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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金利坊称霸江州府 老丑怪义救少英雄

再说这江州西江口码头位于江州城西面,地处大江和一条支流的交汇处,这条支流发源于江州城西北四五百里远的山陵地带,沿东南方向流入大江,人们常把两江交汇的这一带称作西江口,具体范围和界限没人说得清楚。码头位于大江的北岸和这条支流的东岸,占地约五六千亩,向北毗连着一个镇子,镇名叫西江口镇,从镇子向东二十里地便是江州城,向北有官道直通京城,沿江上溯西行百里可达盛产茶叶山货的广武山区,沿江顺水而行可直通江南和沿海一带。

码头的水、陆货运特别繁忙,可称得上“船舸弥津,车水马龙”,与码头咫尺之隔的西江口镇则商铺林立,平日里巨富商贾络绎不绝,很多挑夫苦力、小贩走卒、杂耍卖艺的人也云集于此谋生。镇上白天行人如流,熙熙攘攘,一到晚上,酒楼茶肆灯火辉煌,达官贵人尽情享乐,轻歌曼舞、纸醉金迷。街面上五花八门什么样的人都有,有一掷千金的达官贵人,有风流年轻的才俊,有献媚卖笑的歌妓,有气势汹汹的官差,也有衣不蔽体的乞丐……

而在偏僻的镇外,布局杂乱无章的低矮草房一带却显得冷冷清清,时常能听见孩童玩耍嬉笑声,那一带是出苦力和做小买卖人家住的地方,这些人往往携带家人老小来此谋生,租赁简陋的小屋、茅棚或板房临时安家,白天有的走街串巷幺号叫卖,有的在码头扛包搬运,劳累一天回家后常常三五人聚在一起,喝喝小酒,穷闹开心。

西江口码头上原有十多家做水运生意的商号,后来有几家商号因犯事被州府查封,掌柜也被收监服刑,家产也随之被官家罚没。另外几家商号的掌柜要不弃商为官,要不就廉价变卖产业然后隐退或搬迁到外地。再后来,有家原本在江州一带名不经传的“金利坊”商号从江州官府和其他商号那里买下了码头上的货场还有原本被官府罚没的几十艘大船,开张后生意越做越大,江州本地的富商甚至京城和外地的许多富豪都争着和金利坊做生意,所以人们也常把西江口码头叫做金利坊码头,两种叫法已混为一谈。

金利坊货运商号其实就是京城“金富源”的分号,由武家三爷武崇文掌管具体事物。三爷虽然来江州时间不算久,但因为生意上的来往结了不少仇家和冤家对头,这些仇家和对头大多是本地人,尽管他与江州知州大人钟因其以及湖广按司使的纪公子交好,但难保那些被他害过的冤家对头不会对他暗地里下手,因此武崇文就时时刻刻提防这被人报复暗算。他通过江州和湖广官府的关系,私下招募了不少家丁护院,由他直接调遣指挥,其人数和规模远远超过自卫提防所需。另一方面他把码头也布置的一片森严,不但修筑了隔墙,而且还安排好多家丁日夜轮流看守。他平日居住和议事的地方就跟兵营一样,外人一般不得入内。采用这些手段以后,原来那些跟武崇文结仇的冤家对头再也不敢对他进行报复,反过来,武崇文仗着拥有数量众多的家丁时不时打压仇家,甚至想把仇家斩草除。按理说养这么多家丁护院并拥刀枪武库是大逆不道的谋反行为,犯者一旦被朝廷发现会被治重罪,轻者全家入狱、抄尽家产,重则杀头甚至株连九族,但武崇文有官府庇护,甚至可以动用朝廷权臣的关系,所以一直以来相安无事,而无法上达天子的小官小吏和普通百姓只能敢怒不敢言。

武崇文自幼不喜读书,而是喜娱好乐、贪恋酒色,年轻时整天与京城一帮纨绔子弟寻花问柳、花天酒地。他父亲生前屡屡劝说无用,于是便把他送到青龙山“苍龙派”掌门赫本常门下学艺,想让他离开京城少惹点事。武崇文还是很有些武学天赋,不到两年时间就学会了使用各种兵器,尤善使单刀,师父教给他的“百步连环掌”招式和功力也练到了一定地步,普通十几个壮汉与其搏斗根本近不了身。可他就是耐不住寂寞,总想着外面的花花世界。学艺两年多后,便借着给父亲奔丧之际,回家后再也不想外出学艺。他父亲去世后,老大武敬文见三弟回家后整天东游西荡、到处惹事,想想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就赶紧张罗着给他娶亲,并把京城里的一些生意交给他打理。可武崇文总是仗着自己练过武、家里有钱有势,不正儿八经的打理生意,却经常召集一帮打手跟随左右,在京城耀武扬威,欺凌贫弱,做生意欺行霸市,一旦惹出人命官司也往往由大哥武敬文出面用金钱贿赂官府解决。这样一来,武崇文愈加飞扬跋扈,普通人看到他唯恐避之不及,背地里都叫他“恶虎”。他成家生儿育女之后为非作歹的行为也没多少收敛,后来用金钱笼络了许多京官和江湖亡命之徒为己所用。后来,他大哥武敬文怕他留在京城惹出大麻烦,所以就安排他到江州,并给他介绍认识了不少州府高官和当地商贾。这几年,武崇文与江州府师爷段文通以及湖广按司使的公子纪焕图交往尤为密切,但最近以来由于武崇文过分的狂妄自大和我行我素,与官府人员的交往慢慢出现了隔阂与不和,甚至闹起了矛盾,这是后话,暂且打住。

