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顿饭,我喝了很多酒,可是我没有醉,我的意识还很清醒,大脑还可以支配身体的每一个部位。但其实我想醉,想痛痛快快的醉后舒舒服服的睡一觉,然后醒来一切照旧美好。
走出饭店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小城的夜色已经暗暗地笼罩下来。霓虹亮了,街灯亮了,天上的星星也更加的亮了。华灯初上的小城,别有一番不可言说的性感和神秘。
初秋的夜晚有些微凉,不比白天的温热,但也谈不上冷。我们一行人漫无目的的穿梭在一条又一道的大街小巷,边走边说,边说变笑,思想天马行空,语言天花乱坠,要多自有就有多自有,有多轻松就有多轻松,无拘无束,自然随性。
不知道转了多长的时间,不知道走了多少的小巷,我们都累了,实在走不动了。于是,走到东府广场的时候,全都一屁股堆在石板上。我靠在凡子的肩上一动不动,几乎快要虚脱了。广场的人还是很多,也许现在还不是太晚,所以大家都没有回去。我静静的呼吸着夜晚空气中的微凉,眼神扫过一波又一波的人群。
同志们,革命还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拿出你们似火高涨的革命热情,组织上还有别的安排。听着,宝乐迪夜场,不尽心不归,向着目的地,出发,陆雨声嘶力竭的召唤早已身疲力竭的我们,然后拉着林甜,作为先锋部队首先离开了。我们赶紧整理着装,重振士气,集合大部队,向着宝乐迪前进。
到宝乐迪的时候不过十点半而已,离夜场开始还有奖金一个多小时。一般情况下,宝乐迪的夜场是从凌晨十二点到早上六点的,偶尔也有例外,比如他们搞活动的时候,又或是节假日什么的。王雨本来打算先开两个小时,然后再续夜场。可蜡笔拦住了他。只见他走到前台一个好像是领班的女孩面前不知道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反正时间很短,不过十几秒。之后即又一个男服务生直接把我们带到包间去了。
蜡笔如百米冲刺一般抢先占领点唱机。他边点歌边喊我,辰子快来,点唱机给你抢到了。想唱什么快过来点。我没理他,而是沉沉的坐在门口的沙发上。我累了,累的连眼睛都睁不开了。不知是酒精作用还是心情所致,我感觉像是被人掏空一样,整个人轻飘飘的。我想睡觉,只要睡觉可以救我于水火。
见我没有理他,蜡笔又重复喊了一遍,很大声。要是以前,我准会一个箭步冲到点唱机前,赶走占座的蜡笔,独自霸者点唱机,会唱的,顺眼的,统统