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安镇不大,不过名气倒是不小。这里临海通陆,端地是地连南北,四通八达的交通要道。
不过这个地方秋子风是闻所未闻,说起来好笑,其实去往边关的道路他根本就不熟,秋福倒是给他记了详细的路线,只是那图画的像是天书,地名却又记不牢,这一路走来也只能边走边打听,麻烦的很。镖局通行天下,路况自是通透,如今有他们打点,他倒也乐得轻闲。
秋子风心里明白,虽是对方主动邀自己同行,但镖局到底是有诸般禁忌,所以一路来他始终与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从不主动交谈或是询问什么。众镖师见他如此识趣,态度渐渐也好的多了,除了那个陆虎之外。
聂盈倒是时不时的主动找他聊天,有时会旁敲侧击的套他话,秋子风早已心有警惕,只是坚称自己奉父命前去拜会世交,其他一概不言。
不过其中也出了些状况,那就是秋子风发觉自己有些身体不适。半天的路程便流了两次鼻血,头也间歇的有些疼痛,只是临近静安时却又安稳了许多,所以心中也不太在意,只道是自己连日里急着赶路休息的不够,再加上昨夜又受了些伤,所以才有这样的反应。如今父亲与姨娘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大事,他实是不愿再因为一些意外的事情而有所耽搁。
静安镇小,客栈却是林立,众人很快便找到了落脚的地方。一品镖局众人似是有事要商谈,秋子风闲着无聊,便打算在周围转一转,也顺便看哪里有医馆,简单的做些诊治,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也不能太过大意。
今天是大年初一,不过这小镇虽然人来人往,却大都是行色匆匆的商旅,居民似是甚少,除了客店前满地的碎红,便没什么过年的气氛了。秋子风只是随便走走,也不辨方向,按他想来,在这繁华的地方,也不致有什么意外之险。
走了一阵,他心中总是有些不对劲,好像有什么人一直跟着自己似的,只是一种直觉,细查下又毫无发现。
镇上只有一个小医馆,郎中的医术不得而知,因为客商往来太过频繁,故而没什么口碑。秋子风到时,店中只有两个病人,他也不急,正好可以看看这人的水平如何。上次药房的事情让他有了阴影,这次与自己有关,自是不能大意。
那郎中看病却是快速,还没等他在一旁坐稳,便已经将两个病人打发了干净。
“喂,轮到你了。”郎中有些不耐烦的向他招了招手。
秋子风一愣,心道哪有这么快的,不过还是走到他身前坐了下来。他这才来的及打量这位古代的大夫,看他模样不过三十岁,却是不修边幅,脸上泛起黝黑的油光,胡子也不知多久没有清理,显的又脏又乱,再看他伸出准备为自己切脉的手,指甲中积满污垢,令人泛起一阵恶心。
看到这样的情形,秋子风不由一阵失望,暗忖这样的人医术能高明到哪里去?他立时便想起身离开,但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地将手腕伸到那郎中的面前。他听聂盈说过,过了静安镇,便渐渐有些荒僻,很难再找到好的落脚之地,更别说是大夫了。不管好歹,先让他看了再说。
那人似是没发现他的神情,微闭双眼将手搭在了他的腕上,没用多久便收了回来,也不说话,只在身边的药匣中胡乱翻找了一阵。待秋子风看清,只见他取出了一个暗黑色的小木盒,上面落了不少的灰尘,那郎中似是极为爱惜地用衣袖在上面擦了几下,最后探了一口气,才将盒子递到了他的面前。
“大夫,你好像还没说我到底怎么了,就胡乱给我拿些药,这好像不太好吧?”秋子风并没有立即接过,而是没有好气的问道。这大夫连他的脉博也没切实,对他有些什么症状也不询问,就连薛凝儿父亲那样的名气也没有如此托大,他的心中本就有几分怀疑,现在更认定他是蒙事骗钱的庸医。
那郎中将木盒放在他面前的桌上,淡淡地说道:“你曾受过重创,颅内积淤难消,看的出来,也曾得到良好的救治,虽是未能痊可,却也一时无性命之忧,只是……”他摇了摇头,不再说下去了。
秋子风听他说出自己的隐患,不由收起了几分轻视之心,待听他说到不妙,下意识地脱口问道:“大夫,不是我有什么危险吧,你跟我说个清楚,到底要怎么救治呀?”
那郎中似是没听到他的话般,只是怔怔地发了阵呆,才似是自语般喃喃道:“若现在施救得法,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惜……”说到这里他摇头一叹,然后缓缓地抬起头,淡淡道,“你还是走吧,这盒中有十八粒丸药,早中晚各一粒服用,切记,切记。”
秋子风见他神神叨叨的,心中大为不解。又见他故弄玄虚,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认定他只是凑巧看出自己的隐疾,其实并没有什么真材实料,刚刚生出的几分好感转眼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扔下了块碎银子,便面色不豫地走了出去。
走出医馆,他看了看手中的木盒,本想将它撇在一边,但犹豫了一瞬,便又揣进了怀里,转身向客栈所在的方向走去。
那郎中望着他远去的身影,眼中闪过一抹的复杂的神色,良久,才自嘲地一笑,涩声道:“平四海呀平四海,枉你自诩神医圣手,却只能见死不救,当真是个废人。唉,年轻人,你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
秋子风边走边觉心中不安,他虽是对那郎中并不相信,但此人所说的话还是对他生出了些影响。事实上,他确实身有隐疾,虽然从重生到现在并没有什么不妥,但到底不是什么好事。之前又是鼻血,又是头疼,不知有没有关联。
“唉,我这是怎么了,为了一个庸医的话提心吊胆的,当真是好笑。”他摇头苦笑一声,那郎中的话前后矛盾,自是不可信,而自己长久以来也不见什么损害,想来是太过忧虑了。
收拾了心情,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是走错了方向,与回客栈的路正好相反,正要回头时,突然发现前面不远的地方挤了不少人,都在指指点点的,显是有什么热闹可看。
“这位大叔,不知前面发生了什么事?”他拉住了一个从那里走过来的中年人,好奇地问道。
那中年人转头向那方向望了一眼,撇着嘴不屑地说道:“官府抓了个骗子,正在游街呢?这种人也真是该死,有手有脚却不好好营生,偏要做些损人的下流勾当。”
秋子风望着他离开的身影,摇头一笑,这骗子倒是一个挺有生命力的职业,不论什么时代都是屡见不鲜。他现在也没有凑热闹的心情,转身便要离开。
突然,一个有点熟悉的叫声从身后如炸雷般地想了起来:“就是他,我认得他,他能证明我我真的已经改邪归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