武崇文今晚他在江边松树林与冯中军交过手之后,发现冯中军武功高强,自己与他单打独斗非败不可,但金利坊有这般高手实令他惊喜交加。

他回金利坊营地的房间后,独自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一位贴身随从进来对他说“三爷,该用餐啦”,武崇文未作理会,摆摆手说声“出去!”

“是”这位随从轻轻退出房间。

他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暗暗寻思:朝廷派来的钦差御史马上要到到江州体探民情、督查整顿吏场,担任本次钦差的御史听说已被皇上钦点并授予王命和符牌,但究竟是哪个人前只有皇上本人、刑部尚书和督察院御史知道,其他人一点都不知道,所以他得早做准备,切不可节外生枝。他现在最担心是那些被他整过害过的人借机反咬报仇,还有那些从京城来的朝廷暗探。到底怎么做他还想好,得找心腹之人商量商量。

武崇文最后想着:现在江州的情况似乎对己不妙,如再不出手恐怕要遭,看来得再请几位武功高手主动出击应对非常之事。

第二天冯中军在金利坊营地见到老丑怪的时,又跟老丑怪提起昨天夜里碰到的那个装神弄鬼的白衣人。

冯中军对老丑怪说,“大哥,昨夜我回来后总觉得昨天晚上我俩遇到那白衣人的名字有点熟,后来终于想起来他是谁了,没想到会是他!”

老丑怪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你说的可是凌少侠?”接着说,“对啦,我忘了告诉你两年前我在江州城外救过的人就是他,教我轻功、打暗器的也是他。”

“他就是正天派的弟子凌冲霄,在正天派四大弟子中排行最小,人称‘飒沓流星侠’,我在十年前曾随我师父上翠华谷拜访过他的师父“乌号异人”赵玄辰,他当时才十岁多一点,所以我对他印象不深,只是模模糊糊的记得他叫凌冲霄,想不到这次在江州碰到了他,”冯中军说道,接着问老丑怪:“那两年前你救过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丑怪叹了口气,“这事说起来话可就长了,那是两年前寒冬腊月的一天,天空中飘着大雪,我闲来无事,就去江州城外河边草滩和野地里打野鸭野兔,心想用打来的野味在集市上换点钱过年。我一大早就收拾好东西,接着就挑着担子出了门。反正我一个人单身独过,饿了就在外面随便吃一点随身带的干粮,不急着回家,就这样我在河边野外呆了一整天。这天寒地冻的,飞禽走兽不好觅食,所以在地上撒点谷物饵料很容易捕获,那天运气还真不错,快到傍晚时总共捕了七八只野鸭和四五只野兔,我原想运气这么好干脆再多捕点,可又担心东西太多不好带回去,加上傍晚时分天越来越冷,于是就打算回去,心里想着回去后先美美的喝上几杯酒去去寒,顺面高兴高兴。

接着我就挑着担子满载猎物高高兴兴地往回赶。这时已到黄昏,天上还在下雪,不过比之前小了不少。我路过野外水塘边一家独门独户的农家小院时,听见从那院子里传来一阵金器相碰的响声,仔细一听好像有人在院子里使用兵器打斗。出于好奇,我就走近那家小院,猫着腰透着篱笆墙偷偷朝院子里面看,只见在院子里的雪地上一个白衣少年手拿一把长剑正和六个黑衣人缠斗在一起。那六人黑衣人相貌怪异,所使用的兵器也奇形怪状,有铁钩、锤子、狼牙棒什么的,各个像恶鬼一样凶狠的围着那白衣少年拼命厮杀,但那六人好像占不到那白衣少年一点便宜。更让我感到奇怪的是奇怪的是,有一个官差打扮的人站在旁边若无其事地观看眼前七个人拼命搏杀,就跟看热闹一样,面无表情,一言未发,所以看不出那官差是跟白衣少年一伙还是跟那六个黑衣人一伙。

