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风徐徐吹来,蓝色的海面上映照着一轮弯月,散发出的淡淡光芒远远望去宛如一艘金色的帆,皎洁的月光与之融合倒显得几分梦幻。
海水打湿了裤脚,那丝丝凉意似乎涌向全身。
米铃看着身边的沈枫,听着那娓娓道来的诉说,胸腔里溢满了无法言喻的疼痛,那种深深的无奈她不忍心他去体会,因为原来出现在她生命里的男孩是多么阳光,此刻望着那静静注视着远方的眼睛像是两潭安静的湖水,每次他看着你时,那里面像是幽深的漩涡吸引着你,可是今晚的他却仿佛是个忧郁的美男子,浑身散发的孤寂和忧伤气质也是与平常不一样的,如果可以她希望的是可以早点出现在他那段心伤的回忆里陪伴他走过那些辛酸而煎熬的日子。
他回头看她。
米铃冷不防被他看着,竟有一瞬的不知所措。沈枫斜着身体,手覆在她被风吹的冰凉的手指上,朝她淡然一笑,眼睛微微眯着的样子在昏暗的夜色里像是打着瞌睡的猫。
“怎么了?”米铃问他,其实她感觉的到那些沉痛的日子里发生的一切被他一件件翻出来时那种沉甸甸的害怕而又慌乱的心情围绕着他时,想必伤口也是隐隐作痛的吧。
他就着这样的姿势扶起米铃,看着站在面前的女孩,暖暖的光芒下柔和的脸庞,这样的她认真的听着自己的过去,深吸一口气,再看看身形瘦小,背脊挺的笔直如她,眼神里有着倔强和执拗,就是这样坚定无比的女孩存在他内心那个柔软而脆弱的角落,这样一想,埋藏多年一触即发的伤疤也许会慢慢被治愈吧。
米铃见他不说话只是望着自己,以为他还在缓和悲伤的情绪,所以像个乖宝宝的站着。
天空中“轰“的一声,他们抬头一看,原来是旁边的人在放烟火,没想到这样黑的夜里还有一对年轻的小情侣坐在不远处的大石块,两人走近一看是男孩为女孩过生日,地上还摆着一个大大的奶油蛋糕,烛光微颤,两个人脸上的喜悦溢于言表。
沈枫和米铃站在离他们不远处,中途被他们喊去一块庆生,可是出于不好破坏人家情侣甜蜜的氛围婉言拒绝,然后他们就依偎着欣赏天空中的烟火,一分一秒在幸福的陪伴中度过。
旁边那对情侣,个高却清瘦的男孩突然在微胖的女孩面前单膝跪下,大喊那女孩的名字,温柔的注视着她,问:“你愿意嫁给我吗?虽然我无法给你我的一辈子,但是在余下的每一天里我会用生命让你幸福。”
女孩应声看男孩,捂着嘴一边哭泣一边点头,然后在男孩还在说话的时候就扑向他。
美丽的烟花像是闪耀的一道光映照在那女孩略微有些婴儿肥的脸颊上,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流淌着就像是止不住的喷泉,紧紧环抱着她的男孩苍白的脸上漾着笑意,那笑意仿佛是直达心底,干净的眸子里浮动着浅浅的悲伤,他安慰着女孩,倾身贴在她的耳旁说了句什么,因为米铃和沈枫站的离他们的位置还是有一定的距离,所以听不清楚他们之间的低喃细语,但是凭着嘴型可以大致的判断出:乖,别哭了,我们还有着好长的日子呢,有你在我生命的最后时光里陪着我,即使走到生命的尽头我也不会孤单和害怕的。
女孩子背对着他们看不清面部表情,但肩膀颤抖着,应该是哭的很伤心吧。
米铃远远看着这对情侣相依相偎的画面,等意识过来脸上已满是泪水,沈枫为她轻轻的擦拭着。
走的时候,米铃依依不舍的回头看了一眼他们,烟火下的女孩和男孩拥吻着,女孩手指处反射出一道光,定睛一看,是枚闪闪发光但简单的戒指,就像是他们干净而纯洁的爱情,拂去奢华,只求和你缠绵相伴。
她看着前面的路,迷茫了。。
一生中,每个人会遇到许多人,可能注定是陌生人的命运,可能注定是彼此相爱的命运,那如果遇到了,爱了,却坚守不到最后的终点,那是怎样的心情呢。
她转过头来看着他,这张在苍茫人海中寻找至今的脸庞,一点一点由造物主偏偏雕刻成自己喜欢的模样,那如果他和她的命运是悲剧收尾呢,那她会如何继续人生的旅途。
月光洒下的光芒照在前方黑暗的路上,他牵着她的手走进孤独,走进黑暗,心却不再彷徨和迷惘。
她了然,假如换种命运,她一辈子都不想体会那种心碎的幸福,因为她不想成为鱼,离开清澈如水的他,那是种濒临死亡的痛楚。
