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回因势利导小姐妹成人
丧子深痛老巾帼收女
牛正昀到袁方的别墅，仔细看了袁老自己设计的施工图，提出了不同的看法。这让秦汉先很为难，他知道袁老是当今世界建筑业的泰斗。牛正昀大胆行为是什么目的？初生牛犊不怕虎？不像，他做事没有这样莽撞；显本事？在鲁班跟前耍斧头该是多大的本事！又不好出面制止。
袁老家现住三口人，袁方、妻子宋芹、保姆月嫂。宋芹看上去比袁方年轻得多，五十出头，清爽讲究，不奢华而一丝不苟。月嫂不知是姓岳还是怎么，反正叫她月嫂，月嫂是位能干的中年妇女。
袁老听了牛正昀的话，只是不解，没有不快，很果断地说：“小牛，说说看，有道理就听你的，你可要知道，当今世上能改我的方案的人不大有。”“袁老，我只是建议，绝无改您方案的意思。您看，整个院落除了树木之外没有别的，想锻炼锻炼都没有地方；再说，前院种高大的乔木挡风挡阳光；亭边建石桥，只能体现桥和亭的结构艺术，没有现实意义，累赘；荷花池在瀑布上游叫湖，在瀑布下游叫潭，收容河流叫大海。您看！”袁老沉吟片刻：“小子讲得有点上路，依你看该怎么设计？”“班门弄斧。花坛取消，改成草坪；桥和凉亭合并为一；水从假山流出，没入庄稼地为妙；高大乔木移到北院，前院围墙边种些果树为宜；河两岸种小乔木花卉；水生动植物小河就够了。”“来来来，小子，体现在图纸上，很有些专业的味道。”“我看小牛的方案很得体，老袁搞得太冗长了。”宋芹一旁插话。牛正昀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把老专家的方案完全改变，而且受到肯定。
冬天的阳光也是温暖的，牛正昀专心致志地在贴挡土墙的仿石砖，袁老捧着只紫陶茶壶走了来。“小牛啊，老实告诉我，甘成霖带了你多少时间？”“袁老，我哪有资格投到甘老的门下！我要是学到甘老的万分之一就三生有幸了。”“小牛啊，以这种口吻和你宋阿姨说话还行，跟我说话就要干脆。”牛正昀直起腰，根据袁老的口气判断，牛正昀在老两口心目中的印象有突破性的进展，这是牛正昀所想要的，也是他努力的结果。“袁老，您认识甘教授？”“看你，知道我是建筑大家，中国有几个大家！”“那倒是，不过您好像和她很熟。”“那是，她现在，也就是说这几年，身体怎么样？”“我也半年没见了，她的状况和宋阿姨差不多。她跟我说过，现代建筑的真谛在您这儿。”“算她懂事.。”“那当然，老、老同学嘛。”宋阿姨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袁老身后，当牛正昀的面没好意思说出‘老’字的真正含义。“宋阿姨，您是学《历史》的？”“严格说起来是中国古代史。你对历史感兴趣？”“宋阿姨，我其实更喜欢汉语言文学，但是，选择建筑做职业，不得不对建筑最努力。学多了反而一事无成。”“博学是好事，也要看你的接受能力。”
说话间秦汉先走了来。他看到牛正昀贴砖的水泥浆是砂浆，觉得奇怪：“小牛，砂浆行不行？”“砂浆比纯水泥浆牢固得多。1比1比例，很结实。”“1比1？就是说能省一倍？！”“那倒不能，100斤水泥能当150斤多。”“什么时候的工艺？”“我前年在昆山就使用了。”“为什么在工地上不用？”“那里不是我做主，我提过，但没下文，总不能直接向你提吧。”牛正昀这一状告的严重，比直接说小付坏话有分量的多。“小秦，晚饭在这儿吃，小牛也别走了。”“宋阿姨，我每晚必须回去，有加班得要预先安排。”“老婆孩子在家？明天带过来玩玩。”“这样，袁老、宋阿姨，我们出去吃，别烧了。”“干什么？侬钱多呀！老袁有话跟你说。”“这样，小牛，我们早一点，天黑可以赶回家。”话说到这份上，牛正昀没有再推辞理由。