后来,我偷偷看了约莫一杯茶的功夫,只见一位手拿双钩的黑衣人被白衣少年一剑砍到脖子上,鲜血顷刻间从脖子直往外喷,染红了一大片雪地,并溅到了几个人的身上,那黑衣人马上倒在了地上,但打斗一直未停。紧接着,一个使铁棍的黑衣人也被白衣少年用剑刺中面颊倒地而亡,其他四个黑衣人见势不妙,立即虚晃招法,抽身逃去。

见那四个人落败而逃,旁边那官差悄悄地走到白衣少年的身后,说了声“少侠辛苦了”,话音刚落,那官差突然一刀砍向那白衣少年,白衣少年全无防备,耳闻刀风急忙向前一窜,顺势倒地滚出两丈多远,他还未等起身就右臂一挥,一只飞镖朝那官差打去,但被那官差躲过。白衣少年左肩已被砍中,鲜血染红了整条左臂向地下流淌,他费劲地站起身,右手轻捂伤口,愤声说了句“狗才如此下作,”话音未落,又猛然抬脚从靴底甩出一把飞刀,正好插到官差的胸口,官差当即倒地毙命。

“我被眼前这血腥的场面吓坏了,感到双腿有点不听使唤站着不能动,忘记了这时我肩上还挑着担子。好不容易定了定神,想着那屋里说不定还有这样杀人不眨眼的人,我要是被看见肯定小命不保,于是就挑担赶紧离开。我走开没几步,听到身后传来微弱的喊声‘大哥快救我’,我回头一看,正是那白衣少年隔着篱笆墙朝我低声呼救,他捂着肩上的伤口,痛苦万分,东摇西晃的慢慢朝前移动,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地上。我见此情形,也忘记了害怕,急忙跑到到院中,见四周寂静一片,就把打到的猎物和行囊放在地上,慢慢扶起那白衣少年,见他左肩中部有一条很长的伤口,汩汩向外冒血,幸亏刚才他一躲身,所以似乎没伤到筋骨。我顾不得冷,赶紧脱下粗布罩衣,撕成布条,替那白衣少年绑扎伤口,然后把他扶到不远处我搭设的茅草屋里,一进门就把他扶到床上躺下,在床前烧了一堆火,脱掉他身上被血染透的衣服,接着替他洗完伤口,又搭上一床被子。见他已昏睡过去,就连忙生火熬了点肉汤,然后就摇醒他给他喂点肉汤,连夜在附近的药铺买了创伤药给他敷上。第二天天还没亮他就醒来了,他醒来后马上让我我趁天亮之前赶快把那家院子里的三具尸体埋掉,并说那屋里还有一对老年夫妇的尸体,让我替他一并安葬。我把他安顿好之后,拿了铁铲赶到那家院子,见四周无人,就急急忙忙把五人的尸体草草埋在附近的野地里,然后找了些干柴放火烧掉了那间小院,做完这一切天已大亮,此时我心惊胆战、精疲力尽。几天后,我发现这场厮杀好像没用引起官府的注意,就稍稍放下心来。

两天后,那白衣少年已活动自如,他告诉我他是常州人士,叫凌冲霄,自幼和师父师兄们生活在一起,前不久通州府悬赏缉拿到处流窜行凶的“六鬼”,说是每抓到其中一人赏银八百两,杀死一人赏银五百两,后来当地一个都头找他帮忙一起捕杀‘六鬼’,就这样他和那都头还有其他三名缉拿差碾转几百里终于在江州这一带发现了“六鬼”的踪迹,然后就一直追杀到昨天那家院子里,他杀掉“六鬼”中两人之后就想再追赶另外“四鬼”,将他们斩尽杀绝,可万万没想到那都头会对他背后一刀想置他于死地,后来他想想也明白,那都头无非是想独吞赏银,而在来江州的途中其他三个缉拿差先后被杀死也肯定是那恶都头干的。那恶都头最终被他杀死也算报仇了,可死了四个官差没法向官府交代,更别说领赏银了,所以他也就想不了了之。

七八天后,凌少侠身体恢复如初,后来就和我一起外出打猎,赶集买卖,他身手快捷,勤劳能干,几天里帮了我干了不少活,又在闲暇时手把手的教我弹跳疾行、隐蔽藏身、攀援落地、装扮换面的轻功功夫,还有放眼瞄准、运气投掷、手接飞物、施拿暗器的手法,最后还反复叮咛我以后要坚持不懈的练下去。二十多天后,我记得是在元宵节那天,他对我说他有事想回家,临走时送给我一把纸扇,上面有他写的字画,然后对我跪拜磕头,依依不舍的离去,这一晃又两年啦,”说完后感慨无限。

冯中军在旁听得有点入迷,“想不到你俩还有这段交情,看来你对凌冲霄有救命之恩,小弟对你的大仁大义更是万分敬佩!”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能与英雄结缘乃我今生所愿,冯老弟,对真英雄理应一腔热血的去交往,能帮他们是我的荣幸。”

“大哥所言,我永记心中!”冯中军满脸感激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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