨了。

月亮越来越高了,在树林较为稀疏的地方,到处都洒有月光。但在我正前方的树丛中,却出现了一种与月光不同的亮光。那是一种炽热的红光,忽明忽暗,就像是篝火的余烬,还在冒着烟,我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那到底是什么。

终于,我到达了寨子所在的林中空地边上。空地的西边已经能照到月光了,不过其他部分,包括木屋在内,都还笼罩在黑影中,但也被一道道银色月光所穿透,就像是黑白相间的棋盘。木屋的另一面,一个大的篝火堆已经烧得只剩下透明的灰烬,反射出通红的光,这光与温柔的月光截然相反。这里没有一个人,只有风在呼呼吹着,显得这里更加寂静。

我停了下来,心里有些纳闷,也许还有点害怕,我们是不可能点这么大的火堆的。船长命令我们,必须非常节约柴火。我在想是不是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

我偷偷地绕到东端,尽量躲避在暗处,然后选了最暗的一块地方翻过栅栏。

为了保证安全,我趴在地上,手脚并用,悄悄地地爬向木屋的一角。当我挨近那儿的时候,我一下子放了心。打呼噜的声音原本很难听,在平时我常抱怨人家打呼噜,可现在听到我的同伴们熟睡中一齐发出这种声响,这声音听起来简直像奏乐,航行时值夜人喊的那声动听的“平安无事”也没有这样令人舒心过。

不过,有一点是不太好的,他们的放哨放得太不像样了。要是现在西尔弗他们来偷袭我们的话,这里肯定没有一个人能活到天亮。我觉得这是因为船长负了伤,于是我再次责怪自己,我不应该在人手这样短缺的时候扔下他们,让他们面临这样的危险。

这时,我已经爬到门口站了起来。屋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楚。只能听见几种不同调子的呼噜声,除此之外,还能听到一种不寻常的响动,就像是什么东西在扑扇着翅膀或啄食,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声音。

我伸出手打算摸索着走进木屋,然后躺到自己的位置上去,心里还在幻想,不知道他们明天早晨发现我时脸上会是怎样的表情。

我被一个软乎乎的东西绊了一下,那是一条腿。他翻身嘟囔了一句,还好没醒。

这时,从黑暗中忽然响起一个尖锐的声音。

“八个里亚尔!八个里亚尔!八个里亚尔!八个里亚尔!”

这声音一架极小的风车似的一直持续下去,既不停,也不走调,转个没完。

这是弗林特船长,西尔弗的那只绿鹦鹉!原来我刚才听到的是它啄树皮的声音。怪不得这里没人放哨,原来是它在放哨,它比任何人都尽责且有用。它正是用这样不断地重复的话来发出警报,告诉他们我的到来。

我惊慌失措,来不及反应什么。那些睡着的人被鹦鹉刺耳的叫声惊醒后,就都跳了起来,我听到西尔弗发出可怕的咒骂声:“什么人?”

我转身就想跑,但猛地撞到一个人,刚想退回来,却又正好撞在另一个人的怀里,那人立即把我紧紧抱住。

“快拿火把来,狄克。”西尔弗吩咐道,看来我注定被俘虏了。

很快有人从木屋走出去,然后带着一支火把回来了。

同类推荐
  • 民意是天

    民意是天

    《民意是天》围绕贺家湾村民贺瑞阳三次竞选村委会主任的经历,反映了改革开放三十多年来,中国农村新生的草根民主在与几千年官场潜规则、宗族、房派、黑恶势力等的斗争中所走过的艰难而曲折的路程,热情讴歌了时代的进步和一代新人的成长,并揭示了传统力量的强大与制度的痼疾,直言不讳地反映了当前村民自治下村委会与村民、村委会与村党支部、村委会与乡政府等的复杂关系,为我们呈现出了一幅转型期中国乡村社会政治、社会和家庭的生动画卷,并为我们留下了大量反思和追问的广阔空间,对当前正在不断深化的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建设,具有独特的认识价值。
  • 读心博士

    读心博士

    时值冬至日,一具包裹着的女尸横在警察局门口,经警方确认后,竟然是市长的千金!才华横溢的犯罪心理学博士靳元明也第一时间参与到这起案件的侦查中。初步调查后发现案件与一名刚回归社会的精神分裂者江瀚有关。经过排查,警方更确定了这起案件残忍的杀人手法与江瀚的杀妻手段如出一辙。正当警方全力追捕消失了的江瀚时,皮诺克精神病医院却显得杀机四伏,靳元明敏锐地察觉到这不是一起单纯的杀人事件。熊熊大火中的皮诺克……废墟车骸中的女尸……血泊中深爱的女友……这才让靳元明意识到,在这触目惊心的事件背后竟隐藏着一场惊天阴谋……
  • 读写新概念·蚂蚁小说——烟花四起

    读写新概念·蚂蚁小说——烟花四起

    本书收录了作者多年来发表及创作的煮熟的鸭子、经济头脑、四海为家、烟花四起、城市表情、师傅的魅力等蚂蚁小说作品七十余篇。
  • 好想假装不爱你

    好想假装不爱你

    香港这座城,城池虽小,却流传着数不尽的传奇。隐匿在此处的名商巨贾中不乏在全球拥有巨大产业、富甲天下、势倾商野之人。而那些在上流社会中流传着的香艳的故事也往往与爱情有关。可是又有谁能够了解,爱这个字眼,之于那些身在局中的人,是怎样的一种近乎于奢侈的快乐。
  • 最真实的十月围城:刺杀

