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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当大眼睛遇上黑皮钟

Sunday,14December2014

10:38pm

吴世勋早上是被电话吵醒的。睁眼的前一秒,吴少爷正做着美梦。梦里面他靠在鹿晗身上,两个人窝在客厅沙发上看电影,05年版本的《傲慢与偏见》——伊丽莎白与达西在好友宾利举办的白色舞会上争锋相对,暗流在两人之间窜动。吴世勋不自觉地抓紧了鹿晗的胳膊,惹得对方忍不住笑他是傻子,刚想埋怨,电话响了。吴世勋皱着眉头不情愿地从美梦中转醒——刚梦里的鹿晗似乎不太一样,但是却让他觉得异常的安心舒服。一直响个不停的手机让吴世勋不得不暂时停止脑中的幻想,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也没看来人是谁,接起来便语气不善的‘喂’了一声。对方不知道是电话响太久突然被接通一时间有些卡壳,还是被吴世勋语气中的不耐烦镇住了,有了几秒钟的停顿。但显然,刚才两种猜测都是错的,因为下一秒吴世勋就差点因为慌忙从床上掉了下去。

“吴世勋!!!为什么这么久才接电话?!我都上飞机了,马上要关机了!!”

“阿,阿,阿秀哥…。。”吴世勋完全忘记今天他表哥要过来A市的事情了,惨了惨了。

“这都几点了你还在睡?!啊?!快点起来,飞机马上起飞了,1个小时我就到A市了,别睡了,一会儿见,挂了!”说完,无比干脆地就挂了电话。直到耳边传来‘嘟——嘟——’的声音,吴少爷才慢慢反应过来,立刻从床上一跃而起往浴室冲。结果由于起太猛,一瞬间的眩晕让吴世勋差点一个磕巴来个狗吃屎。捏了捏太阳穴,想着自己只剩下不到15分钟的时间就必须出门,立刻挣扎着站了起来去了浴室。

吴世勋虽然一向被家里人宠着,大少爷做派,可唯独很怕他这个表哥。其实也不能说怕,毕竟嘟景秀长了一张人蓄无害的脸,睁着堪比乒乓球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你的时候你恨不能给他跪下。而且嘟景秀一向比较害羞,咳咳,用本人的话说是‘内敛’,一般不怎么讲话。但是一旦他开启‘唐僧’模式,就会让你‘生不如死’。如果一会儿迟到的话,吴世勋一定会被念死。想到这里,吴世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甩了甩头把‘嘟三藏’的恐怖形象从脑子里驱除,拿起一旁的牙刷往嘴巴里送。结果一个没注意,扯到了嘴角已经结痂了得伤口,惹得吴世勋立刻倒抽一口气,笑脸皱成一团。疼痛似乎勾起了大脑深处的某些回忆,吴世勋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忘掉了什么东西。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轻轻擦过看上去像是刚刚结痂不久的伤口,一时之间意识有一些混乱,正在迷糊着的时候,突然‘叮’的一声打断了他的思绪。短暂的短信提示音让吴世勋回神,三下两下便解决完了个人卫生。回房拿了件黑色T恤配着修型牛仔裤穿上,又揪出一件黑色妮子大衣套在外面,想想外面有些冷,又从柜子里抽出一个黑色棒球帽反戴在来不及抓造型的鸡窝头上,拿上钥匙钱包和墨镜便出了门。等电梯的空挡滑开手机看了下刚才的短信,是他哥发来的,让他别忘了去接阿秀。吴世勋随意地回了个‘OK’,正好电梯到了便收回手机走了进去。

