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尔格林的家里好像没有循环水,但有一个陶瓷的水罐,里面积了一些水。我在盥洗室梳洗一番,走进屋子里。梅又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让我安心享用。
差不多泰拉时间早上七点半的时候,我付了钱,打点好行李,准备继续上路。我向梅告别,她祝愿我在斯科拉维科工作顺利。
出门之后,我循着昨晚的脚印找过去。在我拖着行李,沿路穿行在北面的悬崖上时,几个居民看着我,向我投来礼貌而好奇的目光。
不久,我找到了那个地方。我伸出悬崖张望,心脏在胸膛里扑腾扑腾地跳。
然而,什么都没有。
借着恒星光照的帮助,悬崖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深不见底;它底下是差不多30米深的岩盘。但是人如果一跤跌下去,肯定会摔个粉碎。我没见到尸体,也看不见血迹。
突然,在崖壁上搜索了几分钟以后有了发现。这里有一串突出的岩石,中间还夹杂看上去像是人工开凿的豁口。它们连起来就是一道巧妙的隐藏梯子,可以爬下悬崖。
毫无疑问,昨晚那个黑影正是使用它来安全下落的。
我沿着底下的岩盘继续观察,但只能看见一些简陋的土褐色铁板屋,在右手边稍远的地方。若不是马上要永远离开微风农场的话,这倒可以算是个有趣的发现。
我已经厌倦拖动沉重的行李了。希望加拉斯能修好客运飞船,这样我就能继续旅途。他虽然脾气够坏,但这个老驾驶员看起来相当了解自己的飞船。我停下来看了看表——还早了二十分钟——然后转过了最后一个街角。
那里什么也没有,客运飞船已经不见了。
我放下行李开始四处搜索,走下坡道,又走上坡道;转过街角,又转回街角,一直不停地寻找。在穹顶入口那里,我戴上呼吸面罩追着漫长的盘山公路找过去很远。八点钟到了又过去,但客运飞船连个影子都见不到。
一个过路的居民看见了我的行李,对我说到:“你等船吗?我听他天刚亮就走了。他应该三四天以后才回来。要是你没处去,梅·贝尔格林那里有房间可以住。”然后他向我抬了抬帽沿,漫步走进了村子。
“这个老混蛋!”我低声诅咒着加拉斯。他也许是去找零部件了。但我怀疑,这只老狐狸是故意把我扔在这里的。
梅正在洗衣服,看到我回来了有点吃惊。
“落下东西了?”她这样问到。
之后我向她解释了情况,她提议让我再寻找其他交通方式时,暂时把行李寄存下来。我卸下了重荷,心存感激。
梅摸摸下巴,眯起双眼:“这村里没人有运输机。也许你能找到有履带车的人,还能装你的行李。我一会儿也四处问问。你可以试着去问行政中心的施密特先生,他会知道谁愿意借的。或者问问那些工匠。他们的工坊在希波尔街左边第一个门。”
她凑过来握住我的双手,“不要担心,不管你有没有钱,我都不会让你睡在人行道上的。”
我谢过了梅,然后把行李搬到了房间里去。我打开了行李箱的夹层,我的所有装备都在里面。本来以为这一路能顺顺利利的,没想到出现了这么多意外。看来,不能再继续大意了。
我将一件防弹背心穿在了衬衫外面,然后再穿上我的黑大衣。我把我的配枪绑在腰带上。这把激光手枪是得到精金加工过的,比卫队士兵手里的散热更好一点。我自己又改装上了决斗用的弯握柄可以快速拔取,相信我这是很有必要的。之后我又拿了两个满荷的充能弹匣,一个列装上膛,一个备用。震击锤的体积有点大不方便携带,于是我就把一柄战斗匕首插在我的靴子里,以备不测。
全副武装之后,我下楼走出门,并且转头面向村子。
我漫步在微风农场的街道上,可是并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这片聚居区建在一片相对平坦的高地上,视野非常开阔。向北看去,灰白色的山脉上蔓延着成片的人工森林,朦胧的峰顶高耸入云;向南眺望,大面积的集水坑汇集成了湖泊,粼粼的湖水天水相接。
这个小型聚居区只需要不到五分钟就能从一头走到另一头。我来到西面的盘山路一路走过去。这里还有一条路通向南边,再转向东,从另一侧的山脊下坡延伸出去。
穹顶的西南角下有一片开阔的苔藓地,包围着一座坍圮的国教教堂,上面还顶着一座帝国天鹰圣象。它的墓地正位于悬崖的最高点。
还有三条大道,朝东北方向交汇到一座刻有浮雕的黑色金属建筑物,与简约化的居住单元相比十分突兀,高高的尖顶直指穹顶顶棚。
我来到了一家坐落在大街拐角的杂货铺,过了杂货店就是南边的穹顶入口。店主是位体形硕大但动作敏捷的女人,肩膀宽阔,穿着浆硬过的围裙。她死死盯着我这张陌生面孔。
