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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正逢上警察局正常下班时间,三三两两,结伴一起下班的警察们刚从警局走出,便顿时愣在了那里,一个个如临大敌一般,警惕地望着远处隐约走来的人群。

在颇有些暗沉,夕阳橙光的晕染中,有这样一大群,估莫有4、5百人的庞大队伍,正来势汹汹地朝警局这里涌来。

原本已经下班的警察们顿时又缩进了局里,心里不由得开始颤抖起来,哇靠,W国什么时候组建了这么大的黑帮组织了,还这么猖狂居然集结了这么多小流氓到警察局来闹事!

一个个警察贴着玻璃门朝外观望,这些小流氓每一个都戴着口罩将脸遮得严严实实的想干什么?咦?不对!他们身后背着的好像不是武器,倒像是,乐器?!

“这些人是,是皇家音乐学院的学生嘛!诺,你看,不少人还穿着校服!”

一个眼尖的年轻刑警叫嚷着,随即警察们眯起眼睛仔细看去,没错!这些人哪儿是什么黑帮的小流氓,一个个的,都是些背着乐器还在读书的皇家学生嘛!

这,究竟发生什么事啦?好端端的,他们大热天戴着口罩跑到警察局来干吗?

警察们个个面面相觑,摸着脑袋不明所以……

就在离开警局还有三米的地方,整个队伍突然停了下来,随后如同排练过一般,所有的打击乐器,像是定音鼓、大鼓、小鼓等都在人群的最后几排一字排开,然后从后到前依次是铜管乐器、木管乐器、弓弦乐器。

而在人群的最前头,几个青年不知从哪儿搬来一张矮桌,一个戴着口罩的长发女孩儿猛地跳了上去,面对人群,手中的指挥棒闪闪发光,就如同她星辰般闪亮的眼睛。

女孩儿环顾整个队伍,向众人深深鞠了一个90度的躬,随后银色的指挥棒一抬,所有的乐器全部各就各位。

指挥棒在空中向下一挥,打击乐器便开始了整齐的鼓声,四四拍的速度,整齐划一,如同一声声雷响,震彻夕阳的余辉。

大约4小节过后,随着女孩儿左手一抬,铜管乐器开始吹奏出与鼓声相附和的简单音符,加剧了鼓声的紧凑感。

随后木管乐器、弓弦乐器的全部加入,融合了原本单调的音符使它变得丰富和谐起来,但却始终保持着催促的紧张感,仿佛为了表达强烈的不满与自由的渴望,一声声,如同一排排踏着步伐的军人紧逼而来的脚步。

听着这如同雷声般催人的音乐,警察们一个个都流下了急汗。

“今天,好像逮捕了一个抢劫古董小提琴的疑犯……”

年轻警察一边抹着汗一边脸部抽搐地说着,在众人仍旧疑惑的表情中他又道:

“那个疑犯,好像是,皇家学院的学生来着……”

而这时警察高层面对警局外这气势逼人的音乐及阵势,正在召开紧急会议商讨对策。

收到群众线报的媒体记者们则像是挖到了宝一般朝这里蜂拥赶来,这可是头条新闻啊,头条!

“各位观众朋友们,你们现在看到的是XX电视台的现场直播。这里是W国XX警察局,可以看到许多皇家的学生正在这里进行现场演奏,在如此闷热的天气里他们全部整齐划一地戴着口罩,我们试图采访他们,可是他们全部忙于演奏不做任何的回答。这群皇家学生自发出演的动机究竟是什么,目的何在?我们正在做相关的追踪调查。”

……

“据可靠消息透露,今天下午警方逮捕了昨日抢劫乐器行名贵小提琴的疑犯,这个疑犯经确认正是皇家学院号称绝世天才的Alex。相信皇家的学生之所以在这里进行自发演出,其原因是对警察在还没有确定证据下就逮捕Alex这种行为的集体抗议,这是一场示威演出,是皇家学生为了维护学院荣誉、为了营救学院同学而开展的公演。”

……

与此同时,一个漂亮得近乎妖孽的男子此刻正站在一栋很是残破不堪的楼房前,犀利而危险的双目微微眯起,定格在了二楼打开的一扇窗户上,瞥见其中透出的丝丝光亮后,他毫不犹豫地走进了楼里。

一个小时过后,学院号称“折骨美人”的安翔押着一个满脸愧疚的男子,以及一个手捧小提琴的小男孩儿,出现在水泄不通的警局门口。

站在高处指挥的女孩儿立刻眼尖地瞄到安翔,指挥棒猛地做了个姿势,顿时,音乐停了下来。

女孩儿蹦跶着跑到安翔面前,机灵的双眼瞄着陌生的男子和小男孩儿,闷闷的声音从口罩后传出:“他就是犯人?这小男孩儿又是怎么回事?”

安翔望了望队伍里一个个熟悉的同学,以及周围各个电视台的采访记者,哭笑不得地按了按犯疼的太阳穴:“嘻嘻,我还没问你呢!这么多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你们都上电视直播了?”

