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有一天,我们就长大了,因为爱。
要知道明天的风雨已经不重要。
高歌时,何妨倾山雨入盏,风雨于是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找一方共同承风挡雨的肩。
忽然有一天,我们把所背的定义全忘了,我们遗失了登山指南,我们甚至忘了自己,忘了那一切,只因我们已登山,并且结庐于一弯溪谷。千泉引来千月,万窍邀来万风,无边的庄严中,我们也自庄严起来。
而长年的携手,我们已彼此把掌纹叠印在对方的掌纹上,我们眉因为同蹙同展而衔接为同一个名字的山脉,我们的眼因为相同的视线而映出为连波一片,怎样的看相者才能看明白这样的两双手的天机,怎样的预言家才能说清楚这样两张脸的命运?
蔷薇几曾有定义,白云何所谓其命运,谁又见过为劈头迎来的巨石而焦灼的流水?
怎么会那么傻呢,年轻的时候。
生命是一支铅笔
一个人有了错误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不敢、不愿正视它和纠正它。
如果说生活是一张白纸,等待我们用血水、汗水和泪水去描绘自己奋斗与拼搏的轨迹,那么生命便是一支铅笔,它总是用自己瘦瘦的身躯,在洁白的素笺上流泻出风风雨雨……
生命之所以是一支铅笔,而不是钢笔、毛笔或者别的什么,是因为钢笔和毛笔都可以多次使用,只要吸上墨水,它们就能长时间地写下去。而铅笔却不是这样,它总是不断地磨损、衰减,用去一截便少一截,这就犹如光阴从我们身边一日一日地溜走,并且永不复还。鉴于此,我们必须珍惜自己的生命时光———须知铅笔是越用越短……生命是一支铅笔,意味着在人生这篇文章里,如果因为某种原因而写出了错字、别字甚至病句,你就可以用觉悟的橡皮轻轻地擦去。再在擦拭一新的空白处,重新斟酌,重新运笔,写下自己新生后的火热心迹。一个人有了错误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不敢、不愿正视它和纠正它。
生命是一支铅笔,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你都可以从从容容、认认真真地进行速写或者素描。你可以在火热的生活面前用洒脱的行楷写你的拼搏,也可以在冰冷的世界面前用沉稳的正楷写你的执著……生命是一支铅笔,你可以用它为自己的未来设计一个充满喜悦与渴望的蓝图,也可以用灯下苦读的身影作细线条,用黎明早起的身影做粗线条,给自己紧张而饱满的生活勾勒出一幅充满活力的草稿。
生命是一支铅笔,它还给予我们这样一个有力的启示———做人:要像它一样,时时刻刻把腰杆挺直!
让生命从俗
生命原本来平凡,我们何不让生命从俗,去品味人生的至美!
生活中有这么一种人,一生兢兢业业地工作,踏踏实实地做人,谨小慎微地处事。甚而有了地位有了荣誉有了功绩有了人们的拥戴。总之,样样都做得很好了,但他一辈子没有穿过一件时髦的服装,没养过花没钓过鱼,年轻时没有轰轰烈烈地恋爱,待有了儿女后又不肯放下家长的尊严去换回哪怕是一点点的天伦之乐。这种人可谓是过于看重了生命的价值,而恰恰不懂得去丰盈地生活。
如果我们有时间去想一想马克思与燕妮的爱情;去听一听梁实秋用每日一封情书谱就的黄昏恋曲;去掂量一番名导演谢晋以一个普通父亲的身份对一双痴呆儿子灌注的动人心魄的真情的重量;甚至深究邓小平堪称“桥牌圣手”的秘诀,我们便不难知道:一个伟岸的生命是不拒绝同时拥有一份平凡而美丽的生活的!
