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
称不上纯洁稚嫩却很干净的声音在白色的大殿久久地回荡。这个世界满是白色──只有苍茫。
“别动!老实点!”“我不是天界的人,你们没有资格。”“你有夏普族的血统!”
分明是一个满是那些肮脏的工具的屋子,却一点也不阴暗,仿佛什么都不想隐藏,就让这肮脏的一切呈现在眼前。各种还带着血的刑具和正中的一张冰冷的铁床。
因为希尔的一场邪恶的血统纯正调查,还没有多大的男孩即将受刑。天界总是这样,只允许自己族的存在,排斥外族。
“过来,阿龙!”天空依然晴朗,今天是第五天了,没有雪。与其说没有雪,不如说雪下得极小了。
艾伦趴在洞穴口招唤着阿龙。在岛上生活了这么久,阿龙跟艾伦早已混熟。
阿龙却仍旧窝在角落不动。“过来嘛!”艾伦仍不放弃。
阿龙懒洋洋地走过去。只见艾伦正在用传统的捕猎方式猎麻雀──一个简易的簸箕用竹棍支着,牵一根细绳到洞穴里,下面撒着艾伦的干粮沫。艾伦早就把他那时剩下的干粮包着塑料袋藏在雪堆里,这样至少会让它晚些腐败。尽管已经长了好几层毛了。
艾伦聚精会神地盯着那几只雪地上的鸟。
“啪!”
准确命中!艾伦拽了一下绳子,簸箕马上扣住了鸟。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走过去。
“什么嘛……只有一只啊。”艾伦有些遗憾地望了望阿龙。“这是我的早饭了,你的得自己去找啊!”
阿龙走出洞穴,沿小路走到艾伦所处山崖的正下方雪地上,按势不动。
突然──它如离弦的箭般窜出去,随后小步跑回来,嘴里叼着一只耗子。
“卧槽?”艾伦有些不服地看着它。“果然怎样都没你快吗!”
阿龙的腿伤还没好。前几天他抓旅鼠的时候,那旅鼠被一只雪鸮盯了去。阿龙对于这种忽扇着翅膀脑袋能270度旋转的家伙居然一点都没怕,发扬地狱精神艰苦奋斗浴血奋战到最后,结果夺回了老鼠的尾巴,收获了一只伤腿。
艾伦重新生了火烤着麻雀。这没有调料的麻雀自然是不如鸽子肉好吃的,但相信艾伦早已习惯。
他盯着火突然发现,从师父的那座岛出来到这里后,自己的身体就再没结过冰,越想越奇怪。说实话,他还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处哪座岛屿,来这里后,他简直憋了一肚子的问题。
早饭后,艾伦刚想照常去跑跑步打打水钓钓鱼啥的,毕竟这么好的天气。阿龙突然从角落里走出来,还一嘴是耗子血的,就在他注视下直线走过去,走出洞穴。
卧槽这家伙去哪?
此刻艾伦心中有无数个卧槽。果然吗!狼就是狼,就是独行侠,比猫还独。艾伦赶忙三下两下胡乱穿了下衣服背起背包就追出去。
他却发现,阿龙好像正在等他。它的眼睛平静得反常,满眼黯淡。
艾伦带着无数疑问跟着阿龙在雪地里行进。他到底要去哪,是发现什么动物的巢穴了吗?还是想回狼群了?
想起狼群,艾伦突然一激灵。对!那时候见到那群浑身雪白的狼阿龙就躲,这到底是为什么?那……它这是就决定带我去了解一些事情了么?
