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痕从踏出门开始,脸色沉的就快要滴出水来,一路向着自己的住处而去,一路上的人都被他身上带着的低沉气压排斥在一边,不敢近身来。一直到回到自己的院子,他的近身大丫鬟看到他这样,忙迎上来柔声问道,“少爷,您这是怎么了,可都把人给吓坏了。这是谁惹你生气了?”
“我没事,不用理会。”李月痕丢下一句,径直钻进练功房里去了,李家家大,几乎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练功房。“啊——”伴随着他的一声大吼,背后的一道虚影瞬间化作了实体,夹杂着强烈巨大的力道全力砸向对面的墙上。只听轰的一声响动,整个院子都跟着颤动起来,等那里的光彩消失,才看见那被布置了强力防御阵法的墙已经被轰出直径丈半的大坑,好在那石墙实在是够厚,才没有被毁坏完全了。只是那阵法确实被毁的支离破碎,不能再用了。“彦悠。”他念着这个名字,修长的手指握紧手中的武器,眼中脸上波涛汹涌的愤怒慢慢的转变成了坚定神色,那神色太过深刻太过耀眼,在他本就俊美的脸上绽放出一种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的光彩,“我会变强,比你更强,总有一天,我要强到可以保护你!”
古语说月明星稀,便是说在星星很多的时候月亮就不会很显眼了,但今夜的京华明显的打破了这一常规。月亮很亮,即使是有那么多的星星也没有半分影响到它的光华,反而有种相互依衬,互相辉映的姿态。众多的星子拱卫女王般环绕着月亮,一起散发出极其美丽皎洁的银色光芒,将整个京华照得亮如白昼,地上的景物都能清清楚楚的显现出来。这样的夜景在京华太难得一见,所有的人都恋恋的不舍睡去,披了厚实的衣袍,出门来看着美丽的景色,一时之间,京华热闹非凡。彦悠安静地坐在屋子里,屋里的夜明珠光线太柔和,已经完全被窗外的月色压了下去。她略仰着头,看着外面的月色,心中掀起淡淡的起伏,也许,现在我应该不顾一切的去找寻陶安,这才是我来的目的不是么?可是,那个人,怎么放的下,那是李月痕啊,怎么能一走了之。
“彦小姐,你要去哪里?”她刚刚打开门,守在门外的丫鬟忙问道。彦悠冷声道,“我想见你们少爷。”
“已经很晚了,小姐不如明日一早再去。”那丫鬟不卑不亢的拦着她,寸步不让。
彦悠看着她,神色冷漠,“我有急事,让开。”
“小姐还是等明日吧,这么晚出门,要是发生什么事的话,奴婢也不好跟二少爷交代。”
彦悠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跟她罗嗦,声音冷清,“回去告诉你们老爷,他不就是想查我的身份么?不用查了,剑修回来了。如果他不想李家有什么大的变故,就赶紧想办法吧。看在李月痕的面子上,我在附赠一个消息,回来的人中有我连一战之力都没有人,性格还不怎么好。”说完眼神一冷,周身霎时浮现出一股大力,将她震开来,“还不快去。”说完也不再理会,直接转身,踏上飞剑,向着李月痕的方向去了。
“李月痕。”
“悠儿?你怎么来了?”李月痕有丝惊讶地看着直直闯进来的彦悠,她的白衣黑发纹丝不乱,稳稳地停在李月痕面前,带着他从未见过的冷凝沉重,“我要走了?”
“你说什么?”李月痕原本因为她的到来刚刚带起的一点欣喜变成了惊愕。
“我要走了,李月痕。”彦悠站在他面前,淡淡的说,“我想过了,你说的对,你不需要我的保护,京华就算不稳,李家也不会有事的。我放心了,我想现在就出发去找陶安。”
“你再说一遍!彦悠,你敢再说一遍!”
“我说……”
“闭嘴,不许说。我不会让你走的,你说过会在我身边的,刚刚说完你就忘了?”
“我没有。”
“那为什么要离开,彦悠。为什么?”
“我只是去接陶安,剑修回来了,他很危险。”
“那是剑修,不是一群疯子。就算他们回来,也不会见人就杀的吧。”
“陶安不一样,如果剑修回来了,他就是最危险的了。”
“陶安不一样,是啊,在你心目中,也只有陶安是不一样的,是不是?”
“不是的。”彦悠轻轻道,看着他,“你也是不一样的,等我回来,我会带着陶安回来的。”
“我不想见到他,我不想听见他的名字,你明不明白!”