人活着不是仅仅尽生命的义务,亦不是远离幸福地劳碌一生,更不是以商品的形式将生命的价值一天一天标上价码,而最终以死亡的形式出售。人生苦短,生命首先是以活着来满足自己的。这个世界的美好的一切当有人去好好沉醉好好享受,一个国家的自豪也应该体现在拥有最丰腴最广袤的国人幸福的基础上。如果人类一天一天学会了丰富自己的内心,充盈自己的生活,那实在是社会展现的一种文明一种进步。
是的,创造一个有价值的生命的同时,亦活出一份有色彩的人生,这是走出教条框架之后的现代人应有的风范,亦是现代人懂得让生命归属于自然的一种观念上的超越。如果真是这样了,也许这世界便要少了许多的动荡与纷争,人与人之间便要少了许多的倾轧与龌龊,因为我们都懂得了宽容地包容他人。
生命原本来平凡,我们何不让生命从俗,去品味人生的至美!
善待生命
正因为生命的短暂,且容我们把生活看成活着,如看重我们的儿女一般待自己的生命。
最喜欢看那些小孩天真的面孔,漂亮不漂亮都是美丽的;最不忍去看那些苍老的面孔,健康不健康都是伤感的。因为,这些面孔都会是———我的。我无法拒绝岁月的逼近,我是一个随季节走向衰老的人———而且,我们都是。一年有四季的更替,而明年春夏秋冬又复一样;太阳有朝起暮落,但今天依旧是昨天的那轮。只有我老去一岁,没有人再还给我一样的容颜。
看着花在春去之后凋零,看着鸟在冬至之后遁迹,我会想到一种生命的成型与颓变的过程。我知道自然与人都赢不了与时光的较量。
于是,时常在心里用深深的爱意千遍万遍叮咛自己:善待生命。不要老去呵,我的只有一次的生命!
用什么挽留你,我的一天比一天少的青春?我知道年龄不是生命的刻度,但生命终归像一只器皿,水盛满了再加注一点点就会溢出来,溢出来的部分便不再是水,而只是死亡。我对我的生命开怀笑过了,我用歌声排遣过我的忧伤了,但是我没法拒绝有一天我对生活唱不出我的歌、绽不开我的笑脸的事实。
世界哪一天便要不再是我的?我活过的一生只是用生命的永恒去换成了永恒的生命?我真的有些怀疑一种说法:人生的最高境界只是精神的永恒,甚至可以忽略活着的本身?是的,我相信心灵的快乐能让生命呈现年轻,我亦相信一个有价值的生命能使生命意象地绵长,但我依然还是更看重生命本身的年轻。那是活得实在的资本,亦是不需要去虚构的美丽。
正因为生命的短暂,且容我们把生活看成活着,如看重我们的儿女一般善待自己的生命。
善待生命!
生命以慈悲为怀
因为懂得,所以慈悲。这里的慈悲指的大约是人与人之间的明白和理解。
一
曾在路边见到过一个年轻的乞丐,用破旧的裤子遮住了残腿,跪在地上向路人哀告。每当有人给他丢下一些钱时,他便磕头作揖道谢不绝。
我像许多人一样,绕着他,慢慢地走了过去。
忽然,我看见一位路人停在了他的面前。他一把揪住了乞丐的衣衫,把他拎了起来。在慌乱之中,乞丐竟然直直地站在了那里!
“你年纪轻轻,干什么不能挣碗饭吃,倒跪在这里装孙子!丢了你祖宗八辈子的人!要是还有一点人气儿和血性,就赶紧滚得远远的!”那人毫不客气地对乞丐嚷道。乞丐没有争辩也没有哭闹,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居然真的走了。
不知道他会走到哪里。是会浪子回头?还是会接着干下去?———常听人说“要上三年饭,给个皇帝也不换”的。看着他的背影,我的心不由得深深地动了一下。
如果说慈悲,施舍给他钱的路人大约是物质的慈悲吧?那些如我一样用消极的冷漠回避着这个骗局与陷阱的路人亦是自我保护的慈悲吧?那个把乞丐骂起来让他重新做人的路人更是精神慈悲吧?那么,这个乞丐呢?他伪装残疾给施舍他的人以同情别人的机会,给冷漠他的人以证实自己聪明的机会,给警醒他的人以救世的机会———他是不是也应当是慈悲的呢?
