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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收保护费

进来的几个都是白人,走在最前面的人个子不高,戴着一顶白礼帽,花衬衫,白裤子,手里夹着半只雪茄,满脸笑容。他身后跟着几个穿短裤的人,有的穿着T恤,有的穿着花衬衫,还有一个穿着肥大的篮球背心,上面写着“New York”。他们走路的姿势相当随意,近乎吊儿郎当,佳乐看到他们,就想起了小混混。

一看到他们,小孩子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怯生生的后退两步,站到柜台边。老板也变得局促不安。他们一进来,就坐到桌子边,开始四处打量。一个人把玩着墙上挂着的一个木质船舵,另一个人倚靠到柜台边,开始翻柜台上的东西。

“对不起,这是我买下的。”张敏敏皱起眉头。

“好姑娘,别这样!……他们是意大利人。”老卡洛斯慌忙小声提醒道。

这人看了她一眼,走开了。他回到桌子边,对别人说了些什么,几个人发出了令人不舒服的笑声。

“你躲什么?小胡安?我又不会要你的钱。”白礼帽说,“老卡洛斯,拿点什么来喝,这鬼天气热死了,记得加点冰块。”

“朗姆酒好吗?安东尼先生?要不要勾兑一下?”老板低声问。

“好,只要你快点拿来。”这个白礼帽——安东尼先生说,“最近世道不好,朗姆酒都成了奢侈品了!你瞧,”他指着一个胖子说,“可怜的托尼,他瘦得他妈妈都不认得他了。”

这些人爆发出一阵狂笑。

在这狂野的笑声中,店主老卡洛斯端着一个盘子,把几个放了冰块的杯子放在他们面前。这个被称为安东尼的人看起来是个领头的,伸手从架子上拿下一瓶酒,说道:“瞧瞧,这酒要20美元一瓶呢,可咱的口袋里连一个大子儿都没有,这都是资本主义的罪过。”

他没等老卡洛斯勾兑,就自顾自倒了一杯,一饮而尽,咂巴着嘴巴。

“味道不错。老头儿,看来你的生意很好啊,这两个人在你这里买了多少东西?……看来不少。居然会买这么多你这里的垃圾,该死的,这些黄种人******还真有钱,我真喜欢他们。”

佳乐莫名其妙地望着他们,皱起眉头,揣摩着他的意思。

安东尼先生注意到佳乐在望着他,他也盯着佳乐,他的眼珠是黑色的,眼窝深陷,从他的脸上,佳乐没有感受到一丝友善。

“不过现在世道不好,”他有些邪恶地说,“有些人喜欢用假币,拿来,你这老家伙,咱帮你瞧瞧。”

佳乐这才听出些端倪,这些人并不是店主的朋友。他本想拉着张敏敏离开,听到安东尼这句话,不由火气上涌。既然涉及到假币,他们倒不好走了。

安东尼没注意到这个中国人眼里的怒火,他叼着雪茄,看老卡洛斯不动弹,就自己动手,从老人胸前口袋里掏出钱来,老卡洛斯看着他把钱拿走,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安东尼草草扫了一眼,宣布:“假币。咱哥儿们帮你处理掉。”

他把钱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这伙人哄笑起来,佳乐一听到“fake”(假币)这个字眼,脸色就变了,张敏敏握住他的手,示意他别惹事。

事情本来到此也就完了,可是安东尼先生也许觉得还不过瘾,也许想多捞一点,他更进了一步:“老头儿,咱们帮你解决了一个大问题,你得表示一下。”

“请不要,”老卡洛斯哀求道,“请不要。安东尼先生,你已经拿了钱了……我……”

“那是假币!”安东尼不耐烦地拍着桌子,“你这个月的那份儿还得交。”

“我没钱了,安东尼先生……”老卡洛斯低声说道。

“什么?我听不见。”

“我……已经没钱了,先生,我……”

“砰”的一声,安东尼把老卡洛斯一把按在桌子上,老人的脸被紧压在桌面上,几乎变了形。安东尼的嘴巴贴在老人的耳朵上吼道:“什么?Che furfante(意大利语:老滑头)!你只要对这些中国佬说说你的狗屁祖宗,就能赚来几百大元,你却对我说没有?可怜的托尼还没吃午饭呢!”

