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泉音便和温起言亲近起来了,温起言没去上学,但柜子上摆着很多书,大多数都是自学的。平时除了检查打针吃药,他就是打打游戏机,翻翻书,现在多了泉音和他一起看书打游戏。
泉音喜欢玩俄罗斯方块,常常一玩就是一两个小时,每次都是温起言无言地盯着她,她才不情不愿地交出游戏机。
“你再玩下去眼睛要瞎了。”温起言经常这么训她。
“我视力可好了!5.3,标准的!”泉音每次都很不服气。
“也会瞎。”温起言毫不留情地回击,拿走她手上的游戏机,并定下规矩:“一天最多四十分钟。少了我不管,多了不准再玩。”
玩游戏机的时间被限制之后,泉音只好看书。有些书实在看不懂,但没事可干,只好硬着头皮读完,又换下一本,以此循环。
新年也是在医院度过的,比在家里过还热闹。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好好的把年给过了再说。
二月中旬,气象台发布了大雪预报。今年的第一场雪,要来了。
泉音很激动,每天早上醒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窗前拉开窗帘,看看是否下雪了,这样持续了近一周后,终于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大雪纷飞。
温起言那天也显得很开心,也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三个透明的空罐子,和家长打过招呼后,带着泉音出门了。
他带着泉音来到了上次来过的小公园里,这是他们第二次来这里,公园外有好几个小孩在打雪仗。许是被他们的快乐感染了,温起言也微笑着。
泉音见状立刻推雪球往温起言身上砸,兴奋得不得了。温起言避开雪球,把空罐子放到雪地上,招手让泉音过去。泉音不好好走路,蹦蹦跳跳,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到温起言身边,蹲下来看着他。
“把干净的雪装到罐子里。”温起言指着罐子说。
“为什么?”泉音很疑惑。
“你装好了我就和你讲,记得装干净的雪,那些被你踩过的都不要。”温起言说着便站起来,把空罐子放到花草的下面,轻轻地拍打,让雪落到罐子里。泉音也有样学样地开始收集雪。
等到三个罐子都装满雪后,温起言把它们一一盖上,拉过泉音,看着她很认真地说:“以后每一次下雪,我们都把它装起来,等到来年的这个时候,喝下去,病就都好了。明年我们一起喝,好吗?”
泉音傻傻地看着温起言,点了点头,“好。”
三个装满雪的罐子,一个送给了福福,剩下两个泉音和温起言各一个。
很久以后泉音才知道,温起言收集过很多年的雪,但一次都没喝过。或许他,一开始,就知道结果。明知道和仍相信组合在一起,很愚蠢,却也是唯一的方法了吧。我们都需要这样的安慰。生活似乎不太喜爱过分张扬耳朵孩子,那我们就乖乖的、静静的,学会相信。
很平常的某天下午,泉音正在午睡,突然听到卫生间里传来的呕吐声。那是温起言在吐,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是这次,比以往都要大声,可以用惨烈来形容。泉音立刻翻身下床,穿着拖鞋急忙开了厕所的门。一开门就看到温起言跪在马桶旁边,她走过去,温起言却将头别开,“出去。”
“要不要叫护士阿姨过来?”泉音凑过去。
“出去啊!”温起言低吼。他的头仍转向另一侧,大半个身子都压在马桶上。
“我不!”泉音也提高了音量,瞪着他,“你不能每次不舒服都发火!生气比哭还没有用!痛就要说,不然医生怎么治好你!我去叫护士阿姨过来!”
“别!”一只冰凉的手拉住泉音,泉音一回头,猝不及防地看到了令她差点尖叫出声的一幕。
温起言的嘴里都是血,马桶里全是带血的呕吐物,漂浮在上面,特别恶心,令人头皮发麻,空气中似乎都充斥着可怕的血腥味。温起言怕她看到,怕她害怕,才一直凶她,逼她出去。
泉音的双手紧紧地捂住嘴巴,惊恐地看着那些血,温起言惨白的脸让她慌了。她的眼中慢慢泛起眼光,最后无声地嚎啕大哭,却一直捂着自己的嘴巴,不发出一点点声音。
温起言想站起来去拉她,却一阵天旋地转,重新跪回去了。“别哭了,我又没死。”
泉音失了声一般,拼命摇头,泪如雨下。
温起言正想开口安慰她时,胃里又掀起一阵强烈的呕吐感,他抱着马桶,再一次吐得昏天黑地,这一次,他支撑不住,失去了所有知觉,在他昏迷前,他听到了一个小女孩隐忍的哭泣声,以及一双小手,用力地将他扶起来时所发出的强烈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