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她到校门,杨毅提着行李坐上校车,惜别。我最怕这场面,推着她上车。她轻轻抱住我,“别觉得自己欠了林西,你没错,我们不可能把每件事做的完美。林西也不可能完美,你明白吗?”我点点头,目送她的车开向她人生的轨迹。
七月,毕业典礼后,我和林西都找到了自己适合的工作。林西是学数科的,但他一直专攻于计算机软件,在加上我这个未来人的指点,他对电子软件领域的研究可谓是如日中天。没出校门几个月,他便琢磨着他的宏图大志……开创自己的软件公司。
而我却恰恰相反,作为名牌大学中文系的学生,我只在一个中学里谋到了一个历史老师的职位。林西坚持不让我做这份工作,他说要不帮他经营公司,要不在家当他背后的那个女人。
我开玩笑的回绝道,“你还没娶我,就想让我当家庭妇女啊?”林西拉我到窗前,看向外面正在崛起的层层高楼,“这房子太小,挡了咱们的视线。你不是最喜欢朝迎水东流,暮送日西坠的日子吗?小真,再等等,给我两年时间,我们就搬家结婚。”
如今,我住在林西租的两室一厅的房子里,本来我是坚决搬到学校职工宿舍去住的,可林西扭着我脸庞,笑嘻嘻地打趣说,“你放心,我绝对规规矩矩,不越雷池一步。”不是只有他会使用“暴力。”我揪着他的耳朵,狠狠地威胁,“要我搬进来可以,但要答应我的君子协议。”
他皱起眉头,“你说便是,哪怕你每天在门口放碗水,我都没意见。”这都啥年月了,谁还那么傻做祝英台。我摊出双手,说,“即使是我主动投怀送抱,你也不得有非分之想,这就是我们的君子之约。”趁着林西摸着他那丈二和尚的后脑勺时,我帅气的转身逃之夭夭,身后传来林西的疑问声,“丫的,这都什么逻辑,数学方程也不带这么解的。”
就这样,我和林西过起了“同居”的小日子,虽说有君子协议,但难免遇到尴尬的场面。比如,我早上上洗手间时,总会碰到他刺着上身晃荡在客厅等我出来,送上早安吻,每次,我都红着脸重新跑回洗手间。
再比如,到了晚上,我会窝在暖暖的被子里听他读他喜欢的文字,“未见君子,我心伤悲。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夷。”他喜欢诗经,我偏好词曲。他总问我,为什么会喜欢李煜。
我说喜欢是一种感觉,哪有为什么?他翘翘我的下巴,眯起笑眸,“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到底哪里好了?”“经典呗。”我说。他推推我的脑袋,“就你多愁善感。”
我傻呵呵一笑,算是同意。他拿起床头柜上的诗经问我,“你最喜欢哪一篇?”我懒得抬眼,便回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其实,我根本不读诗经,只晓得这万人传送的句子是出自诗经而已。
可林西却感动的压住我的身体,“卿之心,如我斯。”他呢呢喃喃在我耳边,眸子尽是热情的火焰。我瑟瑟抖抖地推开他,嘴里不断提醒,“君子协议,君子协议……”每当这个时候,他总会沉淀下眼眸,深深看我几眼,然后便抱着枕头回到自己的房间。
我害怕,自从六年前我的灵魂附在这躯壳上那一刻开始,自从三年前的那一夜结束后,我的心便莫名的恐惧,总觉的这身体不是我的,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负责”,自私的出卖了她。可是,现在不同了,我清楚地感受到我的心在与她慢慢靠近,慢慢相容……我不断地告诉自己我要珍惜,珍惜我以后和林西的点点滴滴,因为爱。可这一切我却没有在林西面前承认过。
冬雪寒梅,很快,又是一年的尽头,林西把一个存折塞到我手中,笑呵呵,“把这个寄回去,让叔叔过年。但不准说是我给的,明白吗?”我接过,取笑他,“这么快孝敬老丈人,早了点吧。”
他扬起眉,“那你还接?”“么办法啊,谁让你答应我娶我的,早用晚用都一样,不是吗?”“就你贫!”他笑着搂我入怀。
我见他笔挺的黑色西装在身,急忙隔开距离,“今晚有事?”他不工作的时候,很少着正装。“嗯。”他应了一句,抬眼看着我。“同我有关?”我疑惑。“无关,但需要你的帮忙,我的未来夫人,可否与我一同吃个饭?”他问,似乎为难中带着轻松。我并没在意,高兴的点头答应。却不知一顿晚餐打破了我所有的幻想。
我被林西一一介绍给圆桌对面的几个人,我一个一个的敷衍着,又是点头又是微笑的。心中万般不愿应付,但却不能薄了林西的面子。只好扯开嘴角保持一个表情……笑。
席间,林西与他旁边的几个男人谈论着关于某某合约的事儿,我不懂,更不愿听。眼神飘向我身边的女孩,她也保持着与我一样的表情,见我盯着她看,便把目光调到我身上,对我微微点了点头。反正我无聊,正想与她搭话,一杯酒挡住我的视线,“陆小姐,可否陪我喝一杯?”
