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
激烈而强劲的快节奏音乐刺激着人们的神经,挑拨心脏跳动的频率,点燃身体里每一颗狂热因子。那些疯狂舞动的人们在五颜六色的灯光下显得迷乱无稽。
对于四十多岁的经济人来说,这种场所仿佛地狱。她的耳朵被音乐折磨得振聋发聩,眼花缭乱的灯光和群魔乱舞的人们让她眩晕。
要不是查看了安未眠信用卡的消费记录,她根本找不到这种地方。
从安未眠出道以来,她就一直陪着他,这一路上的艰辛和苦难,安未眠都咬牙独自挺过来了,她不希望自己眼皮底下成长起来的艺人前程毁于一旦。她虽不能理解安未眠的放纵行为,但她也是爱过人的,她明白什么才是真爱。在她看来,安未眠这种行为只是幼稚的表现。
她的眉头拧成一个“儿”字,跌跌撞撞地挤出人群,才看到管事的经理。她走到经理面前,对方看了她一眼,这种滑稽的模样引起了对方噙在嘴边的嗤笑。
经纪人只是勉强地露出一个笑容,“你好。麻烦请帮我找一下这位客人……”
很快经理就把经纪人带到了一间包厢门口,他礼貌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经纪人并不急着去开门,而是先侧身把脑袋贴在门上。她听到房间里传来女人的笑声、娇嗔声、喧闹声,好像还不止一个。经纪人缓缓拧动门把,打开了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群聚在一起玩骰子的女人,她们中间是一张木桌,桌上十分凌乱,散落的钞票和筹码混在一起。几个酒瓶子歪倒在她们脚边。她们玩得不亦乐乎,丝毫没有注意到开门的经纪人。
这些人中并不见安未眠的身影,经纪人怀疑经理是否弄错了房间。
一个输钱的女人气愤地用手捞起头发,束成一个松散的发髻,露出方才被遮住的侧脸。经纪人恰好在她视线的斜上方,于是她注意到了门口的陌生人。她走到门前,抬起的手里夹着香烟,吞云吐雾,这动作里满是轻慢。她上下打量了一眼门口的陌生人,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中年女人,难道是客人他妈?想到这里,她才开口,“你找谁?”
还没等经纪人开口,二人都注意到房间的角落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混合着酒瓶碰撞的清脆声音,一个男人从那角落里晃荡着站起来,手里握着喝了一大半的酒瓶子。那群女人中有人停下手头的事情开始窃窃私语。那男人走出角落,到了灯光下,经纪人才看清,是安未眠!他晃荡着走到了门口,二话不说就要把门关上。
经纪人看着安未眠迷离的眼神和下巴上的青胡茬,愤怒和失望争先恐后地涌上心头。她用脚抵住了房门,强行要进去。来开门的女人觉得这是一出好戏,就自觉站去了一边,没有插手。
很快,神志不清的安未眠没能挡住经纪人,门还是被经纪人踢开了。因为经历了二人的拉锯战,门反复晃动着,惊魂未定的样子。
见到安未眠方才呆的角落里堆了许多空瓶子,经纪人直接一个巴掌扇在安未眠左脸上。这力度似乎不小,安未眠踉跄了几步,定睛去看来人,四个经纪人。他使劲晃了晃脑袋才稍微清醒一点,清醒之后的感觉就是脸疼。他捂住自己的左脸,火辣辣的感觉沿着被扇中的部位一点点扩散开。
经纪人走进房间,厌恶地瞪了一眼那些看热闹的女人,一个个穿着开高叉的短裙,涂着浓厚的脂粉……这上了新闻还得了?很快,她就遣散了房间里的女人们。
安未眠忽然说,“我没碰过她们。”像是在解释些什么。可是又忽然觉得,这样的解释反倒给自己徒增了几分颓唐,让人感觉到这处境的悲凉。可这悲凉又是毫不值得同情的悲凉。
“啪——”又是响亮的一巴掌。落在右脸上。这一次,安未眠没有再踉跄了,他甚至没有去管自己的右脸,凄凉的笑意爬上他的嘴角。因为他明白了这两巴掌的含义,第一次打醒他,善意的一巴掌,第二次是嘲笑他,恶意的一巴掌。
安未眠垂下头去,他任性地丢下工作不管跑到这种地方来放浪,的确不值得经纪人的善意对待,然而,他也没有勇气去面对经纪人的嘲笑。因为她笑的没错,他就是窝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