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跟谁姓？”
男：“这不简单，男的就跟我，女的就跟你。”
女：“那叫什么名字呢？”
男：“恩……男女通用的，简单点？”
女：“一个字叫起来也顺口。”
男：“那就叫夏牧吧。我想很久了。”
女：“喂喂！你怎么都知道是跟你姓了？还在我肚子里呢？”
男：“嘿嘿。”
女：“不过的确听上去不错。是眼睛的目，夏目么？”
男：“不是的，放牧的牧。”
女：“什么意思？是希望孩子能悠闲的活一辈子么？嗯，那倒也不错。”
男：“嗯，虽然你这理解也不错，但是汉字的博大精深你还是不懂啊。”
女：“死开！！我都跟了你，用汉语和你说话，你还瞧不起我！你看别人谁理你！”
男：“哈哈别生气，别生气，开个玩笑。其实另外的意思知道清楚的人也不多了。”
……
男：“远古的官名，不是有个州牧么，你听说过么。”
女：“嗯，好像有点印象。”
男：“还有的时候，引经据典称呼统治者，什么‘古之善牧人者’不也是有的么。”
女：“这个我哪知道！”
男：“那牧师你知道吧？”
女：“还好，这有……”
男：“这个就是取的相近的中性的的意义。”
女：“到底什么意思啊。”
男：“好吧，其实就是那个意思。统治，主管，用你妈的话说就是rule.takechargeof.”
女：“那这个名字其实就是看上去很清新，实际上很碉堡的意思了？”
男：“噗！！……不是啦……你都学的什么词？”
……
男：“你不觉得这个字很有哲理么？牧场放牧，自得悠闲，终究还是担心天气水草，狼群袭击。人间牧人，立于人上，终究还是人心险恶，尔虞我诈。”
男：“我们的孩子，要怎么选择，自然随他去。甚至如果可能的话，我甚至希望他永远用不到这第二重含义。我们都是经历过的人。”
男：“但是这世上的平民，又有几个敢说自己过得舒心？”
男：“不管是活在牧场，还是活在人间，我只是希望孩子能好好选择，不去后悔。”
男：“放牧的总归是有选择权的。”
男：“如果活在人间，万一有一天他去想这些问题了，我希望他是放牧的那一方，而不是被放牧的那一方。”
男：“有能力的话，我还希望他是最好的那一个。”
……………………
朦胧之中，夏牧看见了无数个梦。声光影音，流转不停。
看到了欢笑，看到了血泪。非常的飘渺虚幻，却又感同身受一样真实。
一梦醒来，努力去回想，却是什么东西都记不住，就像天上的星星，看上去很近，却永远也够不到。
……
一梦醒来，不用去回想，残酷的现实一次次刺痛，就像天上的太阳，看上去很远，却着实烧灼皮肤。
又是同样的境遇。
多少次了。
一睁开眼，事过境迁。
大胡子死了？学园毁灭了？那些同学是不是也早就死了？
艾达在哪里？在身边么？
可是就连这一点都确认不了。
全身都没了力气，酸痛得连脖子都抬不起来去看看身上是哪里受伤了。
忍不住丧气，忍不住哭泣，但是眼泪还是干涩的流不出来。
这眼泪流不出来的感觉好熟悉。
！！！！！！！！！！！！！！！！！！！！！！！！！！
这是怎么回事！！！！！一模一样，一点没有改变！！！！
去死！还是在重复！！又要这么哭，然后在这么哭，一直一直一直哭下去么！！！
去死！
去死！！
去死！！！
牙齿要咬断了么？根本不可能，有那种力气早就爬起来了。
但是夏牧还是感觉到牙齿快要断了。
但是无论怎么样，还是起不了身。
去死！！！！
泪水还是被挣了出来，一点点，腌的痛。
不要啊！！！！不要再这么重复了！！！！
去死！！！！！
去死！！！！！！
身体里迸发出一轮力量，让他挺起了身子，略微看清了周围情况。荒野之中，孤单一人。
如果有一个医生在一旁的话，绝对会惊叹夏牧的意志力。不管怎么说，此刻的他全身碎了好几块骨头，更加上两天没有进食，根本就是等死的状况了。而他竟还能有所动作。不得不让人感叹人类求生意志的强大。
然而其实不止是这样。
不爆发就死亡，痛定思痛，这也算是人的天性，也算是人不断成长进步的一大动力。不学会这一点，妥协放弃，随波逐流，永远不能成事。
