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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恐惧之始(修)

“……意料之中,下手真重。”

菲尔特的意识渐渐清醒,左手摸了摸还有点疼的后脑勺,那黑暗的视感和令人不安地死寂此刻令他完全的放松了下来,即使不睁眼,他也能预料到自己身处在哪。

右手摸了摸项链,感受到那股能令自己异常兴奋的气息,那颗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

菲尔特透过铁窗向外望去,只能看见高墙伫立和些许元素奴仆在四周徘徊着,整个监狱内空无一人,连抬他进来的两个人也被早早地离开了。

不出所料,人手都抽不出了,克尔那老家伙果然已经被折腾的焦头烂额了,现在估计在地毯式的搜寻着卡尔的下落。

菲尔特冷笑了一声,那诡异的预言术式还真是靠谱,卡尔果然逃了出来。

但若不出意外,在阴影与渴求者及塞尔科泰三方联合调查下,三天之内卡尔的藏身处就会被找到,到时候无论是克尔还是暗刃亦或是塞尔可泰国的人都肯定会为了断绝后患发疯般地追杀卡尔,而一个身负重伤的战士又如何能敌过这样的一群疯狗呢?

纵然内心焦虑不安,但现在远不是时候,保持镇静。

菲尔特告诉自己,静下心来,聆听耳边的声音,等待时机,等待……再等待。

依靠着墙壁坐在了地上,双手仍然死死地握着水晶石,尖锐的菱角刺破了皮肤,沾染了鲜血,而菲尔特的意识游离于半梦半醒之中。

时间流逝,最后一丝余晖也悄无踪影,伸不见五指的环境中死寂地只剩下了轻微舒缓的呼吸声,空气中的元素波动也越来越趋于平静。

夜已深了。

漫天的星光挥洒而下,菲尔特几乎无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握着这光芒,嘴边扬起了笑容显得苦涩不安。

放眼望去,安宁祥和的草原一望无垠,多希望时间永远的停留在这一刻啊。

这样我就不用做出选择了,一切,都将与我无缘再见了。

来自遥远天际边的钟声与记忆深处的呼唤声重合在了一起,同样缓慢与哀伤的旋律奏起,菲尔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个身影。

宛如枯枝般的手臂上盘旋着两颗光怪流离的深紫色球体,右手拿着一根古木法杖,拖着破碎的披风,孤寂的背影屹立在黑暗中。

那是谁?

菲尔特在心中问道,但一瞬间,他便有了答案。

那是自己,那也不是自己,但那片黑暗,就是自己的家,是自己永恒的归宿,带给自己无尽悲伤的地方......

在磅礴的虚空魔法的干扰下,一切都显得极不稳定,时间的流逝忽快忽慢,物质的结构时常崩溃,但只要进入到这里,菲尔特的身体就会兴奋异常。

没错!“家”!

即使他不认识这里,也从未来过这里,但他知道,这就是他的“家”,隐藏在无尽的黑暗之中,在扭曲虚空的最深处,终年笼罩在虚空的乱流之中。

菲尔特伸出双手,想要触碰,画面却泛起一阵涟漪,紧接着,化为一团青烟,随风飘去。

“我的主人,你想要力量吗?”

菲尔特无意识地呢喃道:“做梦都想啊。”

这仿佛来自天边的亲切声音如梦如幻,“来吧……来到虚空的怀抱中,化为我的意志,代替我,行走在世间。”

“是在叫我么?去哪?你是谁?”

菲尔特双眼无神地注视着铁窗外的天空轻声问道,无力地抬起手臂,抓住这房间内天窗的铁栏杆。

他觉得,那声音就来自于苍穹之上那片令他熟悉的神秘空间,那片属于他的乐土,也在那,等待他的回归。

“来吧……尊贵的领主,让一切回到起点吧。”

那声音不作答应,只是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这单一的话语,伴随着不断地重复,一股无以伦比的巨大牵扯力凭空出现,几乎要把菲尔特的灵魂从躯壳中抽出。

菲尔特睁开双眸,星光仿佛附着在了刻着繁复雕文的深蓝色瞳孔上,如梦如幻,宛如最上等的蓝宝石般,泪水无声地划过脸颊,想要抹去,却蓦然发现那只是幻觉,但那悲伤所笼罩的心境也是幻觉吗?