女孩儿正是王曦,这时她才将口罩猛地拉扯下来,深深地呼吸着不经“过滤”的空气,挥了挥小拳头道:

“哼,谁让那些警察随便逮捕人啊!要给他们点教训看看!”

“对了安老大你还没回答我呢!你说带犯人回来,怎么一带带两个啊?这还买一送一啦?”

安翔笑着摇摇头:

“不是,这个男人是抢小提琴的犯人没错,不过,他抢小提琴却是为了他的弟弟。”

嗯?王曦疑惑地望向这个手捧小提琴的男孩儿,约莫只有10岁左右,矮小的身材,一看便是长期缺乏营养发育不良的样子,一头如同黄金碎屑一般的金发,苍白清秀的脸孔此刻正低垂着,只能隐约看到紧紧咬着的下唇不住地抖动着。

而被安翔押着的黑发男人却是一脸的愧疚与懊悔,和男孩儿一样耸拉着脑袋,只是王曦看到,他的眼睛并不是像Alex一样的翠绿色,而是如同水一般的淡蓝。

啊,对了!现在不是听详细情形的时候。

王曦立刻转过身,面对前来帮忙演出示威的可爱校友们,两手同时抬起,微笑着做了个“圆满”的手势,顿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声,不少人都摘下了口罩朝空中扔去,俨然像大学毕业典礼时挥抛学士帽一般兴奋异常。

走进警局,证物小提琴以及抢劫的男子被安翔移交给了警察,而小男孩儿则抿着嘴唇一声不吭地站在一旁,只有在男子被带进去的时候,男孩儿抬起双眸朝他望去,一双同样是水蓝色的眸子里滚动着浓浓的不舍与自责。

王曦见到这一幕,眉头渐渐蹙起,这个男孩子,貌似,在哪里见过,究竟是在哪儿呢?

“安老大,你刚才说的,什么哥哥为了弟弟抢劫,究竟是怎么回事?”

安翔点点头,娓娓道来。

原来,这对兄弟父母死得早,只剩下兄弟俩人相依为命。做哥哥的拼命工作赚钱供养弟弟上学,直到前几年,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弟弟被发现具有极高的音乐天赋,因为家境贫困,即使要学习,也只能悄悄隔着窗户偷看别人上小提琴课,平时练习,也总是借朋友小孩儿家低廉的小提琴来用。

然而就在前一个月,弟弟报名了W国举办的国际青少年小提琴比赛,如果获得冠军不仅有一大笔奖金,更有免费入读皇家学院的宝贵机会。

哥哥知道,要赢得比赛的冠军,没有一把好琴是决计不可能的,所以他铤而走险,抢了乐器行的小提琴,准备给弟弟参加比赛之用。

本来他准备比赛完毕之后就将小提琴归还回去,可没想到,警察居然会逮捕了无辜的Alex做他的替罪羔羊,当看到电视里正在直播的新闻时,哥哥心里觉得十分愧疚,所以当安翔出现在家门口时,他毫不犹豫地就跟着他到警局来自首了。

王曦听了唏嘘不已,长长叹了口气望向沉默不已的弟弟,他现在该是怎样的自责啊,因为自己的关系,哥哥铤而走险,锒铛入狱。

等等,这个故事,好像曾经在哪儿听到过……

“他,他叫什么名字?”

“他的名字很有意思,叫Lion Wood,就像是在森林里驰骋的狮子。”

Lion Wood……

对,就是他,Lion Wood!她记得前世时他被人称作“小提琴机器”,因为他演奏出的小提琴简直如同原版翻录,别的小提琴手在演奏乐曲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带出些自己个人的风格,可是只有这个Lion Wood特别古怪,他演奏的每一首曲子几乎和教材上印着的别无二致,每一个音符,停顿的节拍以及音调的强弱,全部一模一样。

而且每一次的演出全然看不到他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他总是冷静而自律,从来都不苟言笑,久而久之,便被当时的音乐界称为“小提琴机器”,没有感情演奏小提琴的机器……

后来,媒体也曾经爆料说他有一个犯罪者的哥哥,但却并没有提起这一段故事的具体细节,没想到事实居然会是如此的纠人心扉……

王曦可以体会Lion的心情,他不是没有感情,只是不敢在演奏中放进感情,他对小提琴想必是又爱又恨吧!他本身热爱小提琴的心,与每每拉起小提琴便会想到因为自己锒铛入狱的哥哥,这种爱恨交织的矛盾感情让他本人都痛苦不已,所以他干脆成为一个没有感情的小提琴机器。

王曦揪着眉扯了扯安翔,安翔疑惑地低下头,细细听着王曦的请求,看了眼一旁僵直的Lion,半晌点了点头:

“好,我尽力而为,至于能不能成功,还要看天意、人意。”