有些人通过培养教育理性思考能够到达这一步。
有些人却在更深刻的天性里面就铭刻了这一点。
…………
然而尽人事听天命。有时候再努力，该结束的总还是会结束的。
就想现在的夏牧，一口气劲没了，头晕目眩，再次倒下昏过去。努力挣扎的结果只不过是侧了个身。
或许这一闭眼，他就再也醒不过来了。韦德等人作出的努力终究还是白费了。
就像过往千万年间死于无人之处的无名之辈。所躺身的土地，下挖三尺，说不定就有几具碎裂的白骨。
前缘已定，来事未知。
已经埋下的缘分里，还有一份巨大的心血和牵绊，终于在此刻发挥了作用。
夏牧怀中有一个黑亮的小盒子，半开着，是之前韦德留给他的，慌乱之中塞在胸前。盒子本该是关上了。
千巧万巧，夏牧这一翻身，不知怎么的，竟然把盒盖震开了，脖子上一直系着的那块据说也是父母遗物的吊坠落入盒中。
当然没什么变化，只是很巧。
随着夏牧微弱的呼吸，吊坠的位置一点点滑移，准准的落入了小盒子的槽中。
形状竟然是紧紧贴合的！
微弱内敛的波动渐渐散开，细绳无声断去，盒子带着清脆声音“咔”的一声合上。
明明是通体黑色，小盒子却渐渐发出了难以形容的光芒，那绝不是因为表面光滑的所产生的反射光，更何况更被衣物包裹。
那氤氲虚幻的光芒并不强烈，却一直持续。到了夜里，透过衣物，发出的亮光才到了难以察觉的微弱程度。
似乎更多更多的某些东西，都渐渐流入了夏牧的胸口。
风缓缓吹过，草木松动，夏牧又开始做起了不明不白，虚幻缥缈的梦。
…………
火焰收息，朱红姿势不稳，跌坐在地。虽然境界还在，力量已经跌落到了最低点，可能连一个普通的高级法师都不是对手。
但已经是十分幸运了的，被人偷袭，卷入空间乱流，仍能靠自己的力量保得一命。
那个偷袭者虽然极力掩饰，她却能看出几分熟悉的感觉，那人绝对是和自己同级别的存在。
若不是要隐藏身份，不敢全力出手，或许她现在已经不能劫后余生地去想这些东西。
他选的是个学园传送之前最关键的时刻，所以自己也一时不查，被偷袭得手。但同时成于此，败于此，随后空间混乱，他一击未竟全功，便再也没有机会出手第二次。
巨蛇愤怒一击，空间破碎，在那种情况下，任谁都是自顾不暇的。
朱红受伤，在这危机之中更是命悬一线，拼尽全力，身受重伤。
如何应对巨蛇，袭击者到底是谁，动机是什么，大陆上现在对此有何反应……
种种思绪纷繁杂乱，他却不能一一理清。
打定主意，快点治疗伤势，联系族中，再做打算。
摒弃杂念之前，她还微微担心，妹妹到底在哪里，有没有出事。虽然血脉之间的感应并没有给她警示，大概妹妹还好好的活着，但她总归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要去毫不怀疑的相信直觉，还是太难。
千思万想，现在的自己什么也不说做不到。
联络族中的器物在空间乱流中损坏了，幸运的是双手带着的雕有凤纹的手镯只碎裂丢失了一个。这本是家族传承之物，万年梧桐木芯所制。
朱红心想，自己再喜欢，再贵重，现在被用掉也算是体现了它的价值了。
摘下握于掌中，手镯表面泛起丝丝火线，一根根的剥离，穿入肉中。这每一根火线，都赫然相当于一颗中等晶石的元素量。
她微微蹙眉，忍受着痛苦，这世间任谁来看，恐怕都难以移开目光，为之心痛。
这等重伤，可能十天半月也不能痊愈，自己要尽快出去，但一定要留有自保之力。一件宝物不足为惜，一点痛楚不足为虑。就算留下什么隐患，到了族中，再行祭祀，举浴火之礼，不过再去二三年寿命。
不足为惜！
…………
这里是人类开拓疆土，搜集资源，狩猎魔兽的最前线，每一年都有无数的冒险者来到这里。有人发家致富了，也有人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某处酒馆，到了深夜，已经渐渐冷清下来。烛火明灭，吧台上的老板正在和一位熟客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小小的屋子里，还有稀落的几个人在喝着闷酒。
