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两个家伙露出一副幼儿园小朋友拿到老师发的苹果时候的表情,我在想,有栖川还没什么,不过那个英国作家柴斯特尔顿笔下的布朗神父,虽是一位大名鼎鼎的侦探。可是生就一副胖墩墩的身材,宽肩膀,圆脸膛,手里总是提着一把伞。有人形容布朗神父像一只慢慢吞吞的胖老鼠。平时沉默寡言,而且是个靠“灵感”破案的家伙。
不过我想海沉冰只是随便起的吧,她还不至于这么“坏”,再说了,华生跟我有哪里相象了。
“好啊。”我两个不争气的朋友说。
还好啊,你们这两个家伙在想什么,也被传染上了吧,“侦探狂热”。
“莫里亚蒂出现了。”
说这句话的海沉冰一脸的严肃,专注,完全找不出曾经在这张脸上展现过笑容的蛛丝马迹。
“什么,什么?”我们一头雾水。
“这次行动代号为‘血字的研究’,目标人物‘莫里亚蒂’。”
好吧,一切都跟福尔摩斯有关就好了,对吧。
“是什么时候决定的?”
“刚刚。”
你到了这个时候还说冷笑话,而且表情一脸严肃,我真是不服你不行。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很让我吃惊的,海沉冰真的是认真劲儿上来了,据她说这次行动的名称为“血字的研究”,那么我可以大胆揣测这也是她的第一案啊。
大概四、五十米的人行道上,凭借我对于老胡的熟悉才慢慢看出了那个上了黑色“大众”的是老胡。
我们快速上了一辆出租车,“跟上前面那辆黑色“大众”,牌号是XXXX的那个。”她对司机说,仍旧是坐在前排的位置。
车子一开动,我们这个时候的形状很有意思,最前面的是一辆黑色本田应该就是目标车辆了,中间是老胡紧紧的跟着,而后面的是我们的水绿色桑塔纳。怎么看也和手机里的“蛇吃豆”的游戏有点像。
“这样会不会破坏计划啊。”我担心两辆车跟踪会更容易被发现。
“你有胡教授的电话吗?和他联系,我们可以.......”
她把她的计划跟我们说了。
我按照她的说法给老胡打了电话。
计划是,两辆车交替的跟踪,也就是我们跟一段,然后把位置告诉老胡,然后再由他来跟,这样不断的交替,不会让对方发觉总是同一辆车在屁股后面,而我们也要不断更换出租车,这样更难被察觉。
我们就真的按她的说法进行了,虽然老胡听到我的声音有点吃惊,但计划他也不反对,终于同意了让我们加入这次的行动。
但是,那之后不会给我们洗脑吧,去除这断记忆,为了保密,电影里常常有这样的桥段发生。不过那毕竟是电影吧,现在中国哪里会有那种能轻松洗去别人记忆的东西呢。
所以没必要担心的吧。
我本来认为海沉冰这么多话的人,在跟踪的间隙会大说一些她的侦探知识给我们听。事实是,从一上车,她像保持着参加100米跑时起跑准备的第二阶段动作那样,也就是上半身前倾。又像是想努力看清电脑屏幕上细小文字的老人。
另外,虽然总是让女生出车钱很不对,但是我们三个身上怎么搜也凑不出坐一趟车的钱的。所以,在付车钱的时候,我们也只能尴尬的“女士优先”了。
我们就这样一直从下午4点开始,跟到了晚上7点,中间换了4次车,有几个红灯和转向的路口差点跟丢了。但是海沉冰同学果断的说让司机往哪个方向转,果然目标又重新回到视野。
我感到奇怪就问了。
这也是整整三个钟头唯一一次她开口说话,“跟踪了这么长时间,已经可以大致掌握对方的开车习惯,以及直觉也是很重要的。”
甩出这些话,我才发现在我看了半天那辆本田的车屁股也没分析和了解半点东西的时候,海沉冰,大侦探确实不是那种只会动动嘴皮子的家伙啊。
精神再怎么好的我也开始打哈欠了,车上完全没有娱乐,即使海沉冰没有吩咐,我们三个也很默契的没发出半点声音,这样就算是没怎么全神贯注的话,也要扛不住疲倦了。