机场离吴世勋的小公寓不算太远,不堵车的话差不多半小时就能到,好在现在还不到中午12点,车辆并不是特别多。等吴世勋一路飙到机场,嘟景秀的飞机刚好降落。国内到达也不需要过安检,想他表哥也是公子哥一个,必然不可能大包小包行李一大堆,肯定都是这边买,不取行李的话估计15分钟这样就出来了。吴世勋停好车,一路小跑着跑去到达大厅,他可不想一会儿嘟景秀出来见不到他然后念他一路。等他赶到大厅的时候,正好有一批人从里面出来,估计和嘟景秀是同一班飞机,于是吴世勋摘了墨镜仔细地找着他表哥。找了半天却没看到人,正纳闷呢,突然眼前出现一个全黑的影子,刚想往旁边挪一挪,那黑影突然抬头和吴世勋来了个对视,睁大眼睛一脸纯良地看着他。吴世勋有一种瞬间被雷劈了的感觉——眼前这个穿一身长款及脚踝的黑色套头棉袄,背着个黑色双肩包,整张脸缩在袄子的套头帽里的人…他,他,真的不是外星人吗?!!吴世勋纠结地看着全副武装瞪着他的嘟景秀,再看看自己还露着锁骨感受冬风的单薄打扮,一时有些语塞。“干嘛呢?走不走啊?”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被表弟怀疑成外太空生物的粗神经嘟景秀,不满地抬手在发呆的吴世勋面前晃了晃。吴世勋一脸便秘状眨了眨眼,半天挤出一个‘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车里开了暖气,怕冷的嘟景秀感觉缓过劲儿来了,上车不到5分钟,‘三藏’模式便开启了。

“凡哥呢?”

“上,上班呢吧。”

“你今天不上课吗?”

“下午有舞蹈课。”

“我们中午吃什么?好饿,飞机上的吃的真不是人吃的。”

“意大利面吧不然。”

“好啊,不过肯定没我做的好吃。”

“.”

“诶,你刚说你下午上舞蹈课哦,那我去瞧瞧。”

“啊?那不——”

“诶,你这新买的车吗?凡哥给买的吧,真败家!”

“.”

“晚上凡哥跟我们一块儿吃饭吗?”

“不知道。”

“哦,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

“世勋交女朋友了吗?”

“啊?!当然没有!”

“.骗纸。”

“.”

嘟景秀就是一个活体‘十万个为什么’,不是解答疑问的那个,而且一直问问题的那个,配上那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真让人怀疑到底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吴世勋下午在Lay‘s两点半开课,时间并不充裕,想了想吴世勋决定去studio附近的西餐厅解决午饭。停车的时候嘟景秀突然不动了,歪着头把吴世勋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吴世勋被看得浑身发毛,安全带解了一半,困惑的看着他表哥。刚想开口,就见嘟景秀突然咧嘴诡异地一笑,伸出左手凑近吴世勋的脸,一下子戳在了吴世勋青肿的眼角。吴世勋犹如一个被针扎破的气球,瞬间蔫儿了,龇牙咧嘴地抽着气。“你中彩了啊?”嘟景秀好笑地看着吴少爷。可怜的吴公子这才突然想起来自己昨天从楼梯上摔下去了,早上起床太匆忙,完全忘记这件事,这会儿一想起来,身上的伤口仿佛接到了口令似得突然间全都痛了起来。身体一下子放松,扯住不知道哪里的伤口,然后一个接一个串联在一起,纠结得旁边的嘟景秀都看不下去了。“我看你这样应该是上不了课了吧。”嘟景秀面无表情睁大着眼睛看着吴世勋,吴世勋真的是觉得自己丢脸丢到姥姥家了。尴尬地‘呵呵’两声,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来了——

“哎哟,吴少爷?”混合着背景音乐声,金钟仁低沉的大嗓门从手机里传出来,惹得旁边的嘟景秀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嗯,我今天下午的课你帮我上了吧,我——”

“哎,知道,你残疾了嘛。放心吧,老板说他替你上。”

“你才残疾——”吴世勋刚想破口大骂,眼角扫见一脸好奇地盯着他看得嘟景秀,硬生生把话收了回去。“咳咳,我吃饭了,挂了——”

“诶,吴少爷你在外面啊?怎么有车的声音啊?”

