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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请放弃希望(1)

《美国往事》梦断史诗,惨遭阉割,莱昂内一蹶不起,德尼罗精疲力竭。与梅丽尔·斯特里普===度牵手,惺惺相惜,“堕入情网”。前妻的离婚官司,女友的胡搅蛮缠,遭遇生活危机。

因为没有人将德尼罗与贝鲁西的死联系起来并且对他在那天晚上的行踪产生怀疑,他得以在《美国往事》筹备期间继续住在夏特蒙特酒店。他还买了一辆劳斯莱斯轿车。

德尼罗的车换了,但是他接近女性的方式没变。选角导演芭芭拉·约翰逊来夏特蒙特与《喜剧之王》的制片人阿隆·米尔坎会面时,发现有个男人在大厅里围着她转圈。“我走到哪儿,他跟到哪儿。他有着迷人的微笑和和蔼的眼睛。但是我依然觉得不舒服。我加快步伐,急忙赶到约会地点。而当我出去时,他又出现了。直到我开车离开时,他还站在花园里向我招手,我怀疑有人试图绑架我。”

德尼罗最终还是“绑架”到了约翰逊,不过他并没有心思保持与她的关系。在贝鲁西暴卒的几周后,洛杉矶地方法院组织了陪审团。逃到加拿大的凯西·史密斯以1.5万美元的价格将她的故事出售给了《国家问讯者》杂志,披露了那天晚上德尼罗和威廉斯与贝鲁西会面的秘密。

德尼罗原本并不急于赶往意大利参加《美国往事》的开机仪式,但这一变故使他别无选择。他在罗马停留了将近一年,当陪审团要求他出庭作证时,他只是在电话里接受了讯问。

似乎还嫌他的生活不够麻烦,海伦娜·斯普林斯生下了一个女儿,妮娜·纳德加。德尼罗并非孩子的生父,而斯普林斯则坚持要他承认,说服他接受这个事实。据斯普林斯说,德尼罗早在她怀孕时就试图逼她流产。“他似乎对此很在行,”她说,“他给了我一付草药配方。但当草药不起作用时,他变得焦躁不安,连发了5天脾气。”她曾试图让德尼罗相信这个孩子是他一次喝醉酒后留下的种子,德尼罗听了这话后勃然大怒,他说:“别忘了你的工作就是在我乘飞机的间隙与我做爱。”

德尼罗给了斯普林斯5万美元,并替孩子雇了一个保姆。事实证明了他的宽宏大度,10年后的一次基因测试最终排除了德尼罗是妮娜生父的可能性。

部分是因为他与父亲的那种复杂关系,无论对于自己的私生活,还是他选择的电影,德尼罗越来越多地在个人兴趣和为他人负责之间寻找一种平衡。在《美国往事》、《猎鹿人》、《出租汽车司机》、《传道》、《巴西》、《杰克小刀》、《好家伙》、《疯狗与格洛丽娅》、《沉睡者》以及他的导演处女作《布朗克斯故事》中,他总是在扮演为他人担起责任、忍辱负重,甚至舍生取义的角色。在个人生活中,他为各种各样的慈善机构工作过,包括曾在史密斯家族的艾滋病基金会里担任过职务。他小心翼翼地记着所有朋友的生日及其他周年纪念日,总是不忘给他们送礼物和寄卡片。他对陌生人也很和蔼,有人甚至认为他对陌生人的态度要好过和他亲近的人。他对继女德瑞娜和亲生儿子拉斐尔一视同仁,但他选择不和自己的母亲住在一起。

当他在弗朗西斯·科波拉的《棉花夜总会》片场遇见英国演员鲍勃·霍斯金斯时,听说对方的妻子和女儿已经返回英国,留下他一个人在纽约过圣诞节。他立刻邀请霍斯金斯与他一道去西拉库斯的祖母家度假。这两个男人从此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也许这样可以理解德尼罗为何对《美国往事》里“面条”阿隆森的角色情有独钟。“面条”试图营救他的朋友们,但却失败了,他相信他们已经全部死去,因而将自己在一个冰冷的世界里放逐了30年,靠鸦片来忘却一切。在德尼罗的脑海中,这个人物如同走进了但丁的炼狱,而炼狱的大门上写着:“所有进入这里的人,请放弃希望。”