安翔走后,王曦不由自主地走到小Lion身边,却见他水蓝色的眸子不确定地摇晃着,神情越来越苍白冰冷,连忙柔声安慰他道:

“不用担心,你哥哥一定不会有事的。”

Lion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僵硬地握着拳头,像是用尽所有力气般等待着审判结果。

约莫一个小时过后,Alex被放了出来,翠绿色的眸子第一时间便看到了惊喜不已的王曦,眼神顿时温柔了下来,王曦奔了过去,狠狠扑进Alex怀里,不住地连声道:

“你没事,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嘻嘻……”

Alex也紧紧回抱住王曦,他知道,为了他的事,王曦该有多担心焦虑。

滚烫的泪水打湿了Alex的休闲衫,Alex感到肩头一阵热意,连忙拉开王曦,却见她已经哭成了个大花脸。

“嘻嘻,别哭……”

从没有交过女朋友的Alex此刻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大傻瓜,只会手忙角落地抹去王曦脸上的泪,说着毫无技巧可言的安慰语。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一,一看到你被放出来就感到很放松,突然想哭,怎么都,停不下来……”

王曦哭得很激动,说起话来也断断续续的。

“傻瓜……”

Alex的嘴角向上勾起了45度,伸出手像是哄小孩儿一般揉了揉王曦的脑袋,重又将她紧紧拥进怀里。

“安翔呢?”

Alex四处张望了片刻却没有见到安翔的身影有丝奇怪。

“关于这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王曦拉下Alex,在他的耳边窸窸窣窣地说着什么,Alex的眉头一直微微皱着,翠绿色的眸光不时扫过一旁僵硬的小男孩儿Lion,良久,方才叹息道:

“希望他真的值得你这么帮他。”

王曦自信地笑着拍了拍胸口:“放心,你总有一天会知道,他是物超所值。”

“对了,先前我听那个Marks说警方盘问你的不在场证据时,你什么都不肯说,为什么?”

Alex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似乎颇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别过脸,学着王曦的说辞卖关子道:

“这……你总有一天会知道……我们回家再说。”

小Lion被一位公共关系科的女警官带进办公室等待消息,王曦和重新戴上口罩的Alex刚走出警局,就被一阵闪光灯和人群爆发的欢呼声淹没。

Alex皱着眉抬起手挡住刺眼的灯光,透过指尖的缝隙向外边望去,只见密密麻麻的全都是人,除了一些好事采访的记者外,其余年轻充满朝气的脸孔,怎么看怎么眼熟,再加上他们身后背着的乐器,Alex愣过一秒后立即猜出了这大群人的来历。

“当你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总会想为他做些什么,总觉得自己还做得不够,有时候为了对方甚至会做到一些你根本无法想像能做到的事……”

Alex的脑海里回想着安翔曾经说过的话,随着每一下心脏的跳动,一种难以名状的感动弥漫到四肢百骸,他不得不暂时闭上那双翠绿色的漂亮眼睛来恢复平静,他知道现在这双眼睛会泄露太多的感情,是他不愿意,也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流露过的真实的自己。

王曦感觉到Alex握着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片刻之后,却又恢复了正常。

在众人的一片欢呼声中,Alex牵着王曦越过记者的包围圈,来到了所有前来帮忙示威公演的皇家学生面前。

Alex的手微微一抬,做了个“安静”的手势,顿时,全体400多名学生立刻鸦雀无声。

王曦看着如此场面突然有种奇怪的错觉,似乎Alex手中正握着一根指挥棒,而他面前也并非一些临时拼凑的琴手而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大型乐团。

“虽然我并没有听到你们刚才的演奏,但是我能够想像得到,一个临时组织的演出一定达不到皇家学院的标准。站在一个指挥的立场,你们的演出是绝对不合格的。”

王曦的眼睛立时瞪大了,皱着眉头扯了扯Alex的手,真是要死了,人家大热天背着乐器戴着口罩来帮你示威演出,你居然还冷着一张脸摆出一副傲慢的指挥家姿态,真是狗咬吕东兵不识好人心!

Alex并没有理会王曦的提醒,眸光微闪,表情却渐渐变得柔和起来:

“不过,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不是指挥,而只是Alex。对于我个人而言,今天的演奏将是我有生以来最令我难忘,也是最让我感动的一场演出,集合在场众人努力的成果会永远铭刻在我的心里,非常的,谢谢各位。”

Alex深深弯下了腰,低下了头,保持着鞠躬的姿势久久不曾抬起过。

所有人都呈现出瞠目结舌的惊吓状态,那是见到不可置信的事情时最直接的反应。

从来不曾低头的Alex,那个一向高高在上谁都不买帐的Alex,今天居然低头了!

在场人中不知是谁率先回过了神,高声地一边欢呼一边喊着Alex的名字,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随声附和起来,犹如夹道欢迎大腕儿明星一般,一声声,一次次鼓掌,此起彼伏,宛如一道道响雷震彻夕阳笼罩的橙色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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