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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牛头村李半仙人

狗娃死了有一个月了,村民们因为早出晚归,工作忙碌,对这事也就渐渐淡忘,村子又恢复了以往平静的日子。

这天天气晴朗,风和日丽。

“小姐,老夫观你面如满月,眸似春水,眉宇之间仿佛有一股清新的空气,就如同是东村头上的栗子树,西村坡下的山楂树,此情此景,美不胜收啊!”一灰衣老道坐在门口,正握着一位姑娘的玉手大加赞叹,他背后立有一块帆布,上书:仙人指路。

“真的吗?”那姑娘被夸赞得羞红了脸,“都说牛头村有一位仙人,专好替人看相,我本以为是假的,现在看来,是千真万确的了!”

“诶,姑娘说笑了,想我李半仙看相无数,识人万千,是从来不打诳语,而我一向秉持的价钱公道,童叟无欺的原则,这在牛头村也都是有口皆碑的。”

李半仙说得越是离谱,这姑娘就越发笑得花枝乱颤。在经过李半仙一番三寸不烂之舌后,姑娘不仅手相,面相,连同姻缘也一起看了。虽然她也知道李半仙说出口的话半真半假,但做买卖就是这样,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没有什么真假之说。

姑娘面如桃花,笑着离开了李半仙的小摊,李半仙也满意地摸了摸鼓得满满的钱袋,抬起一把羽扇迎送道:“欢迎下次再来!”

人生就是这样,什么大富大贵,万紫千红,不过都是一些名利簿上的浮云,做人如果能像李半仙这样简单,知足,又何尝不是一件乐事呢?

“铛铛玲得铛,刘大姐喊我去她家,扑上身就把衣来扒,可想我是个正经人,不解风情地好儿郎,铛铛啷当玲得铛!”

李半仙哼着从北村窑子里学来的小调,手脚麻利儿地收着摊儿,今儿可是个好日子,南村老王家那个母老虎去娘家探亲,这下老王牛叉啦,赶忙招呼邻村的几个知心好友,晚上去他家里摸两圈。

李半仙哼着调调,正要掀起最后一块桌布。

这时,一只粗壮的大手按在了桌子上。

“对不起,小店今儿个打烊,劳烦您明天再来!”李半仙头也不抬,自顾回道。

“哦,那真是太可惜了,但不管怎样,恐怕您今天都得再算上一卦了。李半仙!”

“我都说了今天不……”李半仙刚抬起头,就看到几名身着昂贵西装的黑衣男子站在他的摊前。

“呃…你们……”李半仙眯着眼睛,细细打量着眼前这几个人。

“嗯?怎样?”为首的是一个身材略肥的矮子。其实不能说他矮,也许是他太胖了显矮,又或许是跟他周围几个身材魁梧的手下比起来不那么出众而已。

“你们…”经过李半仙多年来阅人无数的经验,他得出一个结论,“你们不是本村的!”

“废话!”为首的矮子似乎有点儿不大高兴。

“啊…早就听闻牛头村有一个半仙,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古今,辨八方;因此,我这也是慕名而来呀。”这矮子变化极快,前一秒还是凶神恶煞,下一秒就变弥勒佛。

“哦,不敢当不敢当,雕虫小技,略有研究而已。”李半仙谦虚回道。

“大师也不必过谦,我此番前来也是有些小事有求于你,因此,还劳烦您行个方便,宽裕我们一两分钟宝贵的时间。”矮子说得极为诚恳。

李半仙一想,看这矮子阵势想必其实力必不简单,现在他有求于自己,肯放下面子请教,说明他诚意十足,再者自己收了摊也没什么事做,老王那儿随时可以去,大可不必急于这一时,免得自己落一不痛快;嘿嘿,看这胖子满肚子的肥肠,估计身上藏有不少金子,这次可以趁机好好宰他个一笔,干完这票估计这半年都不用发愁啦!李半仙当下豪爽地答应了。

这时,矮子飞快浏览了四周围,以确保绝对安全后,用眼神示意其手下。

不一会儿,他的手下就端着一样东西出来了。这东西四四方方,用一块红布头盖着,李半仙看不清里边的东西。

“呵,捂得还挺严实。”李半仙打趣道。

“是、是,宝贝嘛。”矮子应承着,并且不停地用手帕擦汗。

这时,宝贝已经放到了李半仙小摊儿的桌子上。李半仙也稀奇这里边儿到底装的什么宝贝玩意,当下伸手就要将盖头掀开。

“大师且慢!”矮子见状立马阻止道。

“哦?”李半仙十分疑惑。

“可不能用手打开呀,这是对宝贝的亵渎!”矮子大叫道。

“想让我鉴赏,又不准我打开,这可叫我如何判断?”李半仙对这种玩弄花样的手法极是反感,这要是在一般人,李半仙早就拿着他那哭丧棒将人赶出去了。

“自有办法!”