不对!那声音能惑人心智!

可已经晚了。

在心底的贪婪与理智争斗的战场上,菲尔特第一次直观地感到了自己的弱小,也如此渴望着强大的力量——没有这些,活着就只能为了活着,其余的一无所有。

不管想不想承认,菲尔特都不想再一次地被追的如丧家之犬般,无论是波澜壮阔的人生,或是险象环生的经历,他都经历过了,现在他更想得到那份安稳——来自内心的安稳。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也有可能分秒未过,菲尔特眼中那蓝色的星光突然消逝了,取而代之的是如深渊般的黑暗与幽深,只在那最深处的中心处,无人能发觉的一丝光明,那是贪婪中的唯一理智。

那双令人生畏的眼睛,茫然地打量着四周,所到之处,一切都无所遁形,当目光转向到自己身后的石墙的时候,他看见了那石墙中的缝隙,那是所有存在物质都会存在的细小缝隙,所以……能穿过去吗?

可以!

莫名其妙地,内心深处突然出来这么一个念头,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仿佛又是奇妙的幻觉,菲尔特觉得自己变成了无数道法术细流,就像是要去大海汇合的无数溪流一般,穿过万千细小的裂缝,没有任何阻碍的,最终在两个浑身散发着炽燃热浪的火元素之灵疑惑的目光下缓缓凝聚成人形。空间的波动转瞬即逝,那宛如魔音般的回响也忽然消失在脑海中,对菲尔特身体的控制也瞬间消失,这很值得庆幸,但,好像有新的灾祸降临了。

菲尔特眼神迅速恢复了神采,徐徐微风迎面吹来,带来了一丝……滚烫的气息。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所控制了,然后,那神秘的力量就又离开了,真是万幸,不过他突然好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机械地转过脑袋,错愕的看着十米外那两个形态已极不稳定的火元素之灵。

哪怕一个最低级的火元素之灵,那附着烈焰的一击就够一个普通人下半辈子躺在床上了,而对于菲尔特这种从小就身体孱弱的零级法师来说……更大的可能或许是墓地里。

“我真他妈倒霉,今天应该占一卜再出门。”

菲尔特咒骂着那该死的声音,眼睁睁地看着飞驰而来的烈焰夹杂着炽热的气浪呼啸而下,那滚烫的热浪在感知中越放越大——这夹杂着元素之火的一掌靠自己的身体是绝对吃不下来的,除非自己真想躺在墓地里。

菲尔特急忙取下项链上的红色晶石,在那千钧一发之际,轻轻一捏,身形逐渐淡化。

“唔?”

火元素之灵好似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本应击中的一击拍了一个空,永远低着的脑袋也形象化地缓缓抬起,空洞的双眼中第一次出现了“迷茫”这一情绪,就这样反复的扫视着周围,但都未发现菲尔特的身影。

“保命的东西啊……”

反观菲尔特这边,正一脸肉疼地看着破碎的红色水晶溢出的淡淡魔力,而在他面前的,居然就是那还在四下张望的火元素,可它却偏偏发现不了这近在咫尺的敌人。

“这颗相位之石可花了我一生的积蓄啊。”

菲尔特欲哭无泪,心里千刀万剐了这火元素的想法都有了,不过为了活命,这颗晶石倒是花的物尽其用了。

能够改变自身所处相位的物品,简直就是保命神器,无论持续时间有多久,价格都极为不菲,菲尔特为了这颗水晶可是把卡尔和自己最后的一点家底都掏了出来。

“sinal……”

那诡异的声音毫无预兆的归来,穿透过相位的阻碍,再一次在菲尔特的脑中响起,这一次,好像是繁琐的咒语,而且即使是自诩阅尽天下藏书知遍各族语言的菲尔特也完全听不懂这些音节组成的意思——不过这咒语大概能给人带来痛苦。

