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发子弹沿着既定的轨迹射出,漂亮地打在靶子的最中间。而下一发只是与靶子的边缘擦肩而过。接着是两次完美的打中靶心的示范,而下一发连靶子都没有打中。
金发碧眼的美国男人拍了拍身旁东方面孔的女人的肩膀,给了她一个鼓励的微笑。那个东方面孔的女人高高束着一个马尾,眼睛上蒙着一层白纱,汗水顺着她的额头一直流,浸湿了白纱,顺着脸部的轮廓一滴一滴淌下来。
美国男人离开了。但是东方女人的手没有离开枪把,依然以标准的姿势握着。她又反复试了几次,只打中了一次靶子。发现没子弹了,才松懈下来,坐在休息的位置上,用脖子上挂着的毛巾擦了擦汗。重新填装了子弹,准备开始新一轮的练习。
林向屿远远地看着这一幕,与过来向他问好的美国男人打了个招呼,然后向林澄走去。
“怎么样?”
林澄在这里难得听到中文,而且还是这么熟悉的声音,她一下就认出了是林向屿。
“这太困难了。靶子上的发声器因为隔得太远我基本上听不见,都是靠教练上一次中靶的声音来判断靶子的位置。对不起,我……我是不是让你失望了。”林澄沮丧地放下手枪,感到十分内疚。
“可是,教练跟我说,你是他教过的学生里学的最快的一个。而且更让他惊讶的是,你看不见。”
林向屿忽然凑近了林澄,把她按在座位上。温热的鼻息打在她脸上,她有些不知所措,只觉得脸颊开始发烫。林向屿把双手绕到林澄脑后,替她揭开了白纱,然后用毛巾擦干净她脸上的汗水。在桌上的医疗箱里取出一条干净的白纱,接着往白纱上涂抹一些药物,用一根棉签沾了酒精小心地涂在林澄的眼睛周围,最后替她系上白纱。
林向屿替林澄涂酒精的时候,为了看清不伤到她的眼睛,凑得很近很近。这让林澄的心跳又加快了几分,呼吸变得急促。她多希望这段时间可以长一点。
“怎么脸这么红?身体不舒服吗?”林向屿的声音就在她耳边,他还在调整白纱的位置。
林澄慌乱地摇摇头,“啊!没有不舒服。那个,是刚练习完的缘故。”她开始手忙脚乱了。
终于换白纱的过程结束了。林向屿坐在了林澄旁边,“你不需要自责。这些事情都是我逼你做的。”
“林先生,你别这么说。我会更努力的,让我再多练习几次吧。”林澄说完就要去拿桌上的手枪。但是被林向屿制止了。
“我们换一种训练方式。”林向屿把林澄从座位上拉起来,把她牵到一片空地上。林向屿对早就静候在那里的工作人员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现在我每站一个位置都会说话。你要判断我的大概方位。以你现在的朝向,用正前,左前,右前,正后,左后,右后,正左,正右,这八个方位来描述。我会离你越来越远,我们先来测试一下你的听力范围是多少。”
“好。”
……
“左后。”“正右。”“右前。”
“我听不见了。林先生你在哪?”
“你的听力范围接近200米。”
……
“现在我们精确到角度,以你的正前方为正北方向。角度误差不超过20°算你正确。”
“东偏南40°”“误差25°错误”“西偏南60°”“误差12°正确”“北偏东30°”“错误”“北偏西20°”“错误”“错误”“错误”……
“正北方向。正北方向。正北……方向……正……北”
林澄听不见测试人员的声音了,她只听到林向屿的声音,而他现在就站在她的正前方,离她不超过两米的地方。
“林先生,这些不是属于眼睛康复的训练吧。”
“对。我需要把你打造成我的武器。这些训练是必须的,在眼睛还没有康复的时候进行能大大提高康复之后射击的精准度。而且以后你还会接受更多更困难的训练。即使是这样,你还愿意留在我身边吗?”
“我愿意。”林澄不加思索地答应了。
林向屿看着林澄笃定的表情,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他走上前去,轻轻拥住林澄,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如同羽毛般的轻吻,就像艺术家在亲吻一件自己最满意的艺术品。
林澄趁着这个合适的角度,双手搭上林向屿的肩膀,环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想要去亲吻林向屿的嘴唇,但是被他躲开了。拒绝一个失明的女人就是这么容易。他明明清楚的知道即使不躲开她也不一定吻得到,但还是残忍地这么明显地拒绝她。
林澄的身子僵住了,她咬住自己的下嘴唇,羞赧的情绪开始表露在她脸上,双手忸怩不安得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林向屿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白纱被她的眼泪浸透了。他忽然有些心疼,后悔自己刚才的行为。于是,他把手绕到林澄脑后,揭掉了她的白纱,捧起她的脸去亲吻她的嘴唇。
白纱飘飘荡荡地坠落下去,最终落在二人脚边。
林澄无处安放的手最后搂紧了林向屿的脖子。世界仿佛不存在了,林澄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