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贤打开了楼道的窗子,站在窗前吹了一会儿风,又闻了闻身上,确定没有烟味儿了才再一次走进病房。慕雪烟向来是讨厌烟味儿的,虽然在他不在的日子她学会了抽烟,他能知道,她的的确确是不喜欢的。
在他不在她身旁的时日里,她究竟是有多大的苦楚,让她不惜用她原本最为厌恶的香烟来麻痹自己。
推开门,慕雪烟仍然静静地自己吃着饭,他走上前去用手包住她拿着勺子的那只手,调整好她手指的位置,轻声道:“勺子应该这样来拿。”
慕雪烟抬起头来用探究的眼神看着他,眨了眨眼睛她好奇的又一次发问:“你认识我吗?你又是谁?”
林逸贤对着她温柔地笑,抬手为她整理鬓边凌乱的发丝,看着她的目光之中带了无限缱绻,最后缓缓开口说道:“我认识你,你是我今生唯一的妻。”
面对着近在咫尺,深情注视着自己的英俊男人,慕雪烟一下子愣住了,她还不能理解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一个她毫无印象的男人居然说他就是自己的丈夫,而她却没有厌恶反而不自觉的因为他暧昧的动作言语红了脸。
林逸贤自然地将她嘴角的饭粒拂去,然后先是掏出了自己的手机递到慕雪烟眼前去,“你看。”
手机的屏幕上赫然是慕雪烟安静的睡颜,紧紧贴着她脸庞的就是面前这个男人的脸,照片中的他带着略顽皮的笑意,那是慕雪烟住院的时候林逸贤偷拍的。
慕雪烟用似信非信的眼神看着他,不敢确定地问:“你是我的丈夫?”
就知道她也许会不相信,他将口袋里刚刚取来的结婚证书拿出来放到她手里,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手中红红的本子,封皮上明明白白地写着“结婚证”几个大字,然而她却更疑惑的问:“这是什么?”
林逸贤被问得也愣了一下,不是写的清清楚楚吗?难道……
他连忙将证书拿过来,指着封皮上的字试探性地问她:“这是什么字?”
果然,她更加茫然地对着他摇了摇头:“不知道。”
林逸贤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沈青远所预料的情况还是发生了,她不仅认不出所有人就连最最基本的知识都忘记了,现在的她甚至不如安安懂得多。
他只好翻开了那本子,她不认识字,总能看得懂照片,他耐心的告诉她:“这是结婚证,你看,有我们的合照。”
慕雪烟凑上前去认真的看了看,照片上的她虽然只是微笑,可那笑意直达眼底,是一种由内而外的欢欣,可一旁的林逸贤却没有一丝表情,冷着一张脸仿佛像是在完成任务一般。
慕雪烟看完很严肃地问他:“你是不是本来不想娶我?表情怎么这么痛苦?”
什么也不知道的慕雪烟恰好歪打正着,当时他是抱着多么无望的心情和她结的婚,他当时不知道有多恨她。
林逸贤顿了一下,一勾唇角:“怎么可能?我们那时有多么相爱。”他深如潭水的眼眸就像陷入了某种回忆,微微地荡起了波澜,她直视着他的眼睛,不能不去相信。
他说不出口,至少在她自己能够完全恢复记忆之前,他想给她一个幸福的过往,他们婚姻的开端不再是那么的不堪,他们曾几何时就像一般的恋人如胶似漆。又或者是他不敢去面对,也许他是希望她再也不要恢复记忆,就这样过得美如梦境。
她一脸憧憬地抬起头来去看他,仿佛在问:我们究竟有过何种美好的曾经。又似乎是怕伤害到他,她没有问出来,如果真的那样相爱,被所爱的人遗忘一定是件无比痛苦的事。
她的表情让林逸贤心中酸涩,只好别开眼去,这时安安正好进来。
慕雪烟明显好奇地看着向她走来的如同小天使一般的男孩子,偏过头去向林逸贤投去询问的眼神。
林逸贤将安安抱到她眼前,“这是安安,我们的孩子。”
她不出所料被惊到了,不过缓过神来仔细看看安安的相貌,安安的眼睛像极了她,而且既然他们那么相爱,孕育一个爱的结晶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她伸出手来轻轻在安安的头上摸了摸,对着他笑了起来,可安安看着妈妈的这般模样却再也忍耐不住,一下子抱住慕雪烟失声痛哭起来:“雪烟!雪烟!我是安安啊!”
安安一哭慕雪烟的心就像被谁揪着,大概是血浓于水,她下意识地拍着安安的背,轻声哄着:“是妈妈不好。”
她一下子就有了懊恼的念头,她为什么那么无能,居然将自己生命之中最为重要的两个人忘得一干二净,她试图去回忆,却只觉得头摇炸裂开来一般的疼,额头上细细密密地出了一层汗,什么也回忆不起来。
林逸贤把安安抱过来,给他擦了擦眼泪,便嘱咐慕雪烟休息,今天她所接受的已经够多了,她需要时间去慢慢消化。
安安恋恋不舍地跟着林逸贤出去,仰起头问他:“爸爸,雪烟什么时候能好起来?”
林逸贤不知如何去回答,沈青远告诉他不是没有可能完全康复,可也有同样的可能性慕雪烟从此就再也记不起从前,他摸了摸安安的头,说:“无论什么时候,我和安安都会一直在不是吗?”
安安明白了,一脸坚定的对着他点了点头。
就算她再也好不起来又如何,我们始终不离不弃。
沐以宸长达二十几个小时的手术终于完成,沈青远的导师是国内外都赫赫有名的脑系科专家,老人家出来的时候有些疲惫,沈青远上前搀住自己的导师并询问手术的情况:“情况怎么样?”
老人家叹了一口气十分惋惜地说道:“手术很顺利,子弹全部都取了出来,只是对脑部的损伤是不可逆的,命是保住了,能不能够醒过来就看造化了。”
这结果本就在沈青远的意料之中,可林逸贤再一次从其他人口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很失望,他冷静了一下,低头对一直默不作声的安安说:“安安,在沐叔叔醒来之前,我们先不要告诉雪烟好吗?”
安安一脸凝重地看着他,最后点了点头。
如果这是上帝赐予她的新生的机会,那么他希望她活的单纯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