艾伦一声没吭跟在后面。
他们整整绕了半座山。最后在山脚某个积雪非常深的偏僻的地方,阿龙带他来到了一个幽深的洞口前。
阿龙走了进去。
寂静。
半晌后,洞里传来一些狼嚎。阿龙走出来让艾伦跟他进去。
艾伦拿着他自己用木头和松油制成的火把,用小木条引燃然后走了进去。
刚进去很狭窄,走了一段后突然变成一片很大的空间。
艾伦想,他渐渐开始明白了这里的情况。洞穴的岩壁上,靠着一只只残死的狼,这已经不能说是一个狼群。而让他诧异的是,这些狼的皮毛不是雪白色。一看就能看出来,这是一群蒙古狼。
从洞后走出一只体型稍大的雄狼,看到艾伦摆出了进攻姿态,全身皮毛炸起,绿色的眼睛闪着凶猛的光芒。而另艾伦比较介怀的是,这是一只独眼狼,它的另一只眼睛上满是伤疤,可怕得很。
以他对狼群的认识,他知道这是狼王。
艾伦在岛上生活这几天,学会了一些和食肉动物格斗的技巧。他曾用刀扎伤一只银背豺,被它仓惶而逃。
正当艾伦准备跟它周旋,阿龙冲上来,挡在艾伦前面。
狼王发出了一声低吼。阿龙却没走开,咕噜着不知道说些什么。大概过了几分钟,狼王的攻击架势小了很多。
“我的孩子说你救了他的命,这是真的吗?”
艾伦有点儿惊讶,因为他听到了狼王说的话。声音从它嘴里发出来是狼的声音,传到艾伦脑子里就变成了一个人说话的声音。
“啊……啊。狼王先生,我只是阿龙的一个朋友。”
“呵。这小家伙儿,自他出生我都没见过他几眼,他如今居然都有名字了。”“啊……那个,不好意思……”艾伦挠着后脑勺,不知该怎么解释好。
“尽管如此,你仍旧是人类。你救了他我们非常感谢,为了报答你,他将保留阿龙这个名字。如今我们维克族已穷途末路,我身为狼王帮不上你什么真的很抱歉。”
说罢维王象征性低了低头,转身走入黑暗中。
“不,我想,或许我可以为你们做点儿什么……”“区区一个人类,能做什么。现在就算再有十个这样的狼群,恐怕也抵不住贝尔族的魔爪。你走吧,我怕你连累我们。”
“呃……我……”艾伦有点儿不知所措。
“三天后我们将会迁移到下一个洞穴,为了躲避贝尔族的进攻,别再找我们了。”
艾伦走出洞穴,顺着来时的脚印走回去。他想他应该理解一下这里的情况。
首先,这座岛上生活着两群狼。一群是维克族,就是阿龙生活的那个看上去像蒙古狼的狼群。另一群是他看到的皮毛雪白的北极狼,貌似就是维王提到的“贝尔族”了吧?
一山容不下两群狼,在一次战争中维克族被贝尔族大量围剿,然后从此走上了四处奔逃的路。
至于阿龙……它可能是外出或什么时候被贝尔族找到然后被带走了?
卧槽真不理解。
艾伦觉得他该救救阿龙和维克族。他想知道更多岛屿的故事。可是,维王那么排斥他,他该怎么办。
他在洞穴里转悠了一会,想起那些伤残的狼,说不定还有有瘟疫之类疾病的,而且它们现在食物缺失,吃的应该是死去同类的肉。
随后,他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当上维克族的狼王!