彦悠没了言语只能沉默,她略抬头,看着他的脸,英俊的脸上带着她不熟悉的悲伤,头紧皱着,彦悠抬起手,轻柔的抚上他的眉,想将它们重新舒张开来,“我不应该将你牵扯在这里面来的,你在伤心么?”李月痕心中一凛,紧紧的抓住她的手,眉皱得更紧了,“你什么意思?”
“这其实是我的事情,不应该将你牵扯进来,我当初以为找到他将他带回雾华山是我这辈子意义,我不该遇见你,更不该拜托你帮我这件事。”更不应该,还记着你,明明就不该奢望的。彦悠想把自己手抽出来,奈何李月痕握得太紧,指尖血脉不通,涨成了乌紫色,她只能低声道,“放开。”
“你现在是想放弃我了么?就像你当初放弃闻天一样,然后缩回自己的龟壳里面,躲在里面过一辈子,连雾华山都不下,不再看外面的世界一眼,就那么过一辈子?”李月痕沉声指责道,“那你为什么要来京华?你为什么要来!我都已经快要忘记你了,你知不知道只要你不出现在我面前用不了两年我就能将你忘到脑袋外面去!你到底为什么要来啊!为什么你要说是因为,是因为想我。”说到后面,声音慢慢的低了下去,几乎低不可闻了。
“我没有,”彦悠低头,“我没有想放弃你。我也没有放弃过闻天,你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过是听信了他的话,凭什么指责我?”明明是他放弃的,明明是他不要我的,为什么要这么说,为什么要这么说我,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任何人。
“我是不知道,对,因为你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你随时都想着怎样才能跟我有最少的接触,想着怎样才能摆脱我。那么,你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李月痕愤怒的低吼,“在你眼里我到底算什么?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是不是,仅仅是你闲的无聊的时候的一个玩物?还是只是你寂寞的时候用来消遣的玩具?”
“我没有!”彦悠冷声道,声音里透着轻微颤抖,如玉的脸庞带着丝丝的苍白,“李月痕,你相信了谁的话,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子的人?”
两人正僵持着不知道说什么,忽然彦悠感觉到一股足以毁天灭地的威能在北方炸开,尚没来得及有什么动作,面前的人身形一震,居然有一缕血迹顺着嘴角流了下来。血色殷红,更衬得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彦悠忙伸手反扣了他的手腕,青色的光彩在一瞬间爆发开来,将他整个人笼罩了进去。“你没事吧?”
李月痕伸手,缓慢而坚定的推开她,“不用。”
彦悠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些微微的痛。见他没什么事,仅仅是一时心神不稳受了点点振动,也就放下心来,收回自己的手掌。
“是他们回来了么?”
“是。”彦悠看着天空,原本天空中的星子已经被极北之地那万千的绚丽霞光遮挡住了,那里就像是朝阳初升般,只不过炫丽的光彩不是太阳撒下的万丈光芒,而是成千上万的剑仙驾着的飞剑在夜空中画出的美丽,致命的美丽。几乎与此同时,京华亮起许许多多的亮光,跟那北方的光芒遥相呼应。最耀眼的莫过于李家的刀剑兵器阵,玉家的牡丹花海,另外的三处分别是一本巨书,一头奇异的似龙似蛟的异兽虚影。和皇宫里面的紫色瑞气,万千幻化,最过耀眼。
“待在这里别动,我去找父亲商量。”说完就走,话音落身形已经在数丈之外了。
“李月痕……”彦悠叫道,却只看到一道已经消散的背影。她低下头,神色冷漠,“我,真的要走了啊。”今日一别,往后的时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见,但愿后会有期吧,随即冷漠的转身,御剑而起。不过这么片刻的时间,北方的剑气越来越浓郁了,眼看所有的人都会破界而出,彦悠甚至连隐下身形的的心思都没有,全力的提速向着西南的方向前进。
她根本不知道陶安到底在哪里,好在陶安身上随身携带的那块玉佩上面充斥着浓郁到不可想象的生机,几乎凝聚了她所有的雪桃花都比不上的生机。她整日里跟着雪桃花为伴,修炼的功法又跟生机有关,对它的感觉实在是太过明显了。以前还只是模模糊糊的不知道具体的位置,可刚刚似乎有什么变化,就在刚刚,那道威势之后,原来模糊的位置居然慢慢的清晰了起来,看来那玉佩果然是跟月央有关的东西。既然知道他在哪里,自然就是全力的在别人找到他之前带他在身边,不许任何人伤害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