黎明的曙光给万物再次注入新的生命力。
清晨,风和着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篮球场上少年们焕发着青春的朝气,校园里骑自行车的女孩长发飘扬,惹得后面的男生跃跃欲试,女孩子们嬉笑打闹着,一切就像是潮汐退却后的平静,可是海水上涨后又是一番怎样的惊涛骇浪无法预知,静待花开,现下的安宁才是平淡而值得珍惜的存在。
米铃和宿舍的两人今天打算去超市买一些日常用品,三人因为是下午没有课所以悠哉悠哉的漫步闲谈。
单雪正讨论着某某电视剧里的那个女明星竟然和谁谁在一块了,这样的她米铃已经熟悉,总是生动而幽默,手舞足蹈的模样逗得身旁的两个人哭笑不得。
突然,悦耳的铃声响起。
米铃听着这熟悉的音乐,刚接通匆匆看一下是班长,那边就传来急促的声音:“米铃,我是顾然。你现在来一下校长室吧。”
她听着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忙问他:“顾然,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校长室内急的团团转的顾然看了一眼沙发上的两个男生,又对着电话里说:“是关于上次校园网站的事情。现在那个人已经在校长办公室,你来一趟吧。”
米铃应了一声就挂断,看着屏幕上显示已挂断的状态,她的心仿佛久久无法平静,就像是一块大石头突然坠落,那种摇摇欲坠的感觉让人忽然有些恍惚。
她目光一掠,和在场的单雪和韦蔓交换了个眼神后离开。
校长室内,一个中年男人正襟危坐,他的手里拿着的是一份简历,右上角处的照片栏上的人眉眼细长,薄厚适中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五官生的俊俏但是配上那寡淡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沙发上沈枫和照片上的男生坐着,顾然站在一旁瞧着两人之间的氛围,再看看校长,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站在原地等着米铃的到来。
米铃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众人听到脚步声抬头,顾然指了指校长的方向,面上的焦急让米铃的心也慌乱起来,她对着沙发上抬头看她的沈枫眨了眨眼睛,不经意扫了一眼沙发另一端的人,然后借由走向校长的时间缓和焦躁的情绪。
她两只手握的紧紧的,目光沉然,“校长,我是米铃。”
对面的男人看了眼隔着一张桌子的女孩,昂着头,眼神里无半点的退却,他笑了,“米铃,今年以新生的第一名进入本校。”
如果忽略他之前的严肃,此刻慈祥笑着俨然是一个温和的父亲,她点点头,说道:“谢谢校长夸奖,想必校长让我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知于我吧,不妨直说。”她来之前就仔细想过校长室都能出动,肯定是网上的那些传闻他们都调查的很清楚。
果然不出米铃所料,校长在听到这小姑娘如此直白的话语时有些诧异,眼眸精光一闪,眉毛单挑,维持着和煦的笑容,“孩子,你说对了,我实话直说吧,关于你们几人之间的事情我情况掌握的差不多了。”说完,顿了一下,手背在身后,踱着步子来到几人面前,眼神变得严肃,不禁抬高粗重的嗓音,“年轻人,我们学校的校风严谨,校园网站是供大家浏览学校诸多校内新闻和文明交谈的网站,而不是你们这群孩子胡作非为的地方,这件事相信你们已经通过各种渠道得知警方已经和校方合作,所以凡事不要任性而为,否则我们绝对不会姑息。”
他的声音像是重重的大锤凿在几人的心上,沉重而值得深思,沈枫几个都埋着头,除了一个人不为所动的人。
当然,校长那犀利的眼神怎会注意不到这个大胆的别校学生。
他站在中央,开口道,“你是明曦学院的乔冰是吗,那个进入我们学校网站的孩子?”他双眼直视着面前的人,非常确定的问。
