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涧后山,一片红花似海,犹如漫山花火,在这一望无际的山地间迎风绽放。
花名涅槃,天地虽大,却唯有这涅涧山才能令其生长,绽放。此花百年一生长,百年一开花,百年一枯萎。然枯萎之末,整片枯枝都会莫名燃烧,最终化为灰烬,再过百年,原本灰烬之地又会抽出嫩芽,复而再次生长、开花、枯萎、燃烧,周而复始,轮回不息。
此时正是百年开花之期,绽放的涅槃花火红胜火,静静的释放着积攒百年的娇艳。
忽然一道黑色身影浮现,他右手微托,掌心处一片涟漪激荡,隐隐显出一个三丈见方的方形空间,空间之内有一女子盘坐。女子眼睑微垂,长长的睫毛盖在其上,加之那一身五彩广袖翔凤裳包裹下的动人身姿,唯美不可方物。
似是闻到了涅槃花的芳香,女子睫毛微颤,缓缓的睁开眼来,随后深吸了口气。
“又是百年花开季啊,师兄,你是否还记得那一次百年的花季,也是在这一片花海……”茹磬似是陷入了沉思,脸上显露出一丝动人的微笑。
“嗯!”沉静许久后,郁风点了点头,随后迈步向前,身形闪动间,便来到了一处崖前。一拂袖,激起一道光芒,原本坚硬无匹的崖壁竟缓缓虚化起来,最终形成一条长长的通道,直通崖壁之内,从那通道间透出浓郁的灵气伴随着刺眼的白芒。
郁风正要迈步向内,却闻茹磬道:“此季花海已然绽放九十七年,再有三年便是百年枯寂之季,师兄,磬儿恳请你稍等片刻,让我再赏这涅槃花海。”
郁风身形一顿,又是“嗯”了一声,随后托着幽闭阁的右手缓缓放下,自己便在一旁站定,犹如一尊守护石像般。
微风徐来,激起阵阵花涛,嗦嗦啰啰,嗦嗦啰啰……许久……
“涅涧山间涅槃花,一季一枯一繁华。红火弥,印红霞,此境无乃是仙家。艳方尽,空落下,凰火烧尽枯枝桠,百年轮回出新芽。”茹磬缓缓唱道,那花海似有感应,随着茹磬歌声的起伏,荡起阵阵花浪,竟升腾起一股火红的星光,在半空之中迎合着她的节奏舞出一道道烂熳的场景。忽而星光凝聚,化作一张小女孩的脸庞,冲着茹磬天真的一笑,旋即又四散化作点点星光。
“师兄,我唱的好听吗?”
郁风向前一步,伸出右手,按在幽闭阁之上,顿时涟漪再生,将之托起。随后缓步向内,边走边言道:“好听。”
茹磬盘膝坐在阁内,低头不语,听郁风那句好听,嘴角便不由微微上扬:“他说好听,那便是好听了。”
长长的通道由郁风走来,只稍几息时间,转眼眼前光景一变,露出另一番天地。此间虫鸣鸟叫,树影花香。比之外界,此地的灵气不知要浓郁几倍,真正可谓修仙的洞天福地。
郁风熟门熟路,随着小径一路向里行去,路上遇到各种珍禽异兽,无一不是纷纷退让,偶有灵智稍高者,皆俯首贴地,口中低鸣。
飞掠间,一座宏伟的仙府赫然出现在眼前。那是在一座悬浮着的山峰之上倚势而建的仙府,规模不大,却是极其宏伟。仙府四周紫气缭绕,一副超然之姿。
郁风来至山前,脚尖轻点,身子便拔地而起,瞬间化作一道黑色玄光,下一息已然来到府门之前。
一进门,眼前光景登时扑入眼帘,雕镂画栋,庭廊委婉,飞檐走壁,紫光流转。这一处小小的仙府尽显祥瑞之色。
郁风径直向内,无暇顾及这满园光景,推开一间房门,随后右手一抖将幽闭阁连着里面盘坐这的茹磬缓缓推向房内。
幽闭阁一落地,原本那三丈见方的幽闭空间猛然一抖,迅速向外扩去,直至将整个房间包裹。
“师兄,辛苦你了,你先回吧。”茹磬站在门口,对着门外的郁风说道。
郁风双眼微颤,隔着幽闭阁那透明的阁壁,只是平平吐出了一个字:“不。”
茹磬轻叹一口气,她这师兄的脾气她最清楚,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不字,但却已经完完全全说明了他不可动摇的决定,便也不在劝说门前的郁风,径自走到房内里厢一张蒲团处坐定。
茹磬所坐之处背后有一苍劲有力的“道”字大字,凝神望去,便会觉得这“道”字似是活物,无时无刻不在变幻着,而这无尽变幻间,又似乎在述说着什么,奇异万分。
郁风对着门内,透过里厢屏风与门间的缝隙,看着里面的茹磬,眼神中露出一种莫名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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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十年。
凡间沧海桑田,十年间变幻无常,可对仙家而言,十年光景犹如沧海一粟,如云聚云散那般无关。
涅涧后山的涅槃花海早已在七年前落尽,此时唯留枯黑的枝桠,犹如一片寂静的海洋。
后山崖壁,那一片洞天福地之中的涅涧仙府之内,一间厢房之外有一道黑色的身影犹如石像般矗立,细看之下,此人竟一直睁着眼睛,一眨未眨。
顺着他的眼神向内望去,透过一道屏风与门的缝隙,一个净如芙蓉的女子盘坐于内。女子双眼微垂,双手结印,一层淡淡的青光罩在身上,又有淡淡紫雾从她口鼻之中进出。
此女子正是十年前被涅涧山元祖幽禁在涅涧仙府之内的涅涧山神女茹磬。而站在门外的黑衣男子便是涅神郁风。
十年前茹磬被禁,郁风护送其来到涅涧仙府,却是一直都未离去,站在门口望着里厢的茹磬,这一站一望便是十年,十年间,他更是连眼都未眨一下,其心如斯,茹磬哪能不知。
然而她此时身怀六甲,灵胎怪异,虽无愧于天地,却令她难以面对郁风。
蓦然间,茹磬眉头一动,罩在身上的灵光刹时混乱起来,正在吐纳的紫气为止一窒,便消散一空。
茹磬缓缓睁开眼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腹,喃喃道:“娘亲孕你一百零八年,却因你落得师门无宠,也不知是对是错。……此刻你即将降世,若是将你留在涅涧山,以你龙灵分识,定然将会有所成就,可也必将不会太平。娘亲一生修仙,深知修仙险途,稍有不慎便会形神俱灭……罢!娘亲只求我儿一生平平安安,享尽人间喜怒情仇。”
说完便缓缓起身,在其起身之时,小腹之处散起淡淡青光,转眼便将那一袭五彩广袖翔凤裳撑了起来。
郁风眼见此景,眼神微变,身形却是未动。
起身同时,茹磬手上法印暗掐,口中念念有词,末了,双手一合,口中低喝道:“六灵归位,收!”