“唉，我这酒馆也要关了，早点回艾恩贝尔去养老了，这里太危险，指不定哪天就不明不白的死了。”
“你也就说说，都说了多少次了，别想骗钱涨价……还有不是我说，你在这边虽然赚的多，但到了皇城，花的更多，你信不信你这几年的积蓄，过个半年就要被赶出城去？”
“我才不跟你开玩笑！这次可是真的！你还没听说那件事么？”
“什么事？”
“就是那个，有个地方被袭击死了好几十万人呢！”
“怎么回事？？！！在哪里？就算是被兽潮袭击，小城里面也不该有这么多人啊，大城之间更是随便调派兵力，不可能被破城死到这么多人啊？！”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据说是个超级魔兽。当了这么多年的酒馆老板，听了这么多小道消息，我还是没见识的狠，您别跟我较真儿。反正告诉我的人我信他，绝对是真的。我的一个老伙计家里有人在那里干活，侥幸逃出来，告诉他的。反正我是要赶着回去养老了，这里太不安全。您要是不信，我也没办法！”
老板似乎是自己的话被反复质疑，生了点小气，一副爱信不信多说无用的表情，但却还是说了一大堆话。
“好啦好啦，我不是不信，您别生气，就是听上去太夸张了点。您倒是说说是在哪里啊？又是什么样的魔兽啊？”
“哼，我说出来你肯定不信的，我不说也罢。”
“得！我给您认错了还不行么！您就说说给我听听，好让我涨涨见识！”
“哼哼……据说是条很大很大的蛇，足足有几百里长呢……”
“哈哈，老板您就别逗我们了！”“您这玩笑开的真有水准！”“想象力不错，能写小说了。”边上默默听着的酒客被卖关子，吊足了胃口，此刻却是喷出酒水，显然是把这句话当成笑料，全然不信！
其中一人却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心中暗笑，酒水不停，几句话的时间就入喉半壶。
老板显然着了急：“你们还不信！有地名儿的！是叫个索尔学院还是啥的！你们去问问看，肯定有人知道！”
很遗憾，就像夏牧遇到的何康老头，平民阶级中知道这个地方的人还真不多，至少此刻人群中只有一个人真正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还学院呢？怎么不说学校，不说学园？这就算个地名？能有几十万人？”“就是就是！老板你开玩笑可不能把我们都当傻子……”一阵哄乱。
“你，你们！”老板显然是气的不轻。
“我信！老板你继续说！”之前没什么反应继续喝着小酒的淡定客人反而停下喝酒，凑到老板跟前。
“好，总算有人信我！你们这群没出息的，不跟你们一般见识！来，这位客官，我们好好聊聊，酒随便喝，算我请你，不要钱！”
“啊~~，老板我信你的，我这人就是嘴上没遮拦，其实我真的信，以前我老家的领主还有只两丈的大猫呢！我信我信！”“老板你别信他的，我跟他同乡，领主明明养的是只三个头的小狗，我才信你！”“……”
“去！真当我傻子呐！喝完就给我走人，一分钱不许赊账！”
众人都是在酒头上，当下自寻没趣，知道不能多说了，不然以前赊的那些账说不定都要被讨过去。也都各自喝起小酒，不管老板与那“奸诈”的酒客——自己这么就没想到这一招呢？
台前两人叽叽咕咕说了一大堆，老板说的信息也是不尽详实，有夸大有虚小，有信誓旦旦有言词不清。但总体上还是大差不差的。
“好的，谢谢老板了。”那人放下一枚硬币，盖起兜帽，就要走了。
“诶诶诶！别走啊！我说了不要钱就不要钱的！”老板伸手招呼。
烛火明灭之间，那人加快步伐，一眨眼——老板揉揉眼睛，已经消失了。
再低头一看，和别人付账用的硬币不同，是一枚铜币。“这算什么，看不起我么，一个铜币能值多少酒水！搞的我出了酒水又没请到客，没面子没里子。”老板心中暗想。
烛火昏暗，老板也是老眼昏花。待到他准备拾起那枚铜币的时候，才发现重量不太对头。
那竟是一枚金币。
还真是见了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