乔冰认真的点点头。
众人均是一怔,大家在进来之后都被校长晾在一旁,所以并不知道这个身材清瘦的男生竟然就是那个侵入校园网站的人。
米铃惊讶之余,目光一直落在乔冰的身上,从进门扫到和沈枫同坐在一块的人也很好奇是谁,眼前的男孩很瘦,长的很清秀,瘦削的脸颊上皮肤呈现苍白色,面部上的血管和青筋似乎都能看的清,嘴唇的颜色淡淡的,那双眼睛显得无神而毫无焦点,因为微低着头的缘故所以不怎么看的清表情。
这时,米铃感觉到有人在扯着她的手,她一惊,回头一瞄竟是沈枫,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身后,难道没被发现,她小心翼翼的看向校长,发现这明显是自己多想了。
校长阅人无数,头一次看到这样的小孩,除了沉默还是沉默,他拍了拍乔冰的肩膀,心想这个男孩子也太瘦了,“乔冰,我想问你为什么要侵入我们学校的网站发那些照片?”
他撇过头,看了沈枫一眼,然后又低下头。
大家的眼光顺着他的方向寻着,沈枫也很莫名其妙,但不由加深对这个乔冰的猜测,到底是出于何种动机让他选择这样做,而且在被校长质问时没有半分的窘迫和逃避。
然而此时,脑子里像是空白的,捕捉不到任何线索。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穿着单薄长袖的男生身上,金色的短发衬着皮肤白皙如雪,乔冰安静而冷漠的站着,双眸里全然是看不透的神色。
沈枫看着沉默不语的乔冰,心中的疑惑难以克制,问他:“你是不是和姜薇有着什么关系?”他分析了一下,照片可能是他故意跟踪偷拍到的,所以说他和姜薇一定是认识的。
乔冰一直看向地面,听到这样的话立马看向沈枫,黑白分明的眼睛微微波动,轻的如薄雾的声音飘散在空气里,“我。”刚刚开口,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女孩,想了想,摇了摇头。
这样的反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大家面面相觑,沈枫的心中有着疑问:一。他竟然开口,二。他明明已经想要说什么却不知为何突然闭口不语。
屋子里一片寂静,其余人神色凝重。
之后警察将乔冰带回警局审问。
走的时候,米铃看着他眼睛突然看向沈枫,那眼神里有着悲痛和憎恨。
第二天,学校就张贴出关于网上照片事件的公告。
“快看,原来是一个男生入侵我们校园网站的呀,这人真是卑鄙呀。”
“罪魁祸首叫乔冰,名字听起来就冷冷的,一定人品很差,要不怎么想要在别的学校搞破坏呢。”
“明曦学院的学生不会个个都是和他一样吧,还是我们学校好呀。”
“原来这一系列偷拍照片和录音的都是他做的,你看上面说他竟然亲口承认了全部的事都是他一人干的,真是坏。”
等周围的人都散去,一个戴着大大的墨镜头上顶着黑色鸭舌帽的女孩站在公告栏前,看着纸上清晰的名字,脑子里似乎还回放着刚才他们的那些话语,轻微的声音闯入空气:“不是的,她不是坏人,不是的…”从始至终反复着同样的话。
这时,有几位女生朝着这边走过来,女孩余光扫到越发清晰的人影,瞳孔微缩,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慌乱之色,匆忙间将帽檐拉低迅速离开。
这一切都落入从超市出来恰巧经过的韦蔓眼中,她眯着眼睛嘴角勾起自然的弧度。
一切仿佛笼罩上一层神秘的面纱。
十月的秋,阳光还是不错的,但草木都渐渐凋零。
校园里的小池塘边,站着一个人,背影显得几分寂然。因为是正午时分,太阳照在身上还是暖洋洋的,路边排排站立的桂花和银杏树叶子微微泛黄,秋意正浓,人也染上几分倦意。
下了课,沈枫和米铃并肩走在铺满落叶的小路,桂花的芳香飘散开来,心仿佛也深深沉醉。
他看了一眼米铃,刚想开口,却目光触及到不远处的一个身影。
米铃看着他停下脚步,目光上移,“怎么了?”说完,顺着他的方向看到一个像是姜薇的人背对着他们立足池塘边。
两人对视一眼,走近几步,米铃不确定,“姜薇?”