“啊?哦,我在Lay‘s外面。”

“诶?那一起吃饭呗,等我哈。”说完也不等吴世勋回复,‘啪’地挂了电话。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摔到了脑子,今天总是慢半拍的吴世勋盯着手机看了看,转头看着还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的嘟景秀,两人大眼瞪小眼地过了几秒,吴世勋才尴尬着开口说:“额,我朋友说一起…”其实刚才的对话嘟景秀都听见了,对吴世勋的解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便开始全副武装自己——外面好冷的说。

金钟仁从studio大厅一出来,就看到了路对面吴世勋那辆风骚的小黑,车门边靠着一个更加风骚的吴世勋。金钟仁三步并作两步跨过去,一把拉住吴世勋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哎哟,没残疾嘛~怎么不在家挺尸跑这儿来晃啊?”吴世勋没好气地给了金钟仁一拐子,拉过旁边的嘟景秀说:“这是我表哥,嘟景秀。”被吴世勋这么一介绍,金钟仁才注意到旁边站了个人,嘟景秀一身仿佛从北极回来的装束雷得金钟仁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眼前这个人个子比自己矮小半个头,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白皙的小脸,眼睛睁得大大的感觉下一秒眼球就要掉出来了,就这么看着金钟仁也不说话。金钟仁尴尬于自己刚才无视了对方,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微微低着头说:“啊,不好意思,我,我叫金钟仁,世勋的朋友,叫我钟仁就好了。”

“你好啊,钟仁。”

嘟景秀的声音略微有一些低沉,带着一丝鼻音,声音不大,却让你觉得浑厚有磁性,听上去有些莫名的暧昧,煞是好听。简简单单四个字让金钟仁有一瞬间的呆滞,不自觉地咳嗽两声,耳尖都泛起了红色。金钟仁一米八的高个儿,长期练舞让他身体线条堪称完美,小麦色的皮肤加上精致的五官,放哪里都能让人眼前一亮。这样一个‘尤物’却如此害羞,嘟景秀不禁觉得有些反差萌,表情柔和了许多,笑了笑便不再多说。三人一路无语地走进了街道拐角的西餐厅,进门就引起了小小的骚动。三个人都俊朗帅气,虽然嘟景秀一身外星人装扮,但却更显得他呆萌可爱,站在两个高个子大帅哥中间,让上前给他们带位的服务生都害羞地红了脸。吴世勋说了句“你们先去,我去下洗手间”便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了,留下金钟仁跟嘟景秀跟着服务生小姐后面。这间西餐厅装修得很有年轻人的特色,墙壁上都是五五彩缤纷的涂鸦,整个餐厅都采用撞色的装潢,视觉上给人很大的冲击。金钟仁和吴世勋早已见怪不挂,平时上完课经常来,第一次来的嘟景秀好奇不已,瞪大眼睛四处打量。服务员给他们安排了一个角落靠窗的雅座,放下menu就走了。金钟仁弯下腰刚想坐下,想到了什么转身去寻找身后的人。没想到刚一转身,一个圆乎乎的黑影突然撞上来,一个趔趄身体向后仰了仰,腰顶在了桌角。眼看两个人都要摔倒,千钧一发之际,金钟仁双手扶住眼前这个人的肩膀,靠着腰力稳住了两个人。可是那团黑乎乎的影子因为惯性还是整个人都歪在了金钟仁身上,让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接着,一个柔软温热的触感撞在了自己的嘴角,金钟仁大脑飞速地旋转,条件反射地睁开眼,看着跟自己贴合在一起的嘟景秀,浑身的血液一下子涌到头顶,整张脸都熟透了。金钟仁头顶冒烟地看着一脸无辜的嘟景秀,对方也不动,脸上甚至没有一丢丢的尴尬。金钟仁急促的呼吸声终于让嘟景秀回过了神,眨了眨眼睛,按着金钟仁的腰站直了身体。金钟仁觉得自己快要疯了,第一次见面就接吻这样真的好吗?!!!但是为什么你这么淡定啊?!!!你果然是外星来的吗?!!!

“额,你还好吗?不坐下吗?”