司机倒是一直在换,不过老胡那边估计是没的换了。
长时间做一件事是很容易发困的。
然而,侦探同学完全不困,不仅是不困,好像还越来越精神,就像不断的在听什么刺激的摇滚乐似的,实际没有,不过她的动作改变了,从一开始的前倾,变成了直直的坐着,不过头都没有转过一下子。完全就像是个木雕。
反关身旁这两个家伙,树皮呼呼的打起鼾了,非鱼的头也是每隔个几秒就往下坠一次,然后他又猛的把头抬起来。树皮几次想把头靠在我或者非鱼的大腿上,一直就没有得逞。怎么能让他得逞呢,大家都在坚持,他竟然在想着怎么睡才舒服,才爽。
应该把他打醒,踌躇了一下,我还是决定算了,窗外的天真是黑了,而且又飘起了“毛毛雨”,斜斜的从背后打在窗子上。
从前窗也只能勉强的看到目标车俩而已,至于现在在哪里,好像是越来越认不出了。
3个小时的车程,如果是直接去某个地方的话,横贯全武汉也差不多该到了。
可能是目标已经发现了我们,正在故意的耍我们吧,如果是这样的话,虽然才刚刚7点多一点儿,我还是开始惦记寝室楼会不会关铁门的事了。
如果真的赶不回去的话,作为一个女生的海沉冰更麻烦吧。虽然可以找到宾馆的,可是她究竟带了多少钱出来啊,我们的那份够不够呢。哎呀,还是祈祷适可而止吧,不要把事情弄到太麻烦的境地才好。
我不由开始在心里咒骂本田里的目标人物,海沉冰所说的“莫里亚蒂”,该死的家伙!快停车下来吧,我们可不能一直这样陪你耗下去啊。
雨水击打在早就被冲刷的崭新发亮的黑色本田的后车厢盖和车顶上,细密的雨滴在各个部位反弹,好像车的表层钢壳上长出水做的短短的“猪毛”,在路灯的白色灯光下就更明显了。
太好了,车停了,门开了,一直连样子都不知道的家伙下了车,上身的黑色皮质夹克,穿着黑色皮靴,好像完全不在意雨水的样子,他没有打伞,却用很悠闲的步速走在雨里。他进了一栋大楼,很常见的那种写字楼。
到底要不要跟进去呢,还是不要打草惊蛇呢?我似乎没有为此伤神的必要,接下来只要看海沉冰的如何行动就好,假如她下车,我一个大男人总不能不跟下去吧。这个时候督一眼旁边车座的两人,现在他们两个都睡着了。你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啊,是来睡觉的吗,那样在寝室的床上岂不是更舒服百倍。
不管怎样,我也不至狠心到把两个家伙叫起来跟我们去淋雨,并且做看似比较危险的活动,目标人物百分之八九十有枪,这栋楼搞不好就是敌人的大本营,活脱脱一个狼穴虎坑。再说,去的人多了,不仅帮不到忙,反而会拖后腿。
“你坐一下,我去去就回。”甩下这句简短的话,她似乎真的不愿意我跟上去的样子,很快的带上车门。
当然不行啰,虽说是华生,不可能总让福尔摩斯一个人去冒险,自己在安全的车上坐着吧。
我快速开门,轻轻关上门,吩咐司机大哥等我们一下,然后就追上还没完全进入大楼的海沉冰。
她用双手打了一个看不懂,貌似是“停止”的手势,但是我还是小跑过去,无视她的一切动作和话语。
最终,我们一起走进了这栋大楼,无论怎么看,都不过是很普通的办公楼啊,墙上有些地方蹭掉了白色墙漆,露出斑驳的灰色水泥。
作为一次秘密潜入,是不是该弯下腰,或者蹑手蹑脚的前进呢,我正在踌躇,终于还是决定按照电影中常用的萎缩姿势前进。这样脚步声音也完全可以掩盖。
正当我很得意,“作贼呢?”海沉冰说。
我回过头,她无疑是对我说的,站的笔直笔直,目光中满是不解和想笑。
好吧,好吧,既然专业人士都不像这样做,看来是不需要的,我直起身子,酸痛的腰好了起来。