今天的晚宴果然有目的，宋阿姨首先发问：“小牛，老婆孩子带来了？”“不是，这个···”牛正昀吞吞吐吐，这让袁老很不高兴，“小牛，我给老甘打过电话，说你老婆很好很好，你在这里的到底是什么人。”其实袁老根本没给甘成霖打过电话。牛正昀这时候终于明白今晚的目的，他很为难，不说，势必会失信由于宋、袁、秦;说，三两句话说不清楚，有可能越说越不明白。牛正昀长长地叹了口气：“两位前辈，秦总，我不知该怎么说，第一，绝不是坏事，第二，绝不能乱说，第三，以后会怎么样还很难预料。对不起，我不能详细说明，请相信我，也请原谅。不过，既然和甘阿姨通过电话，她老人家很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三人都沉默了，牛正昀的话很恳切，也很有封堵力，不能再往下盘问了。袁老心想：我还真的得打这个电话。话锋立刻转移，袁老对秦汉先说：“小秦，综合楼的项目应该问题不大，区长那里已经拍板，但是县官不如现管，你知道下面该怎么办了吧！”“XXX是不是要调走了？”“这个问题很关键，我不能说得很具体，要仔细分析一下，不能走弯路更不能走错路知道吗！？”当着牛正昀的面说这些问题，已经把他当成自己人了。
牛正昀在袁老家工作了四五十天，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农历腊月二十三，眼见过年。临走宋阿姨有一点舍不得，她告诉牛正昀：“小牛，你袁叔叔后来真的和甘老教授联系过，有意想抬举你，年轻人要抓住机会。我儿子去了美国，工作后三年没有回来过，等于没有，常来走走。”牛正昀千恩万谢，感激不尽，似乎有话欲言又止。宋阿姨看出来了：“小牛，有什么话就说。”“哎！宋阿姨，是这样的，我有两个双胞妹妹，父母双亡，经历凄惨，我把她们带出来了，可她们还要上学。”“上学？上几年级？”“高一。”“外地户口在上海上学很困难，私立学校收费不得了。现在放寒假了，不好办。你这样，正月早点给我打个电话，十成的把握是不敢说的，应当问题不大。”“宋阿姨，终身不忘！”
回到家，牛正昀痛快地洗了个澡，家里面暖意融融。窗外的小雨夹杂着盐粒，噼噼啪啪地敲打着窗玻璃，强劲的西北风带着哨声。牛正昀半躺着，和平常一样捧了本大书在看。哪里能看的进去？女儿出世三天就外出了，现在长成什么样了？妻子舒蕾好吗？一直到现在连一封信也没有通过，思念之情油然而生。牛正昀起身，摊平八开大的宣纸，拧开墨汁瓶盖，沾饱长锋小狼豪，中小楷写了三个字《雨夜思》，然后在屋里转了两回，急切切写下28个字，四行：
冷雨敲窗映孤灯，
翻书未载夫妻情。
旁征博引无妙句，
苦思冥想韵不成。
写完，他重新靠到床头，用书卡着脸，一动不动，那种刻骨铭心的思念让人备受煎熬。
