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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一年(3)

同学那外侄女的事情,总是让我感觉有些蹊跷。此前,我是绝对不会相信,天上有掉馅饼的事情,可是,这明明就是一个天大的馅饼掉了下来,眼见为实嘛。我等也算是比较彻底的唯物主义者,存在决定意识,这一个基本命题是不容怀疑的吧?

为此,我专门去请教了一位“圈”里的高人,他听了以后,笑我少见多怪。他告诉我,现在开设表演专业的学校起码有几百所,这里面,赶时髦、凑热闹的大有人在。据说,有的学校,一个表演班,竟然有五十多个学生。有的学校一年招收的学生,比“中戏”、“上戏”十年招收的总数还要多,显然,这恐怕都是冲着人民币来的吧。

如今艺术院校招生真是一个天大的难题,一方面,考生怕考不上好的学校而头痛,而另一方面,学校又为招不到好的学生同样头痛,看来都不能独善其身呀!

出于无奈,很多学校为了争取到好的生源,可谓绞尽脑汁,机关算尽。他们通过各种关系获取那些“中戏”、“上戏”、“北电”这些顶尖院校进入“三试”而未被录取考生的资料,以这几所学校的专业成绩为依据发录取通知。因此,当你莫明其妙地收到一份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千万别以为就是天上掉的馅饼,说不定砸到你的会是一块石头呢!

听到这里,我吓出一身冷汗,真是世道险恶呀!石头和馅饼,在物理学范畴还比较容易区分。但是,从社会学角度,就不那么容易分辨了。

赶紧给同学打电话。同学说,在女儿的坚持下,父亲最终还是让了步(毕竟女儿在读书嘛)。父女俩早已收拾行装、打道回府。父亲继续兢兢业业地为人民捉蛀虫、抓贪官;女儿仍旧做着她的“中戏梦”……小贴士

现在有一些学校通过这种方式来获取生源,所以当你收到一份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一定要根据自己的情况客观分析,最好到学校实地考查一下,了解学校的全面情况后,再作决定。9月28日 周日 高强度

通过了一段时间的适应,儿子基本上能够跟上高考补习班的学习节奏。当然,文化课的差距还是显而易见的,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别人学了整整三年呀!

看着儿子房间深夜亮着的灯光,看他喝着咖啡提神,用凉水冲着头解困,我和妻子心中都隐隐作痛。

不仅如此,每个周六和周日,儿子还要到省城去上表演、台词和声乐课。王老师虽然待人和善,但是,上起课来却异常严厉。课后布置几个小品,下周回课,完成不好,肯定是一顿训斥。我知道儿子心里特别怕他,每次都是硬着头皮去上课。说句实在话,就连我面对王老师,心里也有些发怵。每一次都是我陪着儿子去上课,儿子挨批,我这张老脸也挂不住,为此,经常搞得我们父子俩灰头土脸。10月17日 周五我快要疯掉了金秋十月,正值秋高气爽,满山遍野姹紫焉红、层林尽染的时节。这也是摄影的黄金季节,我在藏区拍照片,这一天,儿子打来电话说,明天回课,还有一个小品没有想好。我这着急哟!就在藏族同胞的碉楼里,借着酥油灯,绞尽脑汁,冥思苦想,帮他构思设计。然后,再通过电话给他讲述。直打得手机发烫,电池彻底玩完。有时候,我真有马上就要被逼疯的感觉……11月8日 周六立冬

无端地翻看日历,发现已是立冬,窗外的阳光依然很灿烂,只是地上的落叶却越来越多。儿子开始紧张的学习到现在已经三个月了,每天的消耗非常大,眼见儿子越来越消瘦的脸庞,心里阵阵的疼。民间有“入冬日补冬,,的食俗,古人认为天转寒冷,要补充身体营养,炖食一些狗肉、羊肉及鸡鸭八珍等,是比较流行的补冬方式。今天我专门去菜市场买了一些鸡鸭,借这个日子也给儿子补补。

到了立冬,日子在一天天变短一切都变了景致,秋天也走到了尽头,下一个季节会是怎样?谁也不知道,只有默默走下去……但是我相信,立冬虽然是冬天的开始更是新年的序曲……11月9日 周日 初见成效

通过这种高压、严厉的教学,儿子的进步非常明显。这一次儿子上台词课,准备了一个段子,讲述的是舞蹈学校一个彝族同学感人的故事。偌大的一个剧场,观众就只有我和王老师俩人。在儿子声情并茂的讲述中,王老师和我都被感动得热泪盈眶。其实,像我们这把年纪的人,能让我们激动的事情本来就不多,能激动得饱含热泪,实在不容易!