“千万小心,既然来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很有可能因为一个失误而...”海沉冰的眼中写满了今天我所见到,也即是我见到她以来最最严肃,庄重的神色,闪动着一种执着的光芒。
“嗯。”我点点头。
上了楼梯,踩着走道上铺着类似宾馆中地毯,很有些脏,我们几乎是在每个开着的朱红色大门都看过,里面完全没有什么特别的。还有开启的电脑前不知在干什么的和喝茶聊天的职员。除次之外,也没有看到什么黑色皮夹克。
不过,这样看来,这是敌人总部的设想的可能性应该接近于无了吧。那么什么生命的威胁也该不存在了吧,起码暂时如此。
糟糕的是,我们把那个家伙给弄丢了。
所有可以进入的房间我们都看过,有些没有关着门的房间我们也敲门进去问了,什么黑夹克的男人,没有。
不管怎么样,这就算是脱梢了吧。怎么办,起码我是完全不知道,我偷偷瞄一眼旁边满脸专注的海沉冰,从她紧锁的眉头可以看出,她也没主意了吧。
“毕竟不是我们的任务啊,能帮上最好,还是不要继续执着了吧,惹出了什么危险怎么收场呢。”其实我有些不对的,确实应该留在车上,那样的话,如果目标人物趁我们不注意回到车上,还是能够继续跟踪,现在这么想也晚了。
她一言不发,也不像是在生气,也不像是在思考。
“那么,我们回去吧。”沉默了一小会儿,她说。
“嗯。现在也只能如此了。”
本田果然不见了。我们问了司机师傅,他说我们下车后,过了大概10分钟,那个人就回来了,开车走了,他也说出了大概往哪边走了,但一点意义也没有。
车上果然比房间里还要暖和。我把淋湿的外套脱下来,随意的弄成一团,塞在贴着后车窗的那一块空间。海沉冰把湿哒哒的长发三两下盘起来,成了另一种发型。
我们的任务就此打住了吗?
“虽然不太好,但是我还是得把这个任务继续交给你们,如果太晚的话,你们大可到我那里住。”车门打开了,跃入眼帘的是熟悉而又陌生的粘满了雨水的老胡的脸,“下来吧。”
我们全体转移到了老胡的车上,非鱼和树皮也不得不醒了,揉着睡眼的两人如我预料的完全搞不清状况。
“刚才还有人吗?”海沉冰。
老胡诧异了一下,但马上就恢复了平静,“刚才本来还有一个人,我和她分头跟踪,现在她正在盯着。”
“这位是?”老胡疑惑。
“海沉冰,也是我们学校的。”我说。
该不会....我正在想。
“是个侦探!”海沉冰抢着说。
果然还是......
“呵呵,是这样,侦探和特工,奇妙的组合,这次我有预感我们肯定能够成功的。”
开了一会儿,眼前又是熟悉的车影,就这样我们又复梢了。
他所说的另一位“同事”,在哪儿呢。附近都没有看到可疑的车辆。
默默的开了一段,身旁的两个家伙睡的正熟。
“差不多也该告诉你们了,”老胡一边开着车,一边跟我们说,“墨者城市守卫机构驻武汉第七办事处,简称就是墨守七处,你们应该也猜到我们都是干什么的了。今天跟踪的的那家伙非常之谨慎,之前我们跟踪了两次,都脱梢了,这次绝对不会。”老胡咬咬牙,咳嗽两声,他的脸上红通通的,想必在发烫了,感冒加淋雨,不要转变为肺炎才好。
他就这么把“机密”告诉给我们了,他并不知道我以“C”的名义和墨者办公室有过联系(这两个组织的功能和事务完全不同),他怎么会把这个秘密告诉我呢。
这些小事先放在一边,我们看来又得下车了,我把身边两个睡足的人推醒。
那个家伙走到湖边,朝岸边停靠的一排快艇走过去。
老胡这个时候已经伏在方向盘上昏睡过去,如果说睡还能够完成这次的任务的话,那也只能是我们四个和那个尚未蒙面的老胡的同事。
晚上泛舟不是很有情趣就是很有毛病。
我们都属于那后一种。
在黑色湖面划出如啤酒泡沫般白色波浪的快艇,紧紧咬着前方的快艇。
