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愿醉死温柔乡,不慕武帝白云乡。都说温柔乡是英雄冢,古往今来却有多少英雄人物可以做到不醉红颜呢。
虽说青楼妓馆以后人的眼光来看并不是个好的去处,但是关于它的流传描绘却无不是精心雅致,极尽风流的所在。秋子风望着那古色生香的招牌,心道将这样三个字用在此处,也不算是辱没了它。
两世为人,这还是他第一次踏足风月场所,如果说不紧张那真是骗人了。他不知道自己的前身是否在这里经常出入,不过从文杰那极不自然的神情推算,至少不会太频繁,这倒让他放下了心,如果突然蹦出个相好的来,他还真不知怎么应付了。
“那个,咳,文杰,还不在前面为少爷带路。”“羞涩”的两主仆在在门前转了几圈,秋子风有些抵受不住路人的暧昧的目光,强自镇定的说道。
文杰小心的向大门处望了望,然后脸色通红的躲到了秋子的身后,嗫嚅道:“少,少爷,还是您先请吧,我在后面侍候着。”
人不风流枉少年,有什么好怕的。秋子风把心一横,大摇大摆的便向着大门走了过去。但行到台阶下,不由心中一虚,抬起的脚怎么也落不下去。
“这位兄台,可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真是太巧了,我也是。”一个有些难听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秋子风转头看去,只见一个望之十六七的少年虚摇着一柄折扇正满面春风的望着他。这少年长相不俗,剑眉星目,一身缎袍,身材高佻,只是略显的单薄了些。
“在这里还可以碰到同好之人,确是缘份非浅。”秋子风看着他年纪不大,却硬充老成的模样,不由心中有些好笑。
“小王……公子。此等烟花之地还是少去为妙,如果被四公子知晓,那奴才……”突然从少年的身侧响起了一个有些尖锐的声音。
小王公子?这是什么称呼。秋子风疑惑的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高瘦的人站在阴暗的角落里,如果不是他发出声音,相信没有人可以发现原来那里还站着一个人。他身上散发着一股阴柔的气质与这夜色相得益彰,使他完美的融合在这黑暗中。对上他白多黑少的眼球,秋子风心中突然涌起了一阵莫名的寒意,他急忙收回目光,不敢再看过去半分。
“你不说,我不说,四哥又怎么会知道。哼,三哥不是说没到过青楼便不算真正的男人么?我就偏要走上这一遭,看看以后谁还敢把当成小孩子。”少年将折扇在手心中一砸,恨恨的说道。
秋子风听了他的话不由哭笑不得,来到青楼做男人,这小子还真是个妙人。
“你就在外面等我好了,省得烦起来没完。”那少年对身边那人吩咐道,接着转头兴奋道:“兄台,不如我们结伴同行,如何?”
其实秋子风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少年话音未落,便扯起了自己的衣袖向里面硬闯了进去。
“我家少爷涉世未深,就麻烦公子多加照料了。”站在暗处那人尖锐刺耳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本是叮嘱请求的话语,从他的口中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命令味道。
秋子风倒没在意他的态度,只是暗暗苦笑了声,看这小子没有半点生疏的模样,谁罩着谁还不一定呢。
他还来不及答话,便被扑面而来的脂粉气拍打的有些迷糊了,伴着一阵悦耳丝竹声响,不禁让他的心中一酥,未饮已先有了几分陶醉之意。
“哟,这不是秋公子吗?您可是有些日子没来了,难怪今个儿早上喜鹊欢叫不停了。”一个典型老鸨模样的胖妇手执羽扇迎了过来,脸上的脂粉随着她头摇臀晃的动作簌簌落下,不由让秋子风一阵恶心。
他看着身边少年一脸暧昧的神色,不由苦笑了一下,心道这小子一定把自己当成故作谦虚的老手了。
“不知公子想要谁侍候,我那些女儿如果知道您来了,怕是头都要挤破了。”胖妇用丰满的胸部不断挤压着他的胳膊,故作风骚的抛着媚眼。
“那个,我约了洛二公子,不知他是否先到了。”秋子风强忍住腹中的一阵翻腾,不着痕迹的向旁边挪开了几步。
“原来洛二公子等的贵客就是您呐,他现在正在楼上苦候着公子呢,请跟我来。”胖妇有些“恋恋不舍”的抽回了身子,又摇晃着在前面带起路来。
秋子风长舒了口气,转头向身边的少年看了过去,只见他目不斜视,一本正经,不复先前兴奋的模样,这让秋子风不由心生奇怪。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了奥秘的所在,眼前的情形不由让他一窒。这,就是李白口中“粉艳烁月彩,舞衫拂花枝”的所在么?