正这时，红花探头进来，拿着书，看来是要问问题。红花掸眼看到桌子上的诗句，墨迹未干。于是她收起书，坐到床边，深情地说：“哥，想家了。”“没有啊！”“哥，是这样，你春节回家一趟，半年了，嫂子和孩子都在家盼着呢！不回家是不妥当的。”“不行，我走了你们怎么办，人生地不熟，又没有个亲人。嫂子和孩子在家父母兄弟一大家子热闹，无需牵挂，我担心的是你们。”“不用担心我们，”绿叶也进了来，“哥，你回家时想方设法打听哥哥大树的情况，几天就回来，怎么样？”牛正昀长长地叹了口气，咬了咬上嘴唇：“那也好，我明天到火车站看看有没有票，有就回、没有就不回，怎么样？”“好！一言为定！”牛正昀给了红花两个电话号码，一个是袁老家的，另一个是警署里一个朋友的，千叮万嘱：“在这一定要深居浅出，用心读书，有突发情况，可以打这两个电话，说是我的妹妹，对方一定会帮忙。切记。”“没事没事，放心吧，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放心去吧。”绿叶这是故作大方，以宽哥哥的心。
次日一大早，小雨渐止，阴冷异常，牛正昀上路，心中忐忑。一到火车站，好家伙，见缝插针，到处是人；一千好几平米的售票大厅，黑压压的人满为患，风雨不透水泄不通；十好几个售票窗口外都排挤着密集的队伍，有好多还拐弯延伸到广场；虽然是大冬天，售票大厅的大柱子上都装了大功力的鼓风机，拼命地摇着头、吹着风；虽然排队有序，但还是人声鼎沸，一片嘈杂。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穿红的、着绿的、五颜六色、高矮丰瘠俱全；南走的、北闯的、西来的、东往的，扶老的、携幼的、拖儿的、带女的，奔突穿梭，络绎不绝；哭爹的、喊娘的、呼兄的、唤弟的，打情的、骂俏的、调姐的、戏妹的，南腔北调大杂烩；咚咚嗡嗡哄哄隆隆，不一而足···只有我泱泱中华盛世才有这繁荣不紊的景象。牛正昀排到队尾，后面很快有人接上，簇拥向前。进入大厅，队伍更加拥挤，牛正昀心中不安，焦虑烦躁，不由自主地跟着队伍前进，不知何从。不时有人凑过来问：“上哪的？有软座、硬座、卧铺，要几张？”牛正昀果断地摇摇头；有一妇女凑近：“老板几点的票？要住旅店吗？有下岗女工相陪！”牛正昀听得此言，猛然一惊，断然挤出队伍，钻出大厅，冲到广场，仰头向天，让冷风尽情地吹。他东寻西撞，一时没找着109路公交车，窜到天目路上，伸手拦了一辆三轮车，直奔周家渡而去。
到了周家渡，买了一枚过渡币抛进收币箱，钻钻挤挤溜到最前面。大铁网门刚拉开一条缝，牛正昀一个箭步跨上渡船。船塔上的红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牛正昀站在船头，任凭冰凉的水珠打在脸上，两眼直视对岸。船靠码头，牛正昀又是第一个跳上码头，跑步到中转站。站里的巴车都在等待，牛正昀等不及，叫了辆三轮车直取太平村。到家门口，天已傍晚，牛正昀上前咣咣敲门，三五声无人应答。“红花、绿叶，开门！”话音刚落，院内脚步急促，大门拉开。进得屋内，牛正昀看着两个妹妹泪眼汪汪，表情惊讶；两个妹妹看着哥哥风尘仆仆，气喘吁吁，不约而同地扑上去，双双拥抱，痛哭流涕。哭了一会，两个双子情不自禁，在哥哥脸上乱亲，一时间鼻涕、眼泪揉的满脸都是。绿叶心歪，找到哥哥的嘴要亲嘴。牛正昀下意识地躲开，然后推开两人：“饿了，到现在没有吃午饭，弄点吃的。”
吃饱喝足，牛正昀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各自回房休息。牛正昀整理物品，所有经济共六千元。出门时带的是五千元，收入远远超过预期。人不回家，寄点钱回家，也让家人放心。分了三千元出来，各处收好，上床休息。室内暖和，脱了棉衣，坐在床头靠着看书。其实现在看书是看不进去的，心烦意乱。正这时，红花推门探进头来，笑眯眯的，继而进来，反身关上门。红花只穿内衣，披着棉袄，不由分说掀开被子钻上床来。