这时,矮子不知从哪儿弄到一根秤杆儿,只见这秤杆通体金黄,色泽鲜亮,本身已是一件艺术品,价钱不菲。要用这样的秤杆挑起来的宝贝,那得是怎样一件稀世珍宝呀!

随着矮子用秤杆小心翼翼地将红盖头掀起,李半仙的神情从刚开始的凝聚,渐而变为疑惑,再而变为震惊,直到盖头被完全掀起来的那一刻,李半仙的神情定格在了惊恐!

然而矮子对于李半仙的这一系列异常表现并不惊奇,反而笑着对李半仙道:“大师,你可认得这件宝贝?”

李半仙似乎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又似乎是脑子里一片混乱突然短路,只见他呆呆站在那里半晌,一动也不动。

“卢…卢舍那金佛像?!”半天了,李半仙嘴里才硬生生挤出这几个字来。

“啊,果然不愧为半仙,不同于其他肉眼凡胎,一眼便看出了这‘卢舍那金佛像’呀。”矮子打心眼儿里佩服这李半仙,这世间佛像千千万,但是能一眼便认出这卢舍那金佛像的人,从目前来看,只李半仙一人!

“传说这卢舍那金佛像,乃唐武皇临终前秘密派遣宫内三千能工巧匠,花费整整三个月雕制而成,卢舍那金佛像又分为左右佛像,自这卢舍那金佛像完工之时,左右佛像就再也没有接合上;武皇驾崩后,这左右佛像便随着武皇一同下葬,自此再也没有人见过;市场上卖的一些卢舍那金佛像,多半是镀金产品,而全金制品也只是其高仿品,真正的卢舍那金佛像没有人见到过!”李半仙不紧不慢,一字不停顿地将卢舍那金佛像来源说了个遍。

“厉害!厉害!”矮子拍手叫道,“半仙的名号果然名不虚传,像大师这样对稀世珍宝的出处能信手拈来的,恐怕当今之世再无他人了。”

“那么,估计你此次来的目的,多半也是为了这金佛像了?”李半仙开始有些捉摸不透眼前这个身材肥胖的矮子了。

“当然!”矮子双手负背,“诚如大师所说,这卢舍那金佛像分有左右两边佛像,而我现在手上拿着的,就是那右佛像。”

李半仙已经大概能猜出这些人此番来的目的了。

“你是想让我帮你寻找那另一边佛像?”李半仙眉头紧锁。

“哈、哈哈,大仙果然就是大仙,未卜先知显神通,跟您谈话,省劲儿!”矮子喜出望外,已经有些乐过了头。

“对不起,我并不知道那半边佛像的去处!”李半仙斩钉截铁,一句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那矮子的头上。

“半仙,”矮子收回了刚刚的笑容,但看得出来他尽力保持着自己的‘和蔼’,“其实我们不需要你告之那佛像的去处,因为那地方我们已经找到了啦。”

“哦?既然你们已经找到了,又何需再来求助于我?”李半仙不解。

“半仙有所不知了,”矮子笑着道,“我们所谓的找到去处,也只能是知道个大概,但真要具体地探龙点穴,寻找宝贝什么的,还得要靠你们这样的能手啊!”

什么?!让李半仙最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他早该猜到这矮子费尽苦力找到自己,绝对不会只让自己过目一眼宝贝这么简单,李半仙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也就是他隐姓埋名躲藏于这牛头小村的缘由。

“不…不,我已经不干这行了,你们还是另谋高就吧。”李半仙这逐客令下得十分憋屈。

“哼哼,李半仙,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们不辞辛劳赶来,就是让你听我们讲故事的吧?”矮子突然变得阴狠起来,“干这一行的人,他们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退休’二字,要么就别涉足,淌进来了就忿想再走出去!”

“你、你们……”李半仙突然感觉自己好无力。

“我告诉你老家伙,你这次是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你没得路选。”矮子露出一副阴险的神情。

“明天中午12点,我会派人开车来接你的,”矮子突然将脸凑近,“我警告你千万别耍花招,更不要想着逃跑之类的,要是明天中午我没接到你,这村人的性命…”,矮子环顾一下四周,作出一个‘咔嚓’的手势,“他们就死定了!”

“你!你无耻!”李半仙愤愤骂道,他从来没想过会有一天连累到自己的周边的人,更没想到这些人心狠手辣之极,比禽兽还不如!

“还有…”已经要离开的矮子突然转过头,“其实你不叫李半仙,你的真名是:李二两!”

李二两!

‘轰’地一声,李半仙瘫软在地上!而矮子则哈哈大笑着钻进轿车,缓缓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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