    最真实的十月围城:刺杀

    抗战爆发,正面战场上节节失利,然而在敌占区,特工与抗日志士仍然在浴血奋战。三个最高特工组织的终极厮杀;两位执行绝密任务的顶级特工;一场抗日时期正义与邪恶的终极较量。是谁活埋了刑事庭庭长?是谁寄来了三颗子弹?是谁要刺杀执行绝密锄奸任务的特工?汪精卫为何对他连下三道密令?戴笠为何烧掉他的档案?真实宏大的历史场景;闻所未闻的绝密档案;意想不到的博弈结果——到底,谁是刺客?巅峰对决,一触即发!
热门推荐
  • 雪亭丽影梅飘零

    雪亭丽影梅飘零

    一段意外的初恋,一个友善加名利的高考志愿更改;失恋的打击,愤而缀学;各种打击,各种机遇,美女总经理把他当成了初恋复生;亿万富豪小妹决定臣服他!而他,心里却总是忘不了曾经的初恋......
  • 许一场两情相悦的暗恋

    许一场两情相悦的暗恋

    在沈青安的世界,住着那些人,都是程澄的故人,于此,即便是步入婚姻殿堂后,他也不曾知道过,在某个笔记本里,程澄曾经写下了这样一段没有结局的故事,好在后来,他终于为这个故事画上句号。程澄一路看着沈沐忱离他越来远,走着走着便成了两个世界。沈沐忱一路看着程澄离他越来越近,走着走着总会相遇再见。一个是远在天边的巨星,一个是落入凡尘的普通人,他们相识,却从未彼此相知,不是命运的齿轮转向他们,仅仅只是因为,有一个人为此不断努力靠近。终于有一天,以你之名,冠我以姓,以你之姓冠我以名。沈沐忱程澄
  • 扛着鲛肌闯木叶

    扛着鲛肌闯木叶

    “系统,开启忍术兑换商店。”【忍术兑换商店已开启。警告,检测到宿主查克拉余量不足20/100000,无法供养本鲛肌系统,请宿主尽快找寻忍者战斗并吞噬查克拉,否则本鲛肌系统即将噬主,威胁宿主生命安全!】“?!!”【收到来自漩涡鸣人的6666点查克拉,供养鲛肌系统扣除2333点,剩余查克拉可兑换忍术:螺旋丸。请问宿主是否兑换?】“废话,没看见我都快被打死了吗?!你见过哪个宿主玩了命的用体术蹭对手查克拉的?”【兑换成功,附赠宿主忍术增幅剂一支,能百倍增强忍术效用。】“立即使用!”真·风遁·超大玉螺旋手里剑!鸣人:“???”
  • 葫芦蔻蔻

    葫芦蔻蔻

    这个世界有这么一种人,她不停的在自己的舞台跳着绚丽的舞蹈,你可能掠过她的眼睛,可能擦过她的肩膀,无论有多少和你一样的仰慕者,她却只忠于自己
  • 影响中国学生的经典寓言故事之三

    影响中国学生的经典寓言故事之三

    “影响中国学生的经典寓言故事”汇集了众多的寓言故事,文笔简练、故事耐看,使读者在增长知识的基础上、享受阅读带来的乐趣。
  • 亲爱的齐先生

    亲爱的齐先生

    她是知名的珠宝设计师,年轻貌美,外人都羡慕她,可是在爱情中却不尽人意。她被欺骗,被利用,遍体鳞伤的她选择沉浸在工作里逃避。而他,高高在上的总裁,冰冷的面容下,却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所有的折磨与逼迫,都是只为让她现身。在一步步的计谋里,她最终能否与他相爱?
  • 京剧猫之轮回

    京剧猫之轮回

    白糖他们意外被抓,武崧能否救出同伴?黑暗的背后隐藏着怎样的野心?希望的火苗,为何一步步燃烧殆尽?他们能否扼住命运的咽喉?他们的友情为何一步步走向尽头?“我自年少,韶华倾负…”最后的救命稻草,能否握住?“命运弄猫……上帝向我们开了个玩笑……”泪已流干,心已麻木,无所谓友情。“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巧合,只有必然。”
  • tfboys之重来的星光凯歌

    tfboys之重来的星光凯歌

    沉睡的公主,封印的魔咒。大哥是吸血鬼?千玺和王源又是什么身份?三只有神秘的力量只为了保护她们,她们又是谁呢?。。。。
  • 穿越异世死成神

    穿越异世死成神

    萌萌少年,志向天,手扶玉案,脚踩川。身背长弓,腰挎剑,身下众国,在掌间。一个郁郁无志的少年,穿越位面后心情大变,变得让人无法琢磨。经过无数次的厮杀和死亡。终于达到世人无法企及的地步。
  • 怪物大师之悲伤的救赎者

    怪物大师之悲伤的救赎者

    布布路四人在参加完拍卖会回去的路上遇到袭击,重伤失散,饺子与布布路被人救起,养好伤回到基地后却被告知布布路被怪物大师协会认定为食尾蛇派来的卧底,为了不连累伙伴,布布路独自一人离开了基地,从此查无音信,直到三年后,性情大变的布布路加入了食尾蛇,成为了第五天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