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玥灵踏足昙园,眼见荒园躺血无遗,罔顾伏地荆棘,踝节受其牵制绊倒,裙角印红点点破损几缕桑蚕。
许是面胧贴地,血嗅腥鼻香争相涌入,她闭息不闻,初次对灵敏嗅觉厌之欲弃。
“不会的。”她捏拳十指扣土,忍痛狼狈爬起,审视一番知草木灵由嫣桃灵芝催生,分枝折草受搏杀力拔显见珠机。
行云若溺水黑鸦翎羽破碎,雷霆之刑轰隆震荡回声劫劫。灵晔现方圆沉霾,枯枝败叶葬红归寂。
她晃走几步跪坐在地,神色波澜不曾恍恍惚惚。
“不!生死未见难断,尊母乃得道仙,道法超脱世外······”
话半嗡雷响尾,一道灵晔落下昙园,梧桐隐隐现身。
“妖魔乱道,夺我灵花,杀我仙徒······”
“······难道,这便是卦象死劫。”
“哈哈哈······天无道故降祸,魔无道屠不留。避世天地安千载,人休善论抛七情六欲绝红尘肉酒,不享天轮常乐,不动杀生蝼蚁念,徒是些襁褓被弃怜儿。”
“吾徒何其无辜,何其无辜。”
她唇齿颤动呜咽痛泣,喉间腥甜溢出,逐吐出一口血。
“尊母。”昙玥灵破涕苦笑,走向梧桐曲膝欲搀扶她坐起。见其伤痕累累衣衫溃红,她举手失措泪湿睑脸。“尊母,究竟发生何事,何人所为,我该怎么做。”
梧桐约尔听闻死心苏復,继而愁虑思余悸而不得解。她左右觅寻,可乌瞳两盲光景荡然,索性抿嘴一笑。
“灵儿,好孩子,无需怕,答应尊母一事,好好活着,若逢机缘便离开这昙花岛,切莫再回。”
“尊母命数至此,你且珍重。万物终有归寂之时,切莫执着。”
她瞳孔藏金清明湖泊,祥和面貌慈眉善睐,垂落瘦肩青丝攀上霜白,春肌娥眉老尘归寂土,败落之躯顷刻湮灭。
昙玥灵拥梧桐入怀,欲困其躯身不散,未料相反脱怀即逝。“不······”
她环抱双肩,心口犹堵肺积难疏,颞颥炙疼目眩昏黑,一时五感皆空深陷识海。周遭瘴暮沉寂的可怕,皮骨时寒冰时火烧。
“尊母,灵儿难得入梦,才知其可怕。”
“嫣桃姐姐,灵芝姐姐,昔日我熟睡不醒,可都会来唤扰我清梦,今日怎不见。”
“我好冷······”
“······热······好热······”
云阴黄昏萧风夜寒,月胧星沉闷雷响雨。沙沙拂耳声吹落,点滴如疾洗净腥红。
贰日初白,昙玥灵苦坐无果身姿摇摇,指骨折掌溃血不止。
荒园烟朦秀丽景凉凉,秋愁冬雪不及殇,她疲离眼下滚珠泪红,划过僵白素颊染襟花几朵。“呵呵······灵地如昔圣洁,只无花无蝶,更无仙诱蝶采蜜。”
她隐忍腿脚瘀软自作行尸,拾枯桃灵芝,一路颠簸残步到碧波坪玄石处,跪地指刨泥石,掩埋灵芝于栖房膳地。在桃林千年树下种桃枝,虔诚扣三拜。
“嫣桃灵芝,同为天地孕育,既归天地应有破土之时。”
她念往生咒至午阳,离桃林停碧波坪辗转不舍,终逃也般的寻路。灵花丛繁蝶采薇,悉风晓屋哑无音,此地怎生凄寥。
“梧桐居,梧桐居在哪?尊母何在······何在,不要抛下我,我好怕。”
翠林笋尖拔芽茸茸,白露叶垂雨香寒,四季晨洗沐泉嬉。
昙玥灵蹲身缩作一团,觉亭竹狰狞枝条舞爪穷困于她,臂环膝埋头凝噎。“走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
“呼噜噜······呵呵······”屋窗梳妆几案,传来稚嫩鼾笑。
一株白兰摇曳玲裙,有花苞玉翠莹莹悠悠晃脑,花萼枝干咯吱一声折了,掉落桌几翻跟斗兜滚三滚,与窑瓶相撞。
“哎哟!好疼啊。”
花苞抖擞战栗,一只肥嘟翠虫扭尾搔手拔脑出。
花骨朵哈张哇哇大口,曝露馋腹舌桃顽吊牙角锋锋。抬触手揉惺忪大眼,绕尾慢爬兴味瞧着清闺陈设。“咿咿!是娘亲闺房。”
“不对!何方刁民,竟敢打本威武霸道的头。”
“不对······不对,娘亲闺房,何来刁民。”
它浑浑蠢蠢轻敲玉兰“叮叮叮”玉调清润悬长。
“呜呜······”
“不过花里眠,我威武霸道的须角,肿么肿了。”
歪头冥想不解垂头沮丧,拖壯尾爬铜镜前,欲看又遮眼扭捏,未觉手小难掩头顶玉兰。
“啊······我威武霸道的头,怎顶着一朵花。”
它摇头晃尾,举手哈气摘玉兰,不想禁锢死扣虫头,无法两眼湿湿哇哇大叫。
“呜呜······救命呀!救虫呀!”
“娘亲,花骨朵儿快死了。”
它抱头磕桌撞墙砸木碎残洞好几,气冲冲破窗出屋胡走乱窜,闯竹林撞高节作弓射弧弦渊远,冠头玉倒插泥土里。
“呃······天黑了。”我威武霸道的头,好疼啊!
花骨朵恹恹昏睡,醒见天地颠倒大惊。“哇哇哇······要死了要死了。”
“死不了,再吵便将你埋了。”昙玥灵大躺在地,体乏而神清闭目不能眠。昙花岛惨遭血洗又飞来滑稽怪虫,是离开的时候了。
“啊······”花骨朵捂嘴,两眼滴溜转悠,察虚惊一场小嘘一息。轻搓手欲拔头出,禁锢却牢无缝难摆脱,无法怒红颜面气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