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夜不眠不休的奔袭,横穿整个碧落,师兄妹三人终于到达了中州边界,中州三面环山一面绕水,是一处与世隔绝的盆地,号称天府之国人间仙境。而且中州三面的山都是极其的陡峭险峻,所以唯一的去路就是乘船横渡溱湖。
“哎呀,终于能歇一歇了,还别说这溱湖还真是漂亮的很啊。”之秋趴在船头的栏杆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子卉斜的靠在一根柱子上看着船舷外卷起的一层层白雪,中州,这个曾经她噩梦的开始。上官宁音百战不殆的哥哥,便是折在了这溱湖之畔,明明知道中州坚不可摧轩辕澈竟然还……也是她天真真的以为哥哥是战死沙场的。
“子卉,看啊,夕阳好美啊!”之秋激动的指着西方,那里一个巨大的红色圆盘附在水面上,火红的光把整个湖面都染尘了血红色,子卉的心突然好痛,三万上官家的将士血染溱湖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场景,也是一样的血红。
情绪这种东西,就是你控制的再好,也总有不受控是时候,眼泪就那样不知不觉的从眼眶里花落下来,划过她光洁的面庞,滋润她原以为已经干涸的泪腺,故地重游原来是这般的物是人非。
“子卉你怎么哭了?”之秋还沉浸在美景之中欢喜的不行,正准备进去喊师兄出来看看这震慑人心的美景,没想到一转头却看见站在自己身后的子卉泪流满面。那是吓了一大跳啊,她这个小她一岁的小师妹整天像个八十岁的老太太,面部表情非常的不灵活,连笑都不怎么用力,别说哭了?那简直是天下奇闻。
“没什么,对这个地方好像有感应一样,就是莫名的伤感。”子卉摸了一把自己的眼泪,那种凉凉的液体感觉好陌生,烫的她手疼。
“你不会是以前来过这里还经历过什么伤心事吧?”之秋掏出来一方手帕递给子卉,围着他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
“不知道啊,不过那些重要吗?都已经过去了,我们还是先把澜心决找回来吧。”子卉快速的吧眼泪擦干,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哭出来的,现在意识清明了,自然也不会哭太久,更不会让悲伤的情绪影响到她。
“好像开饭了。”子卉掀开船上挂着的帘子,进入到船舱里去。
“开饭了?”之秋一听这个就来劲了,扒开子卉往里跑,哪里还记得子卉刚刚才哭过这样的世界奇闻。
这几日快马加鞭,风餐露宿确实没能好好的吃一顿饭,真是一路从简,甚至就是啃干粮,真是苦坏了我们的之秋,她可是无肉不欢,以食为天的人。
开开心心的吃了一顿饱饭,吃饱了,之秋就想起正事来了,“师兄,子卉哭了。”之秋兴致勃勃的跟师兄打小报告。
,子卉喝下最后一口汤,“好像对这里有感应,很奇怪的伤感,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约曾经在这里发生过什么吧。”她就知道这个师姐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她,理由和借口她早就想好了。她知道他以后要做的事情一定更让她们难以置信,可是她更知道即使日后她冒天下之大不韪,他们还是会站在她这边。她知道,他们和宫墙里的那些人不一样。
所以,她不想让这么与世无争的人,卷进她纷繁的故事中,凡尘顿乱不是他们应该承受的。
“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兮梧总觉得他这个师妹有无数的心事,她的记忆并没有丧失,而是被隐瞒了。
“没什么,不过是一些零零散散的感触而已。”
终于,这个话题还是在子卉的不愿透露中无疾而终了,一向都是如此,子卉不愿意说的,别人什么都不会知道,她深知如何把心思埋葬。
一梦安,青云起,溱湖很大,一叶扁舟荡漾,在月色里融化。浩淼烟波,生起云雾无数,子卉知道,她这一夜注定又是不眠之夜。
情思入海共江水飘荡,看着水波荡漾深不见底,埋葬着多少英勇战士的冤魂。
忽然一缕悠悠的笛声顺着江风飘散过来,伶伶其音轻击环佩,笛声飘渺然而宫商角徵羽声声清晰入耳。有如星辰落入深湖激起层层飘荡,不紧不慢缓缓的前来再缓缓的散开,这夜晚的笛声格外的迷人。
子卉走到船头想要看看那声音是从哪里来的。然而方圆几里没有一艘船泊目所极处皆是空荡荡的夜。子卉仔细的侧耳倾听,果然那笛声中融汇了一股绵柔的内力,只是竟掩藏的如此之好不全力分辨竟是毫无察觉。
其音悠悠,绵延不绝,此情此景当前,子卉难得的有了雅兴。