那背影抖了抖,身子完全转过来。
沈枫皱着眉,“你怎么会在这?”
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学校,之前事情发生时连个人影都不见。
姜薇是今天从爷爷那边回到学校的,但是她回到这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宿舍里或许眼下也待不下了吧,迷茫的她在校园里四处转悠着,本想找个地方休息片刻,可是却撞见眼前的人。
她眸光微闪,眼神里含着期许,“枫哥哥,我…”看着他紧蹙眉头,又改了口,“沈枫,我只是回学校上课呀。”她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沈枫的表情。
米铃见她闪烁其词,“薇薇,你…”
姜薇立马变了脸色,怒瞪着她说:“别这样叫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你,我之前不就是这样叫你的吗?”米铃靠近些,急于解释。
难道非得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
沈枫警铃大作,一把将米铃扯过来护在身后,脸色冷淡,看她,“你想干什么,我不会让你再有可乘之机伤害她以及我们之间的感情。”
站在一旁的姜薇微微向后退了一步,脸上原本还面对他而停留在嘴角的笑容一下子僵住,越过视线睨了米铃一眼,不知为何,轻笑一声,吐露二字:“感情?”
那笑容里仿佛包含着无数的情愫,是多年的情有独钟被否定,或者说从未被肯定,她笑自己的天真,天真到有一天能感动她,天真到自己曾经深深的盼望着她爱的那个正保护着别的女孩的人终有一日也能回应她同等的爱,原来那只是奢望,可是这个美好的梦她做了整整十年。
她走向米铃,眼神里有着近乎疯狂的执着,眼睛里涌动着悲伤,“米铃,你究竟有什么好的…呜~~”间歇几秒后,颤抖着的嗓音断断续续,“你知道吗?我爱了他整整十年,十年,十年你知道吗,呜呜~~在你还没有遇见他时,我已经喜欢上他,十年的光阴,我在每个人都爱做梦的年纪爱上这个从来没有爱过我的人,呜~~呜,人生能有几个十年……”
沈枫闻言,脸色微变,像是在回想那些逝去的日子里他在做些什么。
米铃耳边传来的是她的痛哭声,一声声仿佛就是如她诉说的青春岁月,美好的花季爱上一个男孩的懵懂岁月。
米铃看着不远处女孩哭着哭着蹲下脑袋埋在双腿间,一把拉开紧紧扣住自己的宽大手掌。
沈枫手腕处一紧,是一只纤细的手,他看向她,“别去。”
她侧过头眨了眨眼睛,那眼神里分明的执着,他不得已放开手,眼睛随着她的步伐而转动。
蹲着的人突然感觉自己被纳入温暖而散发着淡淡馨香的怀抱时,身子僵住,刚想睁开眼,只听见耳朵边上靠近的热气,“你的爱情很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