“哥，冷不冷？”红花天生美丽，经过这一段时间的休养，更出落得妖娆迷人；再加上青春年少，活力四射，女人的芬芳气息扑面而来。她掀被上床，丢开棉袄，顺势挨到牛正昀身侧。牛正昀没来得及反应，红花抬腿要上身。出于本能，牛正昀向里一让，棉被中间往下一压，红花的右腿和右臂翻到了被子的上面。牛正昀左腿和左臂反转，隔着被子把红花抱在怀里。试想一下，牛正昀三十不到，该二十五六七八岁，结过婚，半年没有碰过妻子；红花年轻貌美，一个多月前做过人流，生理正旺。会怎么样？是正常人都知道。我们看牛正昀。他隔着被子，双腿双臂紧箍着红花身体，下巴管着红花头顶，使劲勒着。然后深深地吸一口气，憋着。憋了好几分钟，双方都透不过气来。半晌，牛正昀松开，喘着粗气:“红花，起来，想找揍了是吧！起来！”红花娇喘吁吁，满脸通红，挤上去要对嘴。牛正昀不敢出被子，伸手托住红花的下巴，然后命令：“绿叶，进来！”果然，绿叶就在外面。“来，来，穿好衣服，我教育教育你们。”姐两羞答答地叫了声；“哥！”乖乖地坐在床头。“好妹子，你们是好孩子，是纯洁的，一定要爱惜自己。忍耐是痛苦的，但后果是甜的，以后的路还很长。你哥哥是人，是你们的亲哥哥，不是畜牲，你们想让哥哥变成畜牲呀！”姐两又异口同声地叫了一声：“哥”。“你们现在的全部任务就是好好地学习文化课，学好文化是唯一的出路。我已经托人在附近给你们找学校了，可别乱了方寸。”“哥！”姐两的热泪在眼里打转。“好了，明天我带你们去逛大上海。”双子离去，余香仍留，牛正昀浑身火烧火燎，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很久，很久，牛正昀迷迷糊糊，妻子蕾羞羞答答地纠缠，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终不能拒绝···绵绵地醒来，糟了，内裤冰凉凉地湿了一大片，倒觉得浑身舒爽，赶紧去卫生间处理掉，再上床入睡，香甜踏实。
次日早起，大地上撒了一层薄薄的、灰白的雪，太阳寒颤颤的没有热量，兄妹三人向市区出发。上海好玩的地方很多，牛正昀带两个妹妹在人民广场转了一会儿，再去大世界购物。红花发现，哥哥的皮鞋很旧了，于是提议：“哥，你吃、穿、用都尽我们，你自己的皮鞋也该换了，你看这款红色的啄木鸟怎么样？”“行，来一双。”牛正昀试了一双。牛正昀试好后，干脆穿在脚上，把破鞋装在盒子里。下楼之后，牛正昀突发奇想，就跟双子说：“双子，我们做个小游戏。你们在暗处观察，我把这个放到那边，看看会怎么样。”牛正昀把装旧鞋的盒子放在路边的花坛沿上，自己走开去。才一小会儿工夫，一个瘦小的年轻人在关注。小青年发现新鞋，左顾右盼见无人守护，若无其事地站了过去，然后蹲在鞋边；见还是无人问津，于是一只手很随意地搭在鞋上，好像他就是鞋的主人；东张西望之后，小青年拎起鞋盒迅速地消失在人群中。双子从头到尾看得真切，忍不住笑弯了腰。牛正昀也觉得好笑，不过没笑出来。“哥，你说那小子回家看是你的臭鞋，会是什么表情？”“不说他了，我们去一趟邮局，寄一点钱回家。这事只当取一回乐子，别太在意，爱占小便宜大有人在。”