我抬眼,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粗狂笑容,几根头发遮挡住他已秃顶的脑袋,西装弯腰,在我面前。我不禁心中升起笑意。原来电视剧里开头那四个字不是盖的,纯属虚构!丫的,我今儿个可算是真金白银的见识了。我记得林西方才介绍说他丫的是某某工程部部长。
眼神看向林西,林西对我点点头。那就喝吧,我接过,仰头见底。男人似乎很高兴,“陆小姐,没看出来啊,我以为你白净文雅,是个体面之人,想不到酒量也不可小觑。”
我呵呵一笑,“您见笑了。”男人有意看了林西一眼,林西让开我身旁的位置,男人火速坐下,露出他满嘴黄牙,笑嘻嘻地又倒满我手中的酒杯。我急忙挡住酒杯,说,“不行,不行了,部长,我只能喝一杯。多了就醉了,您别让我下不了台不是。”
男人推开我的手,边倒酒,边说,“敝姓刘,刘副部长。”“哦,刘副部长,我真不能喝,您真别为难我。”我推却着,乞求的目光看向男人旁边的林西。谁知,他低着头只顾夹菜给他身旁的人,仿佛根本没注意到我。
心中一股气恼,握紧手中的酒杯。“三杯,仅此三杯。陆小姐,不会不给我这个部长面子吧?”刘副部长眯起笑眸,顺着我的眼神有意飘在林西身上。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这三杯酒关系到他们方才谈的合约。我赌气般的大声说道,“好!”我咕嘟嘟的把三杯白酒灌下肚。三杯酒对我而言,如今已是小case。早在五年前,被方强和罗飞训练的轻车熟路了。
果然,喝完酒,刘部长不在对我胁迫。只是坐在我身边,眼神左右转动在我身上,盯的我浑身发毛。终于捱到晚餐结束,大家起身。
我噌的一下站起,林西拉住我的胳膊,“刘部长想去卡拉OK娱乐一下,想让我和你作陪。”忍了许久的闷气早已憋在胸口,无处发泄,我甩开他的手,愤愤地说,“我不是三陪。”“陆菲!”他牵住我的手,有些乞求,“就一会儿。”我对上他的眸子,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林西走上前,对刘部长说,“您先出门,我们马上到。”刘部长拍拍他的肩膀,眼神却落在我身上,小声吐出几个字。我没听清,但光看眼神就明白他对我不怀好意。
林西拉我在餐厅一处无人地。我烦躁的心等不及他开口,便质问,“你今晚到底什么意思?”我深知他是爱我的,但今晚他赔笑做作的态势使我在现实中见到了另外一个人,一个让我不敢置信的陌生人。
“陆菲,就帮我一次。今晚,绝对不是我故意的,是刘部长的秘书,他下午看到我和你在一起,晚上便叫我带上你。”他为难着。“不可能!”我拒绝。
“陆菲,就一次,有我在,你不用怕,只是喝喝酒,唱唱歌,我绝不会让任何人动你一下!”他如誓言般在我面前。我摇摇头,“你知道誓言的誓怎么写吗?有口无心啊。”我可以为他做任何事,但不能作践自己,否则,我以后一辈子在他面前抬不起头。我甩开他,向门口走去。
“为什么?”林西在我身后突地问。“为什么你能为陆伟牺牲,为章翼拼命,为罗飞刺纹明证,为什么就不能施舍一点儿给我,陆菲,你太自私了。”我止住脚步,回头,愕然,心中冷笑。
他终于要秋后算账了。他走到我面前,钳住我的双臂,语气再次软弱,却没有发现我的异常。
“陆菲,这个合约对我很重要,有了它,我的公司很快就能上轨了。难道你不希望我成功吗?”“如果我拒绝呢?”我暗淡下眼神。他懵懂在我面前,似乎有些出乎意料,“那我无话可说。”
“我答应。”我淡淡的吐出三个字。瞬间,他脸露兴奋的笑容,完全没了方才的丧气。“陆菲,我保证,只是唱歌喝酒,谁都休想碰你一下。”我苦笑,问自己,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我听着超载的低重音,嘴角挽起笑容,手中晃动着酒杯,眼神迷离,头昏沉,耳边有不断地恶心声音传来,“来,陆小姐,多喝点儿。”“陆小姐,果然好酒量啊。”
“是啊,是啊,不愧是林老板的女朋友。不但漂亮,大方,而且还如此知书达理。”白的,黄的,红的,我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只觉得眼前五颜六色,十几个男人的身影映入我迷离的眼中,轻浮不堪。