塞尔乔·莱昂内被意大利影坛视为一个另类。虽然以拍暴力西部片而成名,但他一直渴望缔造将约翰·福特的视觉风格与大卫·格里菲斯的情节剧融合在一起的史诗电影。《狂沙十万里》(1969)里有一个美丽却无助的女继承人,一个罪孽深重的坏蛋和一个代表正义的英雄,影片全部是在福特最喜爱的纪念谷外景拍摄的,老搭档恩里科·莫瑞康尼的配乐推动着情节的发展,也强化了莱昂内对浪漫的向往。

“他给人一种极度不安全的感觉,”莱昂内的编剧和朋友塞尔乔·多纳蒂说,“这种不安全感随着他不断地成功而变得愈加明显。我记得多次对他说,‘塞尔乔,为什么你总想拍越来越大型的电影?这很危险。为什么我们不能拍一些小型的惊险片?’我认为他已经是一个十分成功的惊险片导演。但他梦想成为大卫·里恩,梦想重拍《乱世佳人》。”

在筹拍《美国往事》的10年中,莱昂内对这部电影的设想已经发生了改变。起初,他计划启用3组不同年龄段的演员,而年老时期的主人公则由他推崇的强盗片黄金时代的资深明星扮演。当德尼罗一再坚持他既能演30岁也能演60岁时,莱昂内才发现詹姆斯·卡格尼、格伦·福特、乔治·拉夫特和亨利·方达这几位不是已经去世,就是对这部影片不感兴趣,于是他接受了德尼罗的提议。

《美国往事》仍由阿隆·米尔坎担任制片人。他说服华纳兄弟影片公司和小阿伦·莱德的公司出资1000万美元,占到整个预算的1/3,其中包括付给德尼罗的300万片酬,并设法从别处借到剩余的钱。

莱昂内10年的梦想终于起飞了。影片开始部分的半个小时就像是一个谜。在一个无法确定的时间和空间里——实际上是1933年的纽约下东区——持续不断的电话铃声将正在被鸦片麻醉的“面条”阿隆森惊醒。伴随着电话铃响了25遍,鸦片馆的主人将他从后门送出去。扑了空的杀手们乱枪射杀了他的女友(达兰妮·弗勒格尔饰),并将他的朋友乔伊(伯特·杨饰)打了个半死。

“面条”是何人?这些人为什么要追杀他?这一系列疑团直到一个多小时后才被解开。而在此之前,莱昂内用来来回回的闪回镜头展现了他的一生。少年时代的“面条”是一个街头混混,他和朋友麦克斯、斗鸡眼和海米因为用刀捅了一个警察而被捕入狱。接下来就是1968年,两鬓斑白的面条从流放地水牛城回到了曼哈顿。期间,我们看到他在30年代成为黑帮大款,浑浑噩噩地与少年时代的心上人德博拉一起生活,但是他习惯于用暴力的方式获得快感,而那个曾被他强奸的女人居然给了他一个亲吻。

通过贩卖私酒,麦克斯变得腰缠万贯,他向伙伴们提议抢劫联邦储备银行。面条确信这将会是一个灾难,于是通知朋友们,希望能拯救他们,结果,他们统统被警方击毙,麦克斯的尸体在无法辨认的情况被付之一炬。内疚的面条逃往水牛城,隐姓埋名,成了一个大烟鬼。

实际上麦克斯还活着,金盆洗手的他住进了豪宅,并在附近的公墓里为包括面条在内的朋友们修建了墓碑。他没有想到30年后面条会出现在他面前,然而,他们谁也无法杀掉对方,在片尾的那个略嫌夸张的结局中,麦克斯爬进了垃圾车的车厢,表明自己结束了肮脏的一生。

由于故事进展缓慢,《美国往事》需要一个因吸鸦片而引起的充满色情意味的幻觉。莱昂内是玩弄性感的高手,他把毕生的经验用在了这些年轻匪徒和他们的女人身上。少年时,这些男孩们不是偷看胖女人佩姬解手,就是窥视梦中情人德博拉练习芭蕾。长大成人后,他们中又加入了卡罗尔(屈斯戴·韦尔德饰),这个好色的女人勾引匪徒在抢劫她老板的珠宝店时强奸她,后来她做了高级妓女,提出要通过亲手摸每个匪徒的阳具,找出当年那个强奸她的人。