他的那些手下发出爆笑声,因为安东尼指着的又是那个胖子。这个叫托尼的家伙腰围至少有四尺,进门都有些困难。安东尼拿他说事,明摆着是没事找事,他指着那个胖子,挤出一副悲伤的脸,恶声恶气,像个蹩脚的演员一般的说,“他饿得这么瘦,等他回到西西里,对他妈妈说,跟着安东尼,连饭都吃不饱,……这是我的名誉损失。”

小胡安大声哭了起来。胖子托尼站起来,晃晃悠悠的走到他面前,伸出蒲扇大的巴掌盯着他,小胡安哭着,把那枚硬币放到他手里。

“你孙子有出息,老卡洛斯。”安东尼说,“他比你识趣。”

“请别伤害他,”桌上的老人虚弱地说,“您想要什么就拿什么吧……所有的都在收款机里,请您放过我们!……”

“你伤了我的心,”安东尼用哀伤的口气说,脸上带着阴笑,“我们本来可以像文明人一样解决此事,不是吗?托尼,去收税。老家伙欠了好几天了。”

胖子托尼晃晃悠悠的走到收银台,开始从收款机里拿钱。

至此,佳乐彻底明白了。这伙人是黑帮,这是来收保护费了。

所谓黑帮,就是黑社会。佳乐在国内时曾经和一个当刑警的同学吃饭,酒过三巡,这同学就开始抒发感情,开展社会学教育。他讲解什么是黑社会时,先用标准的语言说定义,说黑社会就是“为获取非法利益,有一套与法律秩序相悖的非法地下秩序的有组织犯罪团伙集合。”

为了更便于佳乐理解,他又换了种方式解释了一遍:就是有自己的组织,有自己的规矩,不听政府的话,还想干点政府的事的组织。比方说贩卖军火(这是和政府抢生意);运输毒品(这是不听政府的话)。

按照他的“社会学”说法,这个世界是个丰富多彩的世界,各民族文化异彩纷呈,各国黑帮也都有各自的经营范围和经营理念。比如中国的黑社会,拜的是关公,讲的是仁义礼智信(至少口头上);日本黑社会一边干坏事,一边还服务社区,大讲什么义理;南美黑社会啥都干,就是不干人事。可是至少有一个业务是各国通行的:收保护费。

著名表演艺术家周星驰同志在他的伟大作品《喜剧之王》里,生动诠释了这个过程:几位有志于投身黑社会这个比较有前途职业的有为青年去收保护费,先是摆出一副凶狠模样去收保护费,人家不给,最后狼哭鬼嚎的拿着菜刀的冲过去,最后人家给了。

真实过程肯定不像电影里那样,人家可怜收保护费的兄弟,给他20块钱。真实情况是:黑社会一上门,店主就得给钱,要是不给,店就别开了。顺便说一句,在收保护费这个问题上,黑社会的同志一向是非常敬业的,绝对积极主动,绝不怠工。而且绝对的一视同仁,做到一碗水端平,维护市场公平。

佳乐面对的就是这么一帮非常敬业的收保护费的。

收银机里的钱被拿光了。胖子托尼带着轻蔑的表情,数着手里的纸币,硬币连数都不数,直接塞进口袋。

“安……安东尼先生,我——我真的非常抱歉……我……只是想,我还要还贷款……我早应该给您的……”老卡洛斯哀求道。

“你可以把那个中国女人卖到你祖宗的海盗船上去,他们那里最缺女人啦,也许你的那些老祖宗会给你一张真正的藏宝图呢。” 说到这里,安东尼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突然卡了壳,一只有力的手卡住他的脖子,把他从地上举了起来:佳乐不知何时站到他的身边,一手闪电般捏住了安东尼的喉咙,向上托举。安东尼先生比佳乐矮一个头,佳乐直接将他举到了空中。

“你这该死的狗娘养的,”佳乐低吼道,“你得向我的女朋友道歉。”他看来真是愤怒到极点,把“damn”和“son of *****”居然连到一起骂出来了。

“嗬……嗬……嗬……”安东尼先生的礼帽掉到地上,露出了地中海式的秃头。他手脚乱抓,被卡得渐渐翻起白眼。他的手下哗啦啦的站起,大惊失色,随即就向这个小个子中国人扑过来。胖子托尼费力的挤出柜台,向佳乐冲去,突然他发现自己的双脚离开地面,身体漂浮起来。

“上帝啊!……我的身体……”他嚎叫道。

这些人的身体似乎全部凝固了,连惊魂未定的老卡洛斯和小胡安都忘记了恐惧,看着这一神迹。一个差不多超过200磅的圆滚滚的大胖子如同一个大气球一般,向上漂浮,几乎快要顶到天花板了。

“帮帮我!帮帮我!”胖子托尼手脚乱蹬,疯狂喊叫。那些同伙们张大嘴,有一个人开始画起十字来,他们几乎忘记了安东尼——后者已经在佳乐手里一动不动了。

胖子托尼的身体移动起来,没有任何人碰到他,他已经向门口飞去,“呼”地一声,像个大皮球一样滚出了小店。

这一下似乎惊醒了这些人,他们发出了乱糟糟的喊叫声。有一个人似乎意识到安东尼还被佳乐举在空中,他拿起酒瓶,高高举起。突然,他也尖叫起来,他的身体也离开地面,飞向空中,优雅的空中转体七百二十度,团成一团,以一个圆润的方式飞出了杂货店。