之后，双子和昀子哥亲密许多，随意且无拘无束，比正常的亲兄妹还要亲。春节假期是快乐的，牛正昀不让双子做一点家务，要她们全力投入学习。时间飞快，转眼到了大年三十。牛正昀总觉得忐忑不安，一周前离开袁老家时，没有告诉袁老和宋阿姨到底是不是回家过春节，既然没有回家，应该拜访老两口子。在袁老家的一个多月里，牛正昀学到不少东西，老两口子视牛正昀如己出。老两口一再表示，儿子出国，身边没有什么亲人，与牛正昀似乎有与生俱来的缘分。当然，我们暗中表示，这与牛正昀的殷勤是分不开的。牛正昀这样打算：先打个电话问候一下，明天大年初一，买点礼物，带着双胞妹妹去给老两口拜年，礼多人不怪。于是牛正昀去了公用电话亭。袁老家的电话客厅一部，楼上卧室一部，可是电话铃响了好一会儿没人接，很不正常。总算有人接了，说话的是保姆月嫂。“喂，哪位？”“月嫂呀，没回家吗，我是小牛！”“小牛？你在哪？”“我在上海，没回家。”“哎呀！你在上海也不联系一下，出大事了。”牛正昀闻言，只觉得心脏收缩，毛发倒竖，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月嫂，别着急，慢慢说。”“前几天，美国的一座大楼被炸弹炸毁，死亡不少人，唯一的一名中国人就是袁老的儿子袁程。老爷子一时受不了，中风昏迷，经医院抢救，生命保住了，一直昏迷不醒。你赶紧过来，他马上出院，过来帮帮忙。”牛正昀哪敢怠慢，一溜烟去了袁老的家。
一楼的客房是空的，月嫂从医院回来把这间房子收拾好，让袁老出院住一楼。袁老到四点多钟被送了回来，本来就瘦弱的身体更加憔悴，紧闭双目、紧咬牙关，面无表情，脸色苍白，呼吸微弱，胳膊还打着吊针。再看宋阿姨，本来没几根白头发，现在白了许多，凌乱不整；本来挺直的腰板已显佝偻；本来光洁高贵的脸上满是愁容，虚弱单薄，几不经风。牛正昀帮着把袁老安置到床上，医护人员统统离去——也难怪，这是大年三十。宋阿姨见到牛正昀，好像有了主心骨，瘫坐在床边泪如泉涌。“宋阿姨，您看，袁老还有意识。”果然，多日来一直没有任何表情的袁方，这是流下两行泪水，灌倒耳边。“老袁呐，你的徒弟来了，是小牛，你睁开眼看看。”袁老没有别的反应，一个劲地流泪。“宋阿姨，这是中风，药物治疗没有多大效果，我倒是有个方法不知行不行。”“小牛，这个时候你能在我们身边，是一种缘分，你就放心地采取措施，我们配合。”“我们家乡有人出现过这种状况，是被女儿气的，医院束手无策。结果，他家人不离不弃，始终帮他活动四肢，喂吃喂喝，后来恢复得很好，现在还能下地干活。”“行，只要能救老袁，你就做吧！”“月嫂，你弄些新鲜的牛羊肉，和糯米放在一起，加适当的油盐等调料，用高压锅慢熬，熬成糊备用。”牛正昀又转向宋阿姨，“宋阿姨，不如停止输液，药物可能起到不好的作用。”牛正昀不知从哪学来的方法，给袁老身体进行系统的按摩，有节制的活动四肢。这时候，月嫂叫牛正昀：“小牛，电话是找你的。”牛正昀接电话，宋阿姨这边和月嫂商议：“一定是他的两个妹妹，不如也叫过来，反正家里地方大。”于是就和牛正昀说了。这当然最好，牛正昀在电话里吩咐双子收拾过来。营养粥熬好，牛正昀开始给袁老进食。室内开了空调，温度较高，牛正昀去了外衣，上床把袁老扶坐起来，左臂从后背兜过来，左手反抄托住下巴，暗自用力捏腮，迫使袁老嘴巴张开；右手舀一勺粥，尝了冷热，灌进口腔；数日不曾进食，嘴巴、舌头、喉管僵硬，牛正昀放下勺子，扶住下巴上下咬合，食物溢出而不能下咽；牛正昀无奈，只得在元老的脖子上抹了几把；这回奏效，咕嘟嘟声响，第一口咽了下去。关键是第一口，后面就顺利了很多。一大碗粥花了个把小时，牛正昀浑身汗透，袁老的面色大有好转。这个时候，月嫂领着红花、绿叶进来。牛正昀吩咐：“把我的内衣找出来，我要换。”又叫月嫂，“月嫂，把袁老的内衣也找来，放好热水。”红花、绿叶按牛正昀的吩咐，只带了换洗衣物和日常用品，还有所用书籍，过来很快。牛正昀抱着袁老进卫生间，其他人都帮不上忙。