话音一落,屋内空间猛然动荡起来,旋即一股绿色灵气从上下左右前后六个方位散起,向各个方位回缩,转眼便化做了六道玉牌。
茹磬手一招,玉牌便被收入手中,身形一晃便来至门口。
这一切的发生都看在郁风眼里,但他却始终未上前阻拦,只是双眼一直未离茹磬半寸。
“师兄,磬儿辜负了你对我的一片真心……抱歉!”说完便要朝门外走去。
正在此时,十年未动的郁风忽然一闪身,抬起左手,拦在茹磬面前,道:“执意?”
茹磬缓缓转过头来,看着郁风,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郁风眼神一黯,抬着的左手缓缓放了下来。接着重重的说了一字:“走!”
茹磬闻言,并未停留,身形一晃间便出了涅涧仙府,再晃便出了这涅涧山洞天福地,来到了涅槃花丛之处。
昔日火红的涅槃花丛,此时唯留光秃秃的枝桠,一股萧瑟之意不由泛起。
茹磬略为唏嘘,便不再多做逗留。伸手一招,一片彩云凭空而现,彩云之内灵光流转,显然不是凡物。
茹磬迈脚跨上,彩云即刻化作一道彩光消失在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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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家庄,位于辞名之地的边陲,东临涅涧山势力之下的涅涧之地,北接乾婺山势力之下的乾婺之地。
此地远距三山,灵气稀薄,从古至今从未出过修仙之辈。但此地之民却都是民风淳朴,善良好心之辈。
这一日,冷根福正在自家田里劳作,一旁两个娃儿扒着杂草丛抓着蛐蛐,不时发出一阵阵笑声。
冷根福看着两个娃,心里不由泛出一丝难以言明的味道来。孩子苦命,他们的母亲在小儿出生后不久便染了恶疾杀撒手人寰,就剩下他这个爹靠着这一亩多田地艰难的拉扯着。好在庄里乡亲的帮助,这才能够让他们健康的成长起来。此时看着他们两个开心的模样,冷根福心中欢喜,生活的艰辛酸楚也随之化淡了大半。
“哥,你看那边,红红的是什么啊?”较小的男孩从草丛中立起身来,指着不远处的另一片草地,天真的问道。
“嗯?好像是山莓唉。”较大的男孩也站起身来,仔细的看了看,猜测道。
“山莓?就是那种很好吃的山莓?”较小的男孩眼中顿时流露出开心的神色,激动的问道。
“嗯,好像是。爹,我和弟弟去那边玩会儿。”较大的男孩转身冲着冷根福喊了一声。
“哎,带好弟弟,小心草地里的蛇。”冷根福冲着两孩子笑了笑,继续挥动着手里的锄头。
兄弟俩兴高采烈的来到那片草丛前,走近了才发现这一片草丛之下大片大片的山莓生长着,他们惊呼一声,随后便随手抓了几根狗尾巴草,采起山莓便将之串在狗尾巴草上,不一会便串了好几串。
冷家兄弟采的兴起,根本不知道何时从天空中划落一道彩光,落在了离他们不远处的草丛里。
直到他们越走越深,才发现草丛里静静的躺着一个女人,这个女人穿着一身白色的布服,黑色头发散开铺在了绿色的草地上。素净的脸上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盖在其上,有一种说不出的美丽。
冷家兄弟看着这个女人,他们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漂亮的人,就算庄里过年时,那些大户家拿出来的年画里的仙女都没有眼前这个女人漂亮。只是让他们奇怪的是,这个女人的肚子为什么是隆起的?
兄弟俩愣了许久,较小的男孩才呐呐的说道:“哥哥,这个姐姐怎么睡在这里啊?她不冷吗?”
较大的男孩闻言,转头看了看弟弟,又看了看躺着的女人,忽然眼睛睁大对着弟弟说道:“她……不会是死人吧……?”
较小的男孩闻言,手中辛苦采来的山莓猛的往地上一扔,双手死死的抓住较大男孩的手臂,颤声道:“哥哥,我害怕。”
较大的男孩被弟弟这么一抓,原本只是猜测的心理一下子崩溃,手中山莓也是随手一扔,猛的抓住弟弟的手,向着父亲的方向,往草丛外跑去,边喊边扯开嗓子喊道:“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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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叫我小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