也许他惟一的不慈悲之处,只是对于自己。
二
曾听说过一个母亲,为了给儿子治病,跑遍了大江南北,求医千家,购药万种,债务如山,甚至为此放弃了原本美满的婚姻,她终于唤回了儿子生命的春天。也曾听说过另一个母亲,节衣缩食,含辛茹苦地把儿子抚养大,正待儿子稍露出息渐欲成器时,儿子却因为年轻和无知,在偶然间铸下了大错。他哭着告诉了母亲实情,母亲流着泪把他带到了公安局,让他坦然自首。结果,儿子被判了十五年有期徒刑。
也许和第一位母亲相比,第二位母亲显得太残忍了。前者是竭力让儿子摆脱死地,后者却是把儿子先置于死地,尔后才让他再生。
第二位母亲,是不是也是慈悲的呢?甚至是不是可以说,她因为严厉和公正而成为更伟大的慈悲者?
三
一位女友,一个男孩子对她十分衷情,三天两头请她吃饭,给她送花,女友却总是无动于衷。
因为那个男孩子十分优秀,朋友们不免替她感到惋惜,所以在一起玩时,便也常劝她慎重地考虑一下。
“我已经很慎重了。”女友说。
“那你干吗不接受他?”
“是不是接受才是慎重?不接受就是不慎重?”女友笑道:“我却认为我慎重考虑的结果就是不接受。要知道,如果我爱他,那是一种缘分,自然应当珍惜。但是如果我不爱他却勉强答应他,那既是对他的亵渎,也是对我自己的不敬———我的拒绝,其实是另一种形式的珍爱。我珍爱的,是我们将来各自真正的幸福。”
如果说爱情和慈悲也有关联的话,那么爱是慈悲,不爱是不是也是慈悲呢?牵手共走一程是慈悲,走一程后心又各有所思于是断然分手是不是更是慈悲呢?
这种慈悲,似乎不仅仅是对自己的慈悲。
四
一位司机朋友曾告诉我这样一件事情:一个雨天,他独自开车在一条寂静的公路上行驶,忽然发现前方的路边有一位青年妇人正抱着孩子打着雨伞艰难地行走着。他的车速慢下来,车停到了妇人身旁。他开口请妇人上车,表示要载她一程。
“不用,不用。”妇人连忙说。不知是因为天凉还是由于害怕,她的声音有点儿颤抖。
朋友继续委婉地表示着自己的诚意。开始妇人还用言语推托着,但是到了后来,她就低下头只管走路,索性再也不理朋友了。
“你不知道她的脸色有多么惊慌,她的神情有多么恐怖。”朋友笑道:“她让我也不自觉地惊慌和恐怖起来,仿佛自己真是个图谋不轨的坏人似的。于是我赶紧开车走了。”朋友的笑容十分平静。不知为何,我却从中读出了几分失落。
如果说慈悲,那么朋友应当是慈悲的吧?但是在这位妇人眼里,他的慈悲却意味着一种扭曲的伪善。可是这似乎也不能怪她,也许在这个世界上,伪善的慈悲是真的太多了。她这么做,何尝又不是对自己和孩子最安全的慈悲?两种慈悲,因出发点不同,使之上了岔道,再也不能相交。
很喜欢张爱玲说过的一句话:因为懂得,所以慈悲。这里的慈悲指的大约是人与人之间的明白和理解。因为明白,一切便不再需要翻来覆去的解释;因为理解,一切便无需寻觅煞有介事的沟通。如一只蝶遇到一朵花那么自然,如一条河与另一条河汇流那么熨帖,如一只鸟为一片叶伴奏那么默契。这不是慈悲又是什么?
让我最为震撼的还是佛家的那句话:慈悲为怀。在这里,慈悲是明澈,是理智,是悔悟,是原谅,是宽容,是融洽,是喜悦,是友好,是温情,是帮助,是体贴,是关切,是抚慰,是拯救,甚至是无休无止无穷无尽的摔打、折磨、修炼和考验……
慈悲是孤独的。
但慈悲不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