狼不是狗,你说什么它就听什么。即使你说帮它,它也不一定会接受,毕竟狼有生来的傲气。
艾伦看了看自己的装备──一个弹弓和一把小破刀。卧槽这什么装备,怎么跟狼的利爪尖牙比。
这个时候或许他需要的就只剩下运气和自信了。
艾伦休整了一下,就出洞去打猎。凭他现在的准头,什么都没问题。
不到半天的功夫,他就收获了一只鹿和流血巨疼的左臂。
他完全是埋伏在附近然后冲出去戳那鹿的喉管。那鹿整个儿撒腿就跑艾伦还死抓不放,摔到地上被它带出好几百米,最后终于把它给制服了。
他把那鹿连拖带拽拽回洞,随后就在洞口生火,不敢出洞太远了。他知道,一旦走太远,该死的豺狗说不定又会过来偷食物。
晚上,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艾伦卧在一旁准备休息。
意外地,今晚没有听见狼嚎。
清晨。艾伦一醒就转头去看那只鹿,看到它完好无损才放心地进行包括伸懒腰在内的一系列动作。
今天是第六天了,艾伦想去采些草药,但他必须拖着鹿去,他简直讨厌豺到极点。其实每天晚上点火他都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给豺群暴露目标,终有一天让豺群趁他睡觉来给他撕个稀巴烂。
于是他把鹿的皮剥下来风干。之前捕捉的动物皮几乎都被他用得差不多了。他拽着鹿就往出走,拽到一个山头上。地上已经看不见雪了,但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泥沼,一不注意就会踩进去。艾伦把鹿放在制高点上,因为这样随时看得见它,随后他开始在附近找草药。
因为这些草药在寒冷的天气下会停止生长,加上它们大多时候都被雪覆盖,艾伦找到的大多草药都成了干草了。他挑了几片相对说还“新鲜”的杜鹃花叶,和一些当归。其实还是烟草的疗伤效果比较好,但这地方应该不会有。
他回到鹿旁把草药磨碎,搅着唾液用一小块兔皮包起来。短暂的休顿后,他拖着鹿走向维克的狼穴。
路上,艾伦的心情及其复杂。他渴望战胜维王,渴望拯救这个狼族,而又惧怕自己会输甚至被弄死,永远走不出这个考验。
****依然是一片黑暗。
艾伦踌躇了一会就举着火把走进去。地下还是一片凌乱,维王在角落默默窥视着他,阿龙在一边窝着。
艾伦把火把立在一边,然后把那只鹿干脆利落地扔在洞口。狼看到鹿肉都闪起了绿色的眼睛,但随着维王的一声嚎叫然后走出角落,所有狼都缩了回去。
“你来干什么。”
“我是来和你决斗的。我要当狼王。”艾伦坚定地说。
维王发出了一串奇怪的笑声,然后继续走回里面窝着。“那好吧,我认输。想怎样,随你就好了。”
艾伦走过去,一把掐住它的脖子:“你是维克族的狼王吗!你真的知道什么叫狼和什么叫王吗!给我站起来!”
一串冷笑,维王甩开艾伦的手,立刻摆出进攻架势。“我不想杀你。”
“哼,来试试再说啊!”
尽管此刻的艾伦一点没示弱,但他心里已经忐忑得像只小鹿。他脑子里像走马灯一样反复过着他跟豺格斗的技巧,一遍又一遍。他想,这多少对狼也会起点作用吧。
艾伦的左臂还隐隐作痛。都是那只该死的鹿,害我无法以全部实力与维王战斗。
它扑过来。
艾伦想抬脚从侧面踢它的肚子,但被它灵敏地闪开了。维王机敏地一转身,一口咬住艾伦的右腿。
狼牙刺破了皮肤,鲜血瞬间涌出来。艾伦踉跄着退了好几步,皱起眉。
他没去管他的伤口,因为他知道胜负就在这几分钟,他已经两处负伤,没法拉锯战。而且他的腿刚咬的时候还没什么,几乎在十秒后就疼得简直让他动或不动都生不如死。
维王仍呲着它的牙,狠狠地盯着艾伦。
****,果然狼都特么不是什么好东西!
艾伦心里暗骂,偷偷拔出他的小刀,藏在袖子后面。他从没想过他该怎么用这把小刀去制服一只狼。
在他想怎么办的当儿,那只黑土黄的狼又扑了过来。艾伦想起来兜里还有一些打弹弓的石子,就抓一把撇了过去。维王一侧头躲石子,艾伦立刻以足球门将判断球飞来方向并作出反应的速度抄右侧一个侧滚翻,整个儿压上去,维王嗷一声躺在地上,艾伦赶忙按住它的脑袋,这样它的牙就派不上用场了。
维王的力气大得吓人,艾伦一只手根本按不住,两只手都勉强。他在维王要将他翻下去的瞬间抽出袖子里的刀抵在狼脖子上,示意它自己赢了。
狼们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出了欢呼声。艾伦松开刀。
“你为什么不杀我。”
“我知道按照你们的惯例狼王应该被杀死或被放逐,但你必须留下。”
“跟我来。”
维王走回洞穴深处,艾伦抄起火把一瘸一拐地走过去。
只见维王蜷缩在一只母狼身旁,不停地舔她的头和身体,那只母狼不知是受伤还是生病,处于昏迷状态。
“求求你,救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