宋阿姨目不转睛地看着双子，红花穿一件粉红色毛领羽绒服，浅色长裤，长头发披在脑后，简单地束了个蝴蝶结；绿叶墨绿色呢子短大衣，牛仔裤，头发刚盖住脖子，额头一枝红艳头箍。姐俩长的一模一样，越仔细看越像，一米六多身高，长方脸棱角分明，重眉毛，大眼睛，面色红润光洁。宋阿姨惊讶，上前一手拉一个，左右端详：“双胞胎？怎不干脆打扮一样？”“阿姨，哥哥说不好认，不让我们一样打扮。”“真是好孩子，多大了？”“十七了！”“来来，跟月阿姨到楼上把床铺好，就住在我这儿。”
牛正昀自己穿了内衣，大浴巾包了袁老，抱到床上。牛正昀抖开袁老的内衣，一个人穿衣较为困难。因为裸体，月嫂不好搭手，宋阿姨拿着衣服不知所措。双子见状，上前一左一右，三下五除二换上了衣服。之后幽幽地说：“我爸临终的一段时间，我们就是这样伺候过来的。”“宋阿姨，后面就看您的了。其实，老爷子的身体根本就没有问题，只是神经系统紊乱，大脑不能指挥器官，但是不受大脑控制的器官照样运转，在我们家乡叫失心疯。这种症状药物是不起作用的，要采取方法激活病人大脑能力，达到康复的目的。在这个世界上，他的至亲只有两人，那么现在您就是他的精神支柱。所以，首先您一定要坚强，后面是情亲疗法，宋阿姨，您知道该怎么做吗？”宋阿姨点了点头，泪水刷地流了出来。她不愿意在晚辈面前表现脆弱，但控制已经到了极限。红花绿叶真乖巧，走上前，一左一右给宋阿姨擦眼泪。双子比宋阿姨个儿高，宋阿姨抬胳膊搂住两个孩子，坚定地说：“你们都去休息吧，我一个人在这儿就行。”牛正昀把沙发拖到卧室边上，拿来被子就睡在门外。
关于袁方、宋芹二位，可是盛世英雄榜中重量级的人物，是老一辈知识分子、科学家的典型代表，他们在共和国繁荣的道路上起到了火车头的作用，不可缺少。在牛正昀的创业征程中，二老是改变他以简单劳动为科学技术的关键人物，也为牛正昀在科技界广聚人脉别开生面，使牛正昀的人生发生质的改变。二老的故事颇多，暂且不表，只作简单交代。
袁方，原籍河北，老早是豪富之家。1937年7月7日，日本鬼子全面侵华，袁氏家族举家西迁，逃到西安，以避战火；日本鬼子投降后，袁家又返回原籍；不久，共产党军队合围北京，袁家就在包围圈外围边缘。袁家不能接受共产党的思想和政策，又举家南逃。一直逃到国外，新加波和美国最多，后来的几十年的历史证明，袁家的南逃是对的。可是，年纪尚小的袁方腿生顽疮，无法颠沛，只得留一位姨太太照顾。解放后，娘俩相依为命，艰难度日。后来姨太太另嫁，袁方瞒了八岁的年龄，列在共产党清算之外，这也是他看上去显老的原因，实际上他六十已经出头。不久，袁方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成都工程学院。六十年代初，袁方又进入上海复旦大学深造，在这里遇到宋芹。
宋芹更具传奇。他父亲是宋氏家族的重要人员之一，是宋庆龄娘家近门侄子；宋芹母亲最不得了，北京燕京大学毕业，****早期共产党员，是地下组织的少数领导人之一，直接听命于中央。宋芹母亲和父亲是在日本留学时认识的，回国后在上海结婚。日本鬼子攻占上海时，父母分别带着刚满月的双胞姐妹逃往重庆。从此，宋芹再也没有见到父亲和姐姐宋英。宋母在重庆，进入姑父的伺从室工作三年。1942年秘密潜回上海，明着打理宋氏家族的生意，暗着组织反日活动，有汪精卫的老婆庇护。日本鬼子投降后，宋母的地位显赫，给姑父蒋介石办事。宋母也是双胞胎姐妹，在姐妹的掩护下，扣下蒋介石50吨的黄金被发现。蒋介石恼羞成怒，既没有直接证据、又碍于夫人的面子，秘密将宋母杀害。宋芹与母亲有约定，30小时没有联络，秘密逃出隐藏，不见到母亲的确切证据，连保姆也不能相认。