天太黑了,为了不跟丢,我们之间的距离应该是相当危险的临界点,实在被发现也没有办法了,还好夜色同时也是我们最好的掩体。
虽然绝对看不到目标人物的表情,我还是能断定此刻那是一张异常疯狂扭曲的脸,如果你看到一个人以这样的高速开本就够快的快艇,而且不断的180度大转向。
我们这边掌握方向盘的是海沉冰,这个东西在她手里像是小孩手中的玩具车一样听从摆布,速度和前面的快艇是差不多的,始终保持着不变的距离。我和非鱼,树皮唯一能做的就是一边紧张的盯着前方,好在快要撞到什么的时候赶快跳水。当然我还是会拉住海沉冰一起跳的,看她的样子就算撞了也要死握方向盘不肯松手的。
说来,我不会游泳,非鱼和树皮貌似都会,但好在我们都穿上了救生衣,海沉冰没有,一上船她就猛拉引擎,双手握盘,目光死死的盯着前方。根本没考虑救生衣的事。
好了,停停停。
我们用把快艇的钢板握碎的手劲死死抓牢船舷才免于被突然停止的快艇的惯性给送出去。
目标已经消失了,在一个大转后,再跟上去,才发现整个湖面上已经只剩下一只随风飘荡的快艇了。
黑色的夜空,远处还有微弱的楼房的灯光稍微能够关照到我们这里。我们眼前的一小块湖面上因为反射灯光而发亮。
这回又脱梢了。
“哼哼,没有脱梢,”海沉冰似乎看出我们的垂头丧气,用很激昂的声调说。
不过怎么看都像是故作轻松啊。
“看那里。”
我们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湖面中心隐约可以看见露出半截的水管,洞口好像正好可以装进一个人。
海沉冰慢慢把快艇打到钢管附近,我们伸手可及的位置。
“不会是...要跳进去吧。”我作为船上除她之外的三个人的代表说。
“你们也可以不跳啊。”
这个钢管怎么看也只是一段废旧的钢管,做什么用途的我不知道,但是绝对不会是小时候玩的“超级玛丽”里面的那种绿色下水管道,可以通向其他的地方。
“如果下面是水还算好,勉强还能游上来,如果钢管地下被焊死了,我们还不摔死。”我非常严肃的说。
“是啊,要不然先丢点东西试试。这毕竟不能拿生命开玩笑啊。”非鱼也劝说,他虽然没有直说,我也知道他是百分之两百不信这底下有什么的,虽然他并不像树皮那么成熟,但这种事情上,他是完全不信的。
树皮不用说了,连今天我们跟踪的人是间谍什么的,他打一开始就不信的吧,不过是无聊陪着我们玩玩,他摇着头说,“绝对不要冒这个险,真的。”
“这样吧,用绳子绑住我,你们把我慢慢放下去。”我鼓起勇气这样提议。
“算了,我下去了。”说完,她用一种跳悬崖般的速度做出了以下动作,她直接跳下去了。
我的天!
Part Seven Lake bottom
过了大概5分钟,这段时间我做了深刻的思想斗争。
“打她的手机吧。”非鱼。
“没有她的电话,而且恐怕现在跟她打电话或任何一点声响都会把她置于极度危险的境地吧。”我说,“其实事情没那么复杂。”
说完这一句,我就按照海沉冰的方式做了,什么也没想,只不过是咬咬牙。
结果出乎意料,我很快踩到地面,这个钢管下面被焊死了,却有四五平米的狭小空间。可是面前出现了一条光滑的硬塑料材质的管道的接口,很像是水上乐园中那种滑道,而且滑道表面还附着水,想必很安全,但是...我蹲下来看看,视野所及的地方也看不到斜斜滑道的头,究竟有多长呢,我正在踟躇,非鱼和树皮两个家伙也相继跳下,不大的空间转瞬间变的拥挤了。
好吧,这个时候再不滑也太丢人了,我在两人的协助下躺到滑道上面,他们两个一起抓住我的身体,不让我马上被引力拉下去。
“1...2...3!”
我头脑做足了准备,可是心脏还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