莱昂内力主要以面条与麦克斯的关系影射出梅耶·兰斯基与本尼·西格尔之间长达一生的友谊。兰斯基是黑帮老大中最狡猾的金融家和阴谋家,而绰号“巴格西”的西格尔构思出了拉斯维加斯的蓝图,在沙漠里建起了最大的赌城,最终却被自己的搭档处死。兰斯基仍然在世,德尼罗试图见到他。他的朋友、费城的DJ杰里·布拉瓦特设法把口信带给兰斯基,声称有一位绰号“小尼基”的黑帮小喽哕要拜见他,不过这次会面始终未能实现。

在选择角色时,德尼罗挑中了面条,虽然从剧本来看,麦克斯这个人物更有趣。面条占据了片中所有的好戏,诸如开场时在鸦片馆的那场戏以及他为朋友的死负疚的那种感觉。而年轻和年老时面条在外形上的变化更令德尼罗难以拒绝。

扮演麦克斯标志着年轻的詹姆斯·伍兹成功生涯的开始。他称与德尼罗合作是“我人生中最难忘的经历,因为在我看来他是电影史上最伟大的演员之一。而且他也是一个很出色的人。对工作和朋友都很投入。一个非常忠实的人。我们从一见面就成了朋友,至今也保持着亲密的友谊”。

“我记得在拍我们年老时的一场戏时,鲍比突发灵感,他说,‘你知道,你演的是一个非常成功的家伙,而我则潦倒不堪。难道你没见过那些成功人士总是做了整容手术并装了一口崭新的牙齿吗?’装假牙是很费钱的,制片公司不想掏这笔钱。结果,鲍比自掏腰包买了一副假牙,因为他觉得这会使我的角色生色不少。鲍比是一个测压器型的演员,我想说的是,如果一场戏不够真实,他会拒绝演。他对我说过这样的话,‘噢,这东西感觉不对。’他的意思是他不知道怎么去演。反之,他在排练时就会演得相当出彩。他是天生的演员。他不可能演得很糟糕,因为他生来就知道哪些是对的,哪些是不对的。”

除了布鲁克林大桥下的戏和在加拿大蒙特利尔拍摄的一些冬季的城市街景,莱昂内整个是在意大利拍摄的《美国往事》。美工师卡洛·西米根据20世纪初的资料照片在罗马搭建了一座完整的纽约下东区布景,建筑物门前挂着希伯来文、中文、意大利文和英文的招牌,显示出汹涌的移民大潮给该地区带来的繁荣景象。

对于生活在这个环境中的人来说,一切已经习以为常,而对于一个外来者来说,每堵墙都是一个背景,每扇门都是故事发生的人口。《美国往事》的优劣之处就在于莱昂内置身度外地打量着美国,就如同第一批拓荒者所做的那样,“这是历史上最后一次的面对面,”斯考特·菲茨杰拉德如此描写当时的情景,“面前的一切都能引起他的好奇。”

布景越是讲究细节的真实,莱昂内的纽约就越发变得不可信,而托尼奥·德利科利的摄影、莫里康尼的配乐以及乔治·扎姆菲的排箫更强化了这种效果,多亏列侬与麦卡特尼的歌“昨天”还多少能提醒观众这不是在西部的犹他州。宝琳·凯尔称这部影片为“粗劣的工艺品,而制作者偏偏对它钟爱有加,把它看作艺术珍品”。

德尼罗犯了与刚愎自用的外国导演合作时的老毛病,不过这次不像与贝托鲁奇合作时那样从头打到尾,部分是因为莱昂内的健康状况十分不佳,缺乏战斗到底的毅力。

有一场戏,德尼罗抵达片场时发现莱昂内不在,剧组人员等着导演发话如何拍摄。他越俎代庖,指挥摄影师选择机位,亲自执导了这场戏。

即使莱昂内在场,他也会违反行规,当着剧组的面责问导演的场面调度。莱昂内压住怒火,解释自己的想法。德尼罗最终同意照他说的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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