不用看,佳乐也知道这是张敏敏出手了。张敏敏笑嘻嘻的举着手指,她离他们每个人都有三米多远,却可以凌空用远距离操纵术把人举到空中扔出去,这对于她而言简直是小菜一碟。

张敏敏其实比佳乐更加愤怒,她是安东尼直接侮辱的对象。从某种意义上讲,佳乐其实也算救了安东尼(虽然他自己不知道),因为如果他不出手,张敏敏会直接把安东尼扔到海里去。佳乐的爆发正当其时,也深得张敏敏的欢心。男人,就是应该保护自己的女人。

她把精力花在了喽罗们的身上,一点也没客气,店里乒乓乱响,夹杂着嚎叫声。转瞬之间,这些人一个又一个的被从里面扔出来,每一个被摔出去的人都被摔了个半死。当最后一个家伙被张敏敏扔出去,佳乐举着安东尼,从店里慢慢走出来。

街上围着好多旁观的人,看到这一幕都发出恐怖的叫声,特别是看到佳乐举的是谁以后。张敏敏跟在他身后,说道:“当心别太用力,你会杀了他的。”佳乐眼看安东尼几乎要没气了,才松开手,他像一滩烂泥一样落在地上,委顿在街道边。

张敏敏一勾手指,那些钱自动从意大利人的身上飞出,落到她手里。小胡安在门口兴奋的叫起来:“Jackie Chan!”

“胡安!快回来!”老卡洛斯跌跌撞撞的跑到门口,说道:“先生,快住手,你会害了我们的!请不要……”

“你这混蛋!”一个花衬衫花短裤的家伙从身后掏出手枪来,对着佳乐就要开枪。佳乐闪电般地用手一指他,说道:“砰!”那人只觉手上一震,如同中弹,手枪脱手飞出,他捂住手腕,嚎叫道:“Mama Mia(意大利语:我的妈呀)!我的手断了!”

将法力如同子弹一般射出去,这是佳乐的拿手好戏,他是个百发百中的神“枪”手。

张敏敏把钱塞到老卡洛斯的手里,老人如同见到烧红的烙铁一般,死活不肯接。

“你们害了我!……”他哀叫道,“圣母玛利亚!你们走后,这些意大利人绝不会放过我们!……你们走吧!想拿什么都可以,快点走吧!以后再也不要来了!”

张敏敏的心情有些沉重,她完全没想到老卡洛斯会是这样一个反应。佳乐没注意老人在对张敏敏说什么,他眼里现在只有安东尼,尽管后者已经昏死过去,他的怒火还是没有平息。侮辱了张敏敏——没杀了你,你该回去烧高香了!佳乐满怀恨意,走过去往安东尼身上吐了口唾沫。“XXXX!”他用汉语骂了起来,他骂得极其难听,张敏敏不禁皱起眉头。

“得给他们个教训,不然他们会来报复这个老人家。”她小声说。

佳乐点点头。张敏敏笑嘻嘻的走到这些人面前,用手一指那只手枪,它就如同失去地心引力一般飘浮起来,晃晃悠悠飞上天空。

大街上的人都瞪大眼睛,发出了惊异的叫喊声。这支枪如同有一只无形的手拿着,枪口从每一个歹徒的眼前划过,当枪口指向他们的眉心时,他们都发出惨叫声,唯恐黑洞洞的枪口闪耀出火光。

张敏敏猛地一挥手,手枪高高的飞向天空,在空中画出一个高高的抛物线。佳乐用手一指,说道:“砰!”那支枪在空中应声解体,零件、子弹乱纷纷地砸在这些人的身上。

“Mama mia!”这些意大利人喊叫起来。

“不许再来这里,不许再来为难这个老人和这个孩子。”张敏敏说。

“别让我在这里再看见你们!”佳乐威胁道,“下次被击碎的就是你们的脑袋了!”

“你们……混蛋!……没人……可以……对蒙特卡洛家族这样做……”这时安东尼终于醒过来了,他虚弱的叫道。佳乐听了,阴笑着向他弯下腰。

“万事皆有开始,我确信我不是最后一个。”

说完,他运足法力,狠狠一拳,打得安东尼满脸开花。

张敏敏把那叠在手里已经捏皱了的钱扔到老卡洛斯身边,她看到了小胡安兴奋的笑脸。带着一丝骄傲,她把那个三角帽戴到头上,挽住佳乐的手臂,笑着问:“我们接着去逛街好吗?”

“当然,你是船长嘛。”佳乐笑着说。

这就是佳乐和张敏敏与美国黑帮的第一次冲突——相对于普通人而言,黑帮分子绝对是穷凶极恶。可是这次面对的是神子,比李小龙、成龙、李连杰还要高出一个档次的——神子。既然惹到了张敏敏,佳乐的回答就是:揍你没商量。他们穿过人群,离开了。直到他们走了很久,意大利人还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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