看着说话的人已经自顾自的坐下了,金钟仁僵硬着身体,‘咔,咔’地转过身,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嘟景秀坦然自若地放下书包,解开帽扣,把羽绒服的帽子放了下来,露出一头黑色的顺毛。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粗神经的嘟景秀边拉扯着羽绒服,边转过头看着还站在过道上挺尸的金钟仁,咧嘴一笑,说:“坐啊。”

如果说餐厅里的音乐关掉的话,大概全餐厅的人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了吧——金钟仁想。看着因为已经解开外套而露出的白皙脖颈,黑色V领羊毛衫衬着若隐若现的锁骨,金钟仁觉得突然间嗓子像着火了一般,半天吐不出一个字——外星人嘟景秀,竟然是一个这样漂亮精致的美少年。

这边一个觉得自己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一个神经堪比恐龙粗毫无觉察,画面竟有些好笑。而另一边,看见了整个过程的吴世勋脸色煞白,整个人犹如醍醐灌顶,两手放在身边,紧紧地拽着牛仔裤,太用力甚至连指关节都泛起了白色。被遗忘的记忆终于变得清晰——昨晚,我和鹿晗,接吻了!

或许是前一天摔下楼梯撞到脑袋的后遗症,又或许是当时太过激动无法辨别是梦境还是现实,被鹿晗主动亲吻的画面竟然被吴世勋一觉醒来遗忘了。而从起床忙到现在的吴世勋,也根本无暇去回想,直到刚刚去完洗手间回来无意中看到那一幕……鹿晗,鹿晗,吴世勋无意识地抬手轻轻抚摸自己的嘴唇,有些干枯。伸出舌头舔了舔,试图回忆鹿晗遗留的味道。划过嘴角却感觉到一丝刺痛,收回舌头,味蕾提醒自己嘴角的伤口裂开了,一股淡淡的铁锈味充满了整个口腔,也勾起了前一晚的记忆。

等吴世勋从洗手间回来,嘟景秀已经帮他们点好单,菜很快就上来了。大家各怀鬼胎,并没有什么交流。当然,嘟景秀除外,他只是单纯的觉得食不言寝不语。桌上很安静,只有时不时刀叉触碰盘子发出的清脆声响,拌合着轻柔的背景音乐,让人觉得非常舒服。吴世勋表面上看上去风轻云淡,优雅地切着眼前的牛排,其实里面心乱如麻。而让他心神不定的人,此刻,却正在飞往伦敦的班机上。

鹿晗靠在座椅后背上,侧身望着窗外,蔚蓝色的天际线在时不时穿过的白色云层中若隐若现。可是美景却并没有让鹿晗忘却一切,单单只欣赏大自然的杰作。吴世勋急促的喘息声,因亲吻而微微红肿的双唇,晶莹湿润的眼神里那满满的深情,还有紧紧抓住他前襟那白皙的双手,让鹿晗一时之间有些晃神。他想了想,轻轻地叹了口气,抱住吴世勋的脑袋靠近胸口,下巴搁在他的头顶,双手抚摸着小孩儿的后背似乎在安慰。半响,鹿晗说:“世勋啊,睡吧。”感受到小孩儿身体一瞬间的颤抖,鹿晗略有些心疼,却还是决定不再说什么,就这么抱着吴世勋,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后背。小孩儿应该也是累了,加上有些轻微的头晕,一会儿便迷迷糊糊得睡过去。可是鹿晗却失眠了。睁着眼睛看进黑暗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天色开始渐渐泛白,他才发现自己竟然一夜没睡。看了看怀里正睡得香的吴世勋,鹿晗有些冰冷的眼神里才慢慢有了一丝暖色,亲了亲小孩儿的头顶,轻手轻脚地抽出自己的胳膊起了床。他今天要出差,三个小时之后的飞机。

简单的收拾完行李,临出门前,鹿晗还是忍不住去了吴世勋的房间。走到小孩儿床前,静静地看着小孩儿白里透红的睡颜。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双手握了握拳,像是想通了什么一般,弯下腰,鹿晗把自己的嘴唇轻轻地印在了吴世勋光洁的额头上。贴合的温度让他有些眷恋,不舍地微微起身,若有似无地抚摸小孩儿的侧脸,喃喃地说:“世勋,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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