“少爷,我,有些想小兰了。”文杰低着头,在秋子风身后小声说道。
他这句话差点没让秋子风笑出声来,这小子也会转弯抹角的骂人了。不过看着周围那些面上色彩浓厚,年纪足以为人母的众女,他不得不承认,跟这些人比起来,小兰确实算的上千娇百媚了。
这温柔乡真是“名副其实”,不但温柔,还很……慈祥呢。
“秋兄姗姗来迟,可要自罚三杯了。”三人甫一登楼,洛少宗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楼上的档次显然比楼下高了一些,虽然陪酒的姐儿也不尽如人意,却胜在年轻,充满活力。秋子风暗忖这才像些样子,总算没让他对这风流尽出,佳话无数的所在失望。
他环目四顾,见到洛少宗在靠窗的位置向他招手,他笑着点点头,带着少年与文杰二人走了过去。
“哼!”突然一声冷哼传入了他的耳中,驻足望去,魏森那淤痕未散的面容映入了他的眼帘。秋子风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先是一愣,接着轻笑道:“想不到魏兄的身子比起在下也是不遑多让,才一天的时间就又活蹦乱跳的了。”说完便不再理会他快要喷出火的眼神,迳自来到洛少宗的身旁坐了下来。
“秋兄要小心了,只怕来者不善。”洛少宗斜睨着魏森,在秋子风耳边低醒提醒着。
秋子风先是连着饮上了三杯,才转头对上了魏森不时闪过厉色的目光,淡淡道:“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担心又有何用?”
他又回过身看向洛少宗,轻笑了一声,“倒是洛兄盛情相邀,是否只是喝酒谈心呢?”
洛少宗像是首次认识他般的上下打量了一番,端起酒杯敬了敬,才叹道:“说来惭愧,在下轻信谣言,以前倒是对秋兄多有轻视之心,自昨日与兄一聚,总有意犹未尽之感,此番既是陪罪,也是希望以后可以与秋兄多多亲近。”
秋子风没想到他这么“诚实”,虽明知实情非只如此,却也不好再详细的询问了。
“兄台,你来这里就只是为了喝酒,不……咳,找些人陪酒么?”那少年看到二人只是自顾的说着些他听不懂的话,不由有些急了。
洛少宗这才注意到他这个外人,疑道:“秋兄,这位是……”
“这位是在下新结识的朋友,叫……”
“鄙姓朱,嗯,单名一个清字。”秋子风看少年眼珠子乱转,知他说的是个假名字,不过大家萍水相逢,小心些总是没错的,心下也不以为意。
洛少宗似是浑无所觉,笑道:“原来是朱兄,失敬失敬。”接着他俯下了身子,故作神秘的压低了声音,“朱兄先不要急,如果只是这些庸脂俗粉,在下又岂会将秋兄邀来,那真是失礼之极了。实不相瞒,听说这温柔乡前几天来了一位色艺双绝的魁姐儿,这里的人多半都是冲着她来的。”
秋子风心道这才是正理,如果没有这样的一个招牌,这温柔乡可真要关门大吉了。朱清则是一脸兴奋的跳了起来,举目四顾,叫道:“在哪里,在哪里?”
秋子风看着众人都是目光奇怪的向他们这桌看来,忙将朱清按了下来,安抚道:“朱兄弟稍安勿躁,这等头牌花魁总是有些傲气的性子,怎么会这么容易的抛头露面。”
“哼,一个傻子,一个呆子,真是物以类聚。”他话音甫落,魏森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众人不由一阵哄笑。
秋子风知他蓄意挑衅,也不以为意,但朱清终是年少气盛,不由面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怒色,霍地起身,指向魏森正要喝骂。
就在此时,一阵琴音从众人的头上传了过来,曲子先是极缓,渐渐的却又急促了起来,便是秋子风这样不懂音律的人,也觉得自己的心被这琴声引的忽高忽低,不能自已。本是暄闹的场中瞬间静了下来,便连呼吸的声音也是细不闻。
秋子风循声抬头望去,不由面色微变,目瞪口呆的愣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