故事还没讲完,王老师就在台下大声鼓掌。他把儿子叫到身边,拉着儿子的手说:“我当了四年的考官,主考了四年,能把一个故事讲到这个地步,你是第一个。你是用心去体会作品,然后,把你内心的感动传达给了我们,你的表演,拨动了我们心中情感的心弦,引起了大家的共鸣,这就是一个优秀演员所必须具备的素质。以前我只看到你的外表,今天,我更了解了你内在的东西。”

随即,王老师向我表示,如果今年“中戏”“上戏”“北电”考不上,他愿意收下这个弟子。我再一次被深深地感动,这一刻我感到,我们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11月15日 周六宋老师

由于表演教学需要有人搭戏,小品练习要相互配合。王老师不可能就儿子一个人永远教下去。于是,他把儿子介绍给了他的好朋友——在某大学表演系任教的宋老师。宋老师毕业于上海戏剧学院表演系,上大学之前,他和王老师同在一个话剧团工作,是好哥们。宋老师也是多年从事表演和教学工作,有着丰富的经验。

如果说,王老师给儿子构筑了一个梦想,那么,宋老师就是帮助儿子插上翅膀,实现这个梦想的人。他当时正好带有三个学生,加上儿子一共四个人,在一起相互搭戏,做多人小品就方便多了。11月23日 周日 大家都成了朋友

宋老师的教学风格与王老师迥然不同。他上课的时候轻松活泼,平时学生们即兴发挥的精采语言,他都用一个小本子记下来,有用的时候,信手拈来生动有趣。他和学生的关系非常随和,孩子们和他称兄道弟,嘻嘻哈哈,全然没有一点师道尊严。我和另外一个学生的家长每课必到,时间长了,居然时常被宋老师抓去客串小品,扮演个角色。在这种气氛中,学生之间慢慢成了好朋友,家长之间也成了好朋友。12月6日 周六天外有天

宋老师告诉我说,这几个孩子的基本条件都不错,为了调教好他们,宋老师确实花费了不少心血。他特意从省艺校表演专业班,找来几个小妹妹给儿子们搭戏。这些小妹妹,年龄不过十四五岁,却都有近两年的表演学习经历,可是了得。一上台,那份从容和自信,拿捏到位的表演,把几个大哥哥全都镇住了。平日里感觉良好的哥几个全傻眼了,为了面子,哥几个无一例外的使劲扮酷,全部都是目不斜视,两眼平视前方,作展望未来状,脸上写满了神圣的庄严和使命感。见此情景,宋老师及时点评,表扬哥几个“表现内心空虚,故作镇静非常到位”,这才给他们几个弄了一个下台的阶梯。

表演讲究相互配合和相互刺激。同高手搭戏,相互的刺激会让你迅速进入状态,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就是行里人常说的“飙戏”。这如同飙车一样,达到某种境界,就能体会到个中的乐趣。经常有演员大谈与某大腕演对手戏,受益匪浅等等,其实就是这个道理。12月14日 周日 进步

经过几次的配合,儿子们在小妹妹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在做一个名叫《送别》的多人小品练习时,他(她)们有的扮演恋人、有的扮演亲友、有的扮演偶遇的路人。表演中的真挚、动情,让我们这些陪课的家长嘘唏不休,啧啧称赞。舞台上,在虚拟的码头、在出港的汽笛声中,一声撕心裂肺的“妈妈,再见!”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动容。12月22日 周一乐在其中

宋老师经常带我们去大学观摩表演系学生上课,还特意安排儿子们和大一、大二的学哥、学姐们学习交流。每次听完课,大家都会聚在学校的食堂里,一通胡吃海喝,当然,最后买单的一定是宋老师。

吃完饭去歌厅飙歌,这也是必有的内容。到歌厅一亮嗓子,这才发现,不论男女老少,全都是做歌星的料。愣把歌厅老板给镇住了,从此,这群人威名远扬,在校园周边不见对手。12月25日 周四 圣诞节日子就像流水一样悄然无息地流过,秋去冬来,树叶渐渐的枯黄,天气也慢慢的转凉了。

今天是圣诞节,一个明朗的冬夜,一轮明月流光溢彩地冉冉升起,照映着世间善良的人们。圣诞节让人联想到许多童话般的情景,耀眼的圣诞树,丰富多彩的圣诞礼物,红衣服白胡子的圣诞老人,红色的丝带,绿色的松枝……

圣诞之夜,孩子们在紧张的排练中度过。一边是欢度圣诞的喧嚣,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和蔼可亲的圣诞老人(据悉:中心广场聚集十万人之众,踏坏草坪、挤坏护栏无数)。另一边,在空荡荡的剧场里,只有老师、几个学生和陪课的家长。