亲身体验过,那种仿佛被活活地感受着自己被劈成两半的感觉,所有痛楚都被

菲尔特抱着脑袋,痛苦地哀嚎着,浑身汗流不止,双手撕扯着头皮,好不容易回归理智的双眼再一次失去了神采,口中无意识地跟随着脑海中的声音低声呢喃着一个个晦涩的音节。

随着意识对身体控制的变弱,相位的力量逐渐失控,在火元素的视线中,菲尔特虚幻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那若隐若现的实感,虽近在咫尺,但在元素天生自带的感知内却空无一物,这眼前的人就仿佛只是个虚影一样。

“吼?”

火元素空洞的眼神中罕见的出现了“疑惑”的神情,看向了身边的同伴,见它的波动中同样传达出“疑惑”,犹豫再三,最终试探性地挥舞火焰往菲尔特身上抓去。

热浪翻滚,火焰构成的利爪直接穿过菲尔特的身躯,那炽热的火焰把空气甚至都灼烤得扭曲起来,但眼前这个满脸痛苦的人类好像什么事都没,衣服毫无破损,而脸上的痛苦也没有增大半分。

菲尔特手中握着的蓝色水晶微弱地闪烁着光芒,随着捉奸加快的心跳声而慢慢韵动,光芒也愈来愈盛,深蓝色水晶中的幽光散发着让人不安的气息,幻化出各种凶兽的模样,咆哮着,几欲跳出,利爪狠狠地嵌在晶壁上,将晶石抓出一条条裂隙,双眼流露出的血光中饱含着杀意与贪婪,正注视着死死抵御着咒语侵袭的菲尔特。

“妈的,这黑心老头卖给我的东西果然不靠谱,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不是说是爆破水晶吗?”

菲尔特大惊失色,他突然感知到一股从自己的手掌中溢出的令人心悸的远古气息,那磅礴宛如巨山般的威压令得脑中意志与低语的争斗都停滞了一会儿——不过也仅仅是一瞬间罢了,那气息眨眼即逝,转瞬间便如潮水般退去,消失不见,慌乱中的一瞥,菲尔特看见那晶块应该还是保持完……碎了?

“唔......”

钻心的疼从手掌处传来,下意识地看去,手心处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个血洞,那血洞正流淌着不属于任何生物的诡异的深蓝色鲜血,更重要的是,一股仿佛只有在深渊中才能感受到的不详气息,正从那不断流出的鲜血中散发而出。

那深蓝水晶中的幽光早已消失不见,而菲尔特掌心有恰好仿佛是被利器所贯穿了似得,这线索实在是太明显了,不过,那到底是什么玩意估计只有那黑心商贩才知道了。

“靠。”

瞬间遍及全身的疼痛感让菲尔特脸色一白,那感觉就像整个人被放在火焰上来回灼烤一样,而紧接而来从掌心传至全身如坠冰窖般的寒冷则让他差点崩溃,但慢慢的,这些感觉越来越微小,甚至有趋近于零的态势,不过,这也算是习惯了吗?

正当菲尔特妄图松一口气,好好缓神的时候,随即,脑海中一股强大到令他绝望的精神力量猛然向他扑来,深蓝色的光芒充斥着他的全身,所有的血管都不再流淌鲜血,反而被一道道深蓝色的液体所代替,而心脏,也逐渐地停止了跳动。

磅礴无边的精神力量蚕食着他最后一点微弱意识对身体的控制权,而菲尔特在挣扎中却能明显地感受到,这力量仿佛在忌惮着什么,才没有使出全部的攻势。

但就这沧海一粟的压迫,就足以使得世界上任何人丧失抵抗的希望,这不单是量的差距,而是由量所引出的绝望。

相位的力量摇摇欲坠,虽然火元素那一击没有实质性地触碰到,但这特殊的元素之火却就正好是这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菲尔特虚幻的身影渐渐有凝实的趋向,而火元素之灵的目光中疑惑不减,只是隐隐地附带上了一抹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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