“飞船?这里每星期会来两架客运船。没坐上?唔唔。每隔一星期的星期三会有货运机来给我送货,但他也要下星期才来。”她耸耸肩。
看起来微风农场很乐意和外面的世界保持距离。我身上携带的王座币足够在这里买到一两件便宜的日常用品,但逛了逛之后发现,并没有什么需要的。
沿着街道继续走下去,就来到了这里的行政中心。行政中心大厅背靠着希波尔街东边的悬崖。这是我到微风农场以来看见的最大的一座建筑物了。但它现在大门紧闭,还上着锁。于是我围着它走了一圈,从窗户的缝隙向里窥视。看上去里面有一间礼堂,大概是用作居民集会;还有较小的配楼,用作办公室和档案室。有一扇窗户被铁板封死了。
无可奈何,我只好回到大门口,然而看不到门口有任何开放时间表。
一个灰衣女人经过说:“施密特先生上午不开门,每年这时候都是。下午再来吧。”
我问办公室里能不能向城市里打电话。
“不知道。”她耸耸肩,“我们需要打给谁?你得之后才能来尝试。”
无可奈何,我只好走下山坡,从穹顶入口出去。外面是一片人工树林,种植的都是同样的长有深红色树叶的高大植物。我试着摘下了呼吸面罩,这里的森林将氧气比例调和的非常适中,不仅可以供人呼吸,甚至可以说是非常新鲜。这令我非常吃惊,沿着这条林中小路走下去令人精神鼓舞。
微风农场周围的低地上铺展着种植田,里面种着淀粉含量充足的陆生褐藻,在种植物之中还有些牲畜,但看不到适合代步的动物。看来接下来的旅途必须要徒步前进了。再走远一些,道路迂回越过山脊,开始下坡。
这里有几间散乱的补给站,防护板松松垮垮布满了锈迹,仿佛快要塌下来了。这里有些许人居住过的迹象。它们之间的距离相当远。
就在我端详这些小房子的时候,一扇舱门打开了,出来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他身穿一件破烂脏污的外套,但多了一块布;他把这块布扯过头顶,像头巾一样裹起头部。他正这样做的时候看见了你,愣住了。
突然这个怪男人拔腿就跑,沿着山路向着远处跑去。他的步伐一瘸一拐,但步速简直激烈得像发了狂。
我拔出枪来,脱离道路开始追逐这人,地上的野草好像在抓着我的脚。
他沿着山脊飞奔,试图躲进一块巨石后面;这巨石正支撑着悬崖之上那座金属建筑物。
“站住!”我边大喊着边靠近那个男人,并把枪口对准了他。他回头怒视着我。
“你这混账,”他啐道,放慢了脚步。“你能离开我吗?”
“你跑什么?害怕看见人吗?”我对他吼了回去。
这个人沉默了一阵,他看见我的枪脸上没有展露出丝毫的害怕。
“把你那玩意儿收起来,要不我什么也不会说。”他缓缓的说到,从头巾的缝隙里,一只黄色的眼睛直直的瞪着我。
“把你的手举起来,放在我看的见的地方!”我这样命令到。
“你这疯子!我身上什么都没有!”这个怪人哑着嗓子低吼到,“我不会伤你半毫,但现在是你在威胁我!”
我们互相对视了一会儿。
“我也不是要伤害你。,”我挺了挺身把举枪的手放下。“我有点事想和你谈谈。”
“你是个警察吗?”他说到。
“我不是,我就是个私家侦探。”我向他隐瞒了自己的身份。“我在调查这个居民区。”
“你是为谁服务。”他继续警惕的问到。这个人有点小聪明,好像在试图用提问来获得话语的主动权。
“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而且我向你保证,我没有恶意。”我如此说到。
“好吧,”他犹豫的说到,“但是我们不能在这里说话。跟我来。”
于是我绕着田地里的种植物跟随着这个男人继续向前走。他向上看了一眼,往两块岩石之间一迈步,居然消失了!
这时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有一道狭窄的通道通往悬崖。光线很微弱,刚刚能看清悬崖下有一个自然形成的小山洞。我如果进去,会和这男人很不舒服地贴在一起。
实在没有办法,我把匕首掏出来藏在袖子里。这个人如果敢做什么,我就在他胸上捅个窟窿。
我小心翼翼地迈步,挤进嶙峋的岩层之间,钻进了这个隐蔽的小洞,头顶几乎就要撞上低矮的洞顶了。那男人背靠岩壁,盯着我钻进来。然后他拉下了头巾。
男人的脸上有些东西:他从下颌到右眼眶的一带健康但残白,看上去上了年纪。但左半边则被刺眼的伤疤完全铺满了。他的眼皮耷拉着,上面覆盖着熔融的血肉;半边鼻子也被扯开,留下一个敞口的坑洞。这个丑陋不堪的人用他仅剩的好眼审视着你。
“我叫赫罗西。康斯坦策·赫罗西。我想我不用问就知道,你是怎么来到微风农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