轻浮!我轻笑,也许此刻我最配的起这两个字。
“陆菲,别再喝了,我们回家。”突地,一个男人扶起我的身体,声音很好听,像鸟儿在唱歌。叽叽喳喳,叽叽喳喳,“好听,真好听……好想飞啊……”我展开双臂,翱翔在自由的天空。“陆菲,别闹。”一只手硬生生的按住我的双臂,任我怎么挣脱都无力甩开,“小飞,对,小飞,快飞……”我伸开四肢,穿过白云,越过大海,耳朵里尽是明亮好听的鸟叫声,“嘘……”我拍打着我身后的几只鸟,很不爽,“别吵,别吵……”
隐隐约约中,很多只手拉扯着我的身体,仿若要将我撕开,我拨开那烦人的阻碍,“别挡我路。”我一用力,转身便跌入一块云彩中,好舒服,我卸下全身的力量,贪睡在身下软和的支撑中,一双温暖的黑眸映入眼帘,我安心的闭上眼……好累,好困……“咳咳……”喉咙好干,头很沉,就连眼皮都有些疲累,迷蒙的视线投射在四周,白的云,蓝的天,我死了还是回去了,一定是灵魂回去了,“爸,妈,小弟……”我焦急的喊出声,生怕错过这一刻。谁知,空旷的四周安静而寒意浓浓,我抱紧自己,一颗颗水珠掉落在手心……
“哭什么?”一句冰冷的责问响彻在耳边。抬眼,一个衣着白色睡衣的男人悠闲地站在我面前。“你?”我大惊失色,脑子只能蹦出一个你字。“要不要洗澡?”他坐在床上,擦着他湿漉漉的头发。“当然不!”我低头看着自己,丫的,这男人衬衫是谁的?伸手摸向棉被下面,该死,这都穿的什么啊,干脆投河自尽算了,不对,如此场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这历史性的一幕了。我抱紧棉被,忍着羞愧,“江枫!我衣服呢!”
“不知道。”江枫把手中的毛巾扔到地上,径直拉着我身上的被单。“你干啥?”我一急,吐出杨毅的东北味。双手紧紧地拽住床被。
“我睡觉。”他不耐烦的说,一用力,我手中的被单便不翼而飞。果然,他盖上棉被到头便睡。我快速靠后,莫名地盯着他的背看了半响,他一动不动,似乎并没有多余的想法。
我掉头,穿上拖鞋,扫过房内四周,我靠!根本没一件女人衣服。我捶捶头,咬紧牙关,顾不得身上衣物的单薄,至少这宽大的衬衫能遮挡到我膝盖以上部分。管他三七二十一,开门逃跑是唯一出路。
“斯斯!”我转动着门把,一阵哀叹,有没有天理呀,居然反锁。我转身,蹑手蹑脚的站在江枫旁边,“麻烦你开一下门?”他闭着眼,不答话。“我知道你没睡,拜托你,开门!”我大声说。
他缓缓地睁开眼,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后翻过身体,背对着我,“这么冷的天,你穿成这样,出去会冻死的。”“所有我才叫你还我衣服啊?”我眉头横一条线。他再次转身,眯起眸子直直地看着我。
神经猛地绷紧,这神情好似在哪里见过,对!六年前!场!身体受到危险,我急忙蹲在地上,双臂抱紧自己,抬头皱眉回瞪他。他眨了眨眼眸轻笑。僵尸也会笑!这是我认识他以来第一次见他不经意的笑容。
“笑什么?”我没好气!莫名其妙!他右手垫头,看着我,“你怎么不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看向四周,脑中朦朦胧胧,对啊?这是什么地方,我昨晚不是陪人喝酒吗?视线调回他身上,“你先还我衣服再说!”名节比昨晚那笔糊涂账重要多了。“把手伸出来。”他说。啊?为什么?“不想要衣服了?”要!当然要!“哪只?”我故意拖延时间。“右面!”他眼神看着我的右手。我勉勉强强,慢慢吞吞的伸出一只手,心里想着,等我拿到衣服,我一定……
“嗖!”未琢磨完,身体被江尸突地一拉,压住,重力加身。
“江同学,看在我们以往的情分上,您饶了我吧。如果从前我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何况那时我们都是小孩儿,童言无忌不是吗?”如果他要施暴,我肯定不是他的对手。力气再大的女人也敌不过娘娘腔,何况以他这标准体型,十个我也拿不出手。我灵机一动,使出女人怪用的手段,矫情佩戴点小小软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