阴冷的寒风刮过空旷的剧场,我紧紧地裹着大衣,绻缩着身子,抵挡着袭人的寒气。本想起身踱踱脚,暖暖身子,又怕儿子分神影响他的表演。台上孩子们全神贯注的表演和老师的精彩点评,是我坚特下去的唯一理由。

远处,悠扬的圣诞钟声在夜空中回荡,温馨浪漫的圣诞节渐渐离我们远去,随着冬天脚步的来临,考试的时间也越来越近。12月28日 周日 我也有些内行了

通过近半年的跟班旁听学习,我也对影视戏剧表演专业考试内容和要求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从一个标准的门外汉,过渡到略知一二的境地。

表演专业考试分为“声、形、台、表”四个方面。

“声”是指声乐,主要考查学生的嗓音、音色、音准、乐感、节奏等各方面的条件和歌唱的表达技巧。考生要事先准备一至两首歌曲,最好不要是通俗歌曲,至于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约定俗成吧。

“形”即形体,是指包括容貌在内的身体条件,要求考生五官和四肢,不能有任何的生理缺陷。表演专业要求,双眼矫正视力5.0以上,无色盲、色弱。一般情况下,男生的身高不低于1.70米,女生身高不低于1.60米。不能有纹身。

“台”是指台词,即普通话。舞台、银屏的人物形象,除了可以看得见的形体动作以外,还要求通过人物的语言和声音,来表达角色的内心世界和思想。普通话标准,发音正确,在台词考试中,这是一个最起码的要求。

有时候我也纳闷,为什么非要把全国所有的演员都搞成一个腔调,又不是招收播音员,何必都得字正腔圆?人家港台演员的普通话不咋的,不照样受欢迎吗?

话又说回来了,考试终归是考试。大凡考试,就得有一个标准,要不然中国这么大、人那么多,56个民族,几十种语言,几百种地方方言,上千种土语,南腔北调一起上阵。首先晕倒的恐怕不是别人,而是考官自己了。话说了半天,还是告诫南方考生,“同学尚需努力”!

最后一项考试内容就是表演。

表演应该是最简单的,也是最复杂的考试科目。说简单,首先在于它无法准备,因为你不知道会抽到什么样的考题。再者时间很短,长则一两分钟,短则十几秒,生死一线间。

例如:有一个双人小品,题目叫“擦肩而过”,俩人相对而行、相遇、分开,前后也就十几秒钟,你如何去把握?

说复杂也在于它无法准备,也在于时间很短。同是“擦肩而过”。首先,你得假想与你擦肩而过的是谁?与你有什么关系?是恋人?同学?亲人?债主?仇人?……由此,你应该出现的反应,面部的、肢体的……是惊喜?是惊愕?……然后是你的语言组织和表达,这些都要在几十秒钟之内全部完成。一切都要自然,要合情合理,尽可能生动有趣,即在情理之中又属意料之外。不然的话,你恐怕真的就要同幸运之神擦肩而过了。

12月30日 周二年终小结

综合分析考试的四个方面,儿子在形体上不用操太多心,毕竟受过四年的专业舞蹈训练,肯定比普通高中的学生要好许多。何况,舞蹈不是十天半月就可以突击速成的,没有几年的浸染是不行的。在省舞校班主任老师的帮助下,儿子准备了一个两分钟左右的藏族舞蹈组合,很有专业味。

声乐方面,儿子从五岁开始弹钢琴,在音准、节奏、音乐的表现和感受能力上都不错。在舞校读书期间,还利用两个暑假的时间,在省通俗音乐学校系统学习声乐,并拿到了专业歌手演出证书。由于考试中一般不唱通俗唱法,为了应试,儿子还专门去学习了几个月的民族唱法。 比较薄弱的环节在台词和表演这两个方面,由于儿子从小生在南方、长在南方,普通话与北方的考生相比,还是有很大的差距。自打儿子开始上专业课以后,回家要求我们都讲普通话,说是创造语言环境,搞得我们不得不改变习惯了几十年的思维方式和表达方法。刚开始,这舌头就是不听指挥,绕来绕去特别费劲,经常弄出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笑话来,现在想起也蛮有意思。

表演方面,由于儿子是第一次接触这个专业,有一个学习和积累的过程,还需一定时间的历练。12月31日 周三岁末

今天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了,也算是年终总结吧。半年来,我们都没有轻松过,特别是儿子,所有的时间都排得满满的。周一到周五补习文化课,周六去省城,上午上台词课,下午上表演课,周日上午补声乐,下午赶回学校上晚自习。周而复始,我和儿子像两只精确时钟,分毫不差地运行在这个轨迹之中,为梦想而不知疲倦地旋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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