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和五个儿子退到一旁,她的老伴卷起了门帘。她松开抱着的表妹,牵着对方的手第一个走入屋内,而后她的男人和男人的妹妹、被成为天猫叔的老头、他的老伴与儿子们相继跟了进去。她踏入屋内第一脚的时候由于地面低于门外的,差点一脚踩空,好在她牵着的那双手及时的拽住了她。是屋子太黑还是一时没能适应屋内屋外的瞬间转换,她感觉自己近乎进入地洞或是别的什么黑暗的地方。好在不一会,表妹拉着她在炕沿边(火炕的边缘)坐定之后,屋内的光线才开始清晰了一些。这是一个两间房大小的屋子,和沟里除新建的明家大院以外的其他人家一般,房子的一半是能够容纳七八个人睡的土炕,炕拐角靠近窗户的地方一个土灶台内一口大锅下熊熊的柴火燃烧着,不时火焰从灶台口喷出来,伴随着弄些许的浓烟,让屋里充满了烟熏的味道。大锅里似乎煮着什么饭菜。火炕的正正面对是一道传统的彩绘木板做的屏风墙,墙体上各种戏曲的彩绘不满灰尘、油脂,有的地方油漆已经脱落,因此那屏风看上去更似某种被撕裂了的画作。屏风的下面是长达三米的红色的柜子,柜子上面摆放着各种食物、调料、照片框或是一些她不认识的东西。正门正对着的墙上拐着两个相框,各种黑白相片错落的分散在相框里,相框的下面同样是一个红色的柜子,不过没有三米那么长,她目测了一下,大概在一米五左右的样子。两条红柜子中间的拐角处,一个小测门紧闭着。她抬头看了看屋顶,那是一个漆黑漆黑的屋顶,各种《人民日报》《参考消息》《光明日报》《经济日报》《解放日报》《山西日报》《故事汇》横七竖八的粘贴在头顶的天地里。她内心刚想哑然一笑,却一下子被打断了。
“来姑娘,喝水?”围着棕色头巾、没有门牙、满脸是灰的老婆婆递上了一杯水。那水杯是用苹果罐头瓶或是梨罐头瓶来做的(吃了罐头之后剩下的瓶子),瓶口满是红黑红黑的污渍,她想吐,但碍于情面,迟疑的拿起了水杯,说了声谢谢。
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亮哥,你媳妇真好看。”那五个满是连鬓胡、头发凌乱、披着羊皮袄中的一个不失时机的来了一句。
她的男人没有说话,礼貌的点了点头——她想也许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吧!
不过好在男人的妹妹不失时机的打破了尴尬,“天猫叔,你们今天的收成还可以吗?”
“唉,还将就。”坐在灶台边板凳上的老头边说边抽出了挂在腰间的大烟杆,“大豆打了两担,胡麻打了一柜子。”说着指了指不远处那个一米多长的红柜子,“这不下雪了,莜麦还在麦场里。”
“那就好,那就好……有吃的就好。”男人的妹妹说这话的时候,她看了看一字排开站在靠近门口那个三米长柜子旁边的五个年轻版的天猫,她发现,那一刻,他们也在看着她,那眼神中虽然拘谨,但满是欲望或是一些别的什么东西。她越来越不自在,拉了拉边上男人的妹妹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