“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白露为霜,水光接天,纵一苇之所如,凌万倾之茫然。浩浩乎如冯虚之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而独立,羽化而登仙。”
子卉伴着笛音袅袅,一首赤壁赋脱口而出,女子浅浅的低声沉吟交杂着干净澄澈的内力伴随着夜风飘向了远方。好像心有灵犀一样,子卉的最后一个字落下,那边的琴声也戛然而止。
高山流水,伯牙碎琴,但舍千金财只求一知己。子卉任着晚风吹乱她的长长发,虽然不知对方是谁身在何处可是她此刻的内心很是平静,萍水一相逢,不需深交,已经足够。
中州真的不愧是人间仙境,真的是个有山有水有人家的好地方,繁华富饶的景象隔着一池湖水深深也能闻到歌舞升平的味道。
“原来也有传言不虚的时候,天底下还真有中州这样与世隔绝大隐隐于世的地方。”之秋扣着船舷,眼睛里放着绿光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躁动的因子蠢蠢欲动。
“中州确实极天时地利,那也要中州候有本事,治理有方才能有这一片人和的景象。”君兮梧站的笔直,一身白衣飘飘,脸上的笑容有如春风和煦,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子卉觉得她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一种叫做神往的情绪。
扁舟靠岸,一股暖香迎面而来,子卉环顾了一下湖堤四周,一种白色的小花随风摇曳,散发着让人愉悦的气味。
“谢管家!”一个老者从船港的匆匆的赶过来,满脸堆笑。
“君先生,有失选迎!”不过是刚见面的一番寒暄客套,子卉也懒的去管那么多,侧着头看着这中州之地到底是怎么样的奇妙,可是他们的交谈也是一字不落的听进了耳朵里。
“这是我的小师妹,君子卉!”子卉正在暗暗的打量周围的一切,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
“管家好!”子卉微一福身,礼仪周全举止得当。
“好好好,君老先生的徒弟个个都是人中翘楚啊!来来来,一路舟车劳顿去侯府歇一歇。”
中州候府真的是堂皇富丽,低调奢华之中却带着江南水乡的的柔情精致,假山流水,亭台楼阁,叫人目不暇接,比之碧落皇宫的肃穆庄严真的是不知好到哪里去。
可是唯一让子卉移不开眼的只是一处被荷花环绕的别致庭院,三层的阁楼竟然像层层绽放的一朵睡莲浮在水面上,飞宇楼阁精致的无以复加。
“子卉姑娘真是好眼光,这溱月楼可是这中州之宝。”谢管家多么精乖的人啊,子卉不过是多看了两眼也没有什么突出的表现,竟然就被他看出来了。
之后就引出一大段的侃侃而谈,说着这溱月楼的来历。
“竟然为一个女子盖了一座楼,他们夜家的人果然都是痴情种。”君兮梧笑的温和旭丽,子卉仔细的又看了两眼那座溱月楼,果然是精致的让人沉沦。那个男子一定是爱入骨髓,呵之如宝。而那个女子一定是在幸福的爱情里如梦似幻。
“老爷为了夫人造了这栋楼,可是这内里的故事……唉,不说也罢!”谢管家低头叹了一口气,好像其中有什么万分艰难的过程似的。子卉难得的好奇,可是却见师兄用眼神组织了师姐继续追问的话头,也之好作罢。
“对了,谢管家,你这不慌不忙的带我们乱逛,先前不是说,澜心决丢了吗?”之秋可是没忘记他们这一路累的够呛赶到这里来,可是为了这一件天大的事儿!
“这……”听到之秋这么问,原本热情好客,巧舌如簧的谢管家突然吞吐起来,好像很为难的样子,也不说话。
“到底怎么了吗?发生什么事儿你倒是说啊!”看到谢管家这么为难的样子,之秋可是急了,要不是被师兄给拦着,得上去把人家的一把老骨头给摇散架了不成。
“澜心决安然无恙,这只是一个误会,谢叔一时急昏了头。”一个干净清爽,略略低沉的声音突然插进来。子卉抬眼去看,一位玄服男子从阴影里缓缓走出来,等近了一些,子卉才看清楚他的样貌。如完美雕刻的五官,挺拔结实的身姿融合着优雅沉稳的力道,举手投足,行止得当。眉宇轩昂,目若寒星,清华如松风水月,朗润如仙露明珠。冷漠刚硬,傲然卓雅,肃然而来,胜似谪仙。
湛然有神的凤目里隐过一丝别样的风采,他站在那里旭丽温和,可是子卉就是感觉到一股浅浅的冷,那种拒人身外的不可靠近感,如此之强烈。稍稍的扫视了一眼,惊鸿一瞥间,子卉看到他腰间别着的一管玉笛,泛着青绿色的光,冷冷的和煦,和它的主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