1948年冬，只有九岁的宋芹混在一群流浪儿中乞讨生活。冬天，这群孩子躲在发电厂避寒，这里常年气温很高。这天清早，小宋芹不舒服，没有外出要饭，蜷缩在电厂的角落里睡觉。忽然，有几个工人打扮的人进来，抬了许多箱子分别放进几只大机器的肚子里。小宋芹在暗处看的真切，他认识外文，知道那是浓缩炸药。而且认识这几个人中只有一个是这里的工人。小宋芹没有声张。没多长时间，电机长进来了。他在机器周围转悠，看到了小宋芹，关切地问：“孩子，怎么啦？是不是生病啦？”小宋芹没有说话，老机长又说：“孩子，跟我来。”老机长把小宋芹带到值班室，那里有一大碗热稀饭和两个热馒头，“孩子，吃吧！可怜的孩子，这兵荒马乱的，哎！”小宋芹抓起就吃。两口稀饭下肚，小宋芹问老机长：“机长爷爷（平时孩子们都这样叫），那大机器底下是空的吗？”老机长闻言大吃一惊，机器底下是空的只有少数维修人员知道。他没有多问，立即叫来一名妇女，吩咐把小宋芹带走。小宋芹走后，老机长立刻钻进机器底下，搬出炸药，排除爆炸物。老机长是****老地下党员，潜伏十几年就是为了保护电厂。上海解放后，陈毅市长受周总理委托，寻找宋芹，可是几个月没有结果。气的陈大将军差点枪毙了宋芹家的保姆，她也是****地下党员，负责保护宋家安全。一天，宋庆龄到孤儿院看望孩子，与小宋芹目光相遇时，只觉得浑身一激灵，她断定这就是侄孙女宋芹。姑奶奶没有声张，告诉了陈毅。陈毅带上宋家保姆，亲自去了孤儿院。保姆见到宋芹，抱着就哭：“啊芹呀！我可找到你了，你急死我了。”宋芹也一个劲地哭，就是不肯相认。不久，邓颖超赴上海接宋庆龄进京开会，带来了宋母的一些材料。小宋芹捧着一张母亲燕京大学时的照片，良久，她一屁股跌坐地上，竭斯底里大叫一声：“妈.妈.”然后是嚎啕大哭。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指挥千军万马、曾一拳打死敌军小排长的陈大将军也泪流满面。
宋芹9岁时就立过奇世大功，后来又在共和国建设中屡做贡献，可谓盛世巾帼。幸福的家庭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则各有各的不幸。老两口很有出息的儿子却“献身”美国，干嘛去呢！袁程两三岁时赶上“臭老九”时代，在偏远山村住过将近十年的牛棚。可他没有荒废学业，回上海后努力学习，后又去美国留学，学习计算机工程。袁程去美国就像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这些不愉快的事不提也罢。
凌晨，牛正昀觉得房内有动静，于是叫来月嫂，准备了牛肉糊，又给袁老喂了一遍。到天亮时，宋阿姨叫牛正昀，袁老可能大便了。果然，一股臭气从被窝里传出。牛正昀大喜：“太好了，袁老有救了，他的内脏器官很正常。”于是让双子配合换衣、擦身体。收拾好后，牛正昀吩咐：“你们俩一左一右架着胳膊，就在大厅里转圈，我来帮忙活动双腿。”袁老本就搜小，双子架着并不困难，可牛正昀受这罪了。他在老人身后半跪着，一手抓着老人的一只脚，跟着双子的节奏迈步，袁老是不会自己活动的。转了几圈，忽然，袁老的后面嘟的一声响，一股臭气腾起，老人又大便了。兄妹三人又收拾干净。
