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熟悉的童声叫自己慕雪烟立刻醒了过来,看着眼前的情况反应不能愣了一下,下一秒已经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掩饰住满脸的惊慌之色连忙从林逸贤怀里跳下来。
沐以宸却是用不善的眼神看着林逸贤,将慕雪烟一把揽过来,很有风度的道谢:“谢谢林总这么晚了送小烟回来。”
林逸贤满目凌厉之色,看着面前只及他膝部的漂亮小男孩,精致的五官与慕雪烟如出一辙,这时正用点墨一般的眸子好奇的打量着他。
她居然已经有孩子了,沐以宸的孩子!
他似兜头被人浇下一盆冷水,这些日子里她虽然对他不冷不热,可是他能够隐隐约约感觉到她对他还是有感情的,本以为只要假以时日她终究会回心转意,他根本想不到她早就已经生下了别人的孩子。
林逸贤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慕雪烟不去看他,表情很镇定,小家伙好长时间不见妈妈张开双手要慕雪烟抱,开心地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法语,慕雪烟弯腰将他抱起来亲亲他的脸颊,小家伙高兴地咯咯直笑。
慕雪烟看了沐以宸一眼,他立即会意,对着孩子展开双臂,“来,爹地抱。”
小家伙还没和妈妈腻歪够,一脸的不愿意,对着沐以宸直摇头。
沐以宸佯装着板起脸来,一脸严肃地叫他名字:“沐安安。”
安安扁了扁嘴不很情愿,不过还知道讨价还价,对着慕雪烟说:“那好吧,不过我今天要和妈咪睡!”
慕雪烟笑了笑,“好。”
沐以宸抱着安安出去,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林逸贤和慕雪烟两人。
林逸贤一步一步走近她,将她逼迫到墙角,沉重的鼻息喷洒在她脸上,俯身将脸和她的贴的极近:“慕雪烟,我真是小看你了,儿子都这么大了!是谁的?!”
慕雪烟抬眼看他,什么表情都没有,淡淡答道:“如你所见。”
他冷笑一声,“你能耐了啊!这边名义上还是我的妻子,那边就已经连孩子都有了!”
她也笑,笑得无尽苍凉:“你也知道只是名义上的不是吗?”
“慕雪烟!你就这么着急给我戴绿帽子吗!我还是你的丈夫!你跟他连名分都没有!”
她无所谓一笑,“在国外未婚生子很正常不是吗?”
他怒急,额头上暴起青筋,他猛地扬起手来,砰地一声砸在墙上。
巨大的声音响在她耳侧,她皱了皱眉抬起头来看着他,“逸贤,我们离婚吧,放过彼此吧。”
他漆黑的眸子里翻涌着滔天的怒意,似利刃般像要将她一刀刀凌迟,他咆哮的声音在空旷的房子里回荡,“你想都不要想!想让我成全你?你们一家三口幸福美满的过日子?慕雪烟,我偏不会如你所愿!”
两个人的眼神在对峙着,屋子里静得吓人,她能听到他愤怒急促的呼吸声,突兀的手机铃声就是在这时突然响起来。
慕雪烟心里咯噔一下,直觉事情不好,果然林逸贤的脸色突变转身就跑,她连忙追上去。
林逸贤任她跟上车来,镇静的反常,一句话也不说,油门一踩车速直飚130。
她坐在车上心砰砰地跳,手心发凉不停地出汗,一直在说服自己一定不会有事的。
只开了不到十分钟就返回了医院,一个急刹车车子猛然横在医院门口挡住了不少车子的去路,车胎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声音听得慕雪烟一阵头皮发麻,她强忍着胃里翻腾的呕意下了车,林逸贤则不管不顾地往医院里冲。
林振烨所在的楼层一片死寂,医生都已经撤出,林逸贤此时到了走廊口却怎么也迈不开步子,他怕,怕的整个人都在抖,他怕父亲见了他最后一面就会安心的去了,从此在这世上就又是他孤孤单单一个人了。他没有尽到一丝作为儿子的孝道,而如今却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了。
一步,两步,三步,不过十几米的距离竟像走了千年那么长,他抖着手转动门把手,竟不知不觉已经潸然泪下。
沈青远神色哀伤地拍拍他,动了动嘴唇最终只能说了一句:“老爷子为了见你吊着最后一口气,快进去吧,让老爷子安心的去吧。”
一辈子身形魁梧的林振烨此时静静地躺着骨瘦如柴,眼窝深深地陷下去,下眼睑一片青黑,因为缺氧呼吸局促,粗重的呼吸声呼啦呼啦像是在拉风箱,总是炯炯有神的一双眼睛浑浊涣散,见到林逸贤进来一下子有了光亮,他费力地动了动嘴唇却虚弱的连声带都发不出声音,用尽力气抬起了皮包骨地手向林逸贤的方向伸了伸。
林逸贤跪倒在床前握住了还温热的手,曾几何时父亲用这一双手将他高高举起,带他看遍无数景色。
“爸……”他的声音粗粝沙哑,可这一声却含了多少道不清的悔恨和遗憾,他紧紧地握住那只苍老的手,仿佛这样就能够将那渐渐流逝的生命力抓住,他还想让老人儿孙绕膝尽天伦之乐,可是已经太晚太晚。
林振烨的眼睛愈发的亮,似将要燃尽的烛火,他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开口说了最后一句话,一滴清泪缓缓落下,盼了儿子许久的老人终于能够瞑目……
他说:“不要将我和飞飞葬在一起。”
他禁锢了她那么多年,自私的占有了她最美好的年华,亲手毁掉了她一生的幸福,那么在天堂她应该不愿再见到他的,或许他这种人也根本去不了天堂。
如果真的有来生,只愿我们彼此再不相识。
因为如果能够再来一次,他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他还是会想尽办法将她留在自己身边,她是那样的美好,是他穷尽一生都想要得到的实现的一个梦。
饮尽奈何桥上孟婆汤,从此两相忘。
飞飞,我放你自由了。
“爸!”撕心裂肺般的呼唤响彻走廊,慕雪烟守在门外泪如雨下,他终是等不及吃上最后一顿饺子。
一代传奇,溘然辞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