牛氏兄妹的举动让宋阿姨感动不已，月嫂一个劲地夸他们。在牛氏兄妹的精心护理下，袁老恢复很快。到正月初八，袁老已经可以转动眼睛，自己下咽食物，大小便之前会有反应。宋阿姨在大门上挂了谢绝拜访的牌子，拒绝了亲戚朋友的探视。正月十二上午，月嫂上菜市，宋阿姨带双子去民政部门办事，牛正昀见袁老睡着，就到院子里打点园林。突然，牛正昀听到屋内有呼喊声，慌忙往里冲，急切中撞到了门框，左眼上角立刻鼓起个大包。牛正昀没顾得上疼痛，赶紧跑到袁老身边，果然是袁老醒了。牛正昀问：“老爷子，是不是要上厕所？”袁老左右晃动眼珠，表示否定。“您老是不是要出去走走？”袁老上下活动眼珠，表示肯定。牛正昀扶起袁老，坐上轮椅，到园林的小径上慢慢前行。转了两圈，袁老挣扎着似乎要起来。牛正昀见状，很是兴奋，对袁老说：“老爷子，等一下，我去拿根拐杖来。”袁老原本身体硬朗，家里哪里会有拐杖？牛正昀急切间，将一只旧拖把拆掉，两头包上软布，给袁老当拐杖用。袁老的思维是清晰的，只是指挥系统不能协调。在牛正昀的搀扶下，老人奋力站起，颤颤巍巍、抖抖索索，在小路上、草坪上坚定地行走——老人是顽强的。宋阿姨回来，见到袁方在院子里行走，心情别提有多激动。她上前扶住袁方，相对四眼传真情，泪流两双无言语。袁方示意进屋，这是将近二十天来第一次交流。“老远啦，儿子没了！”“啊！啊！啊！”老人只能发出者最简单的音符，但已经表达出他接受了这个事实。“老袁啦，我们留在农村的双胞女儿找了回来了！”袁老的眼泪又下来了，吃力地扭过头看着双子。牛正昀见状，赶紧推双子过去，顺手一按，双子多乖巧，就势四膝跪倒在袁方面前，清脆地哭喊：“爸爸！”袁老张合着嘴巴，努力表达同意。宋芹过来扶孩子，两孩子又反身抱住宋芹叫：“妈妈！”“嗳！”一家人抱在一起，哭作一团。月嫂和牛正昀也在一旁流泪。
正这时，牛正昀听到外面有人叫门，听出是秦汉先的声音，赶紧去开门。一见面，秦汉先埋怨牛正昀：“这么大的事怎不打电话给我？”“大过年的，宋阿姨不让。快进来吧！”牛正昀发现秦汉先脸上有一些轻微的淤青，没有多问。袁方见到秦汉先，示意要写什么，牛正昀拿来纸笔。袁老歪歪斜斜写道：“后天，酬客，答谢，女儿袁宝、宋贝。”大家都明白，袁老是要答谢关心过他的人，并要宣布找回了女儿，名叫袁宝、宋贝。
正月十四傍晚，当袁老在袁宝、宋贝的搀扶下，蹒跚地出现在杨思大酒店的大厅时，全场一片惊嘘。按牛正昀的要求，保持低调，走个过场就离开，宴会由秦汉先主持。宋芹和一帮女眷坐在一起，讲述十八年前的故事。其实，宋芹在十八年前，也就是回城的前一年，确实怀过一次身孕，不过早早的意外流产了。宋芹把这个事改成生了双胞女儿，没敢带回城，分别寄养在农村的人家。
秦汉先的综合楼顺利开工，牛正昀是第一项目总承包人和指挥者；袁老申请退休，在家休养并做学问；宋阿姨继续在复旦新校区上班，袁宝、宋贝就在复旦附中读高一。双子可不傻，这是天赐加人为的结果，不可不珍惜。高一开始已是下半学期，袁宝、宋贝有点跟不上趟，姐俩通过努力，很快跟上来，超过去，后来以优异的成绩双双考取复旦大学。后面的故事较多，敬请期待。
我们再说牛正昀。开始，他每天白天上工地，晚上去袁老家。一段时间过后，他搬到工地住宿，隔三差五去看看。再后来就渐渐少去，下半年是几乎不怎么去，放心地****的事业。经过多年的打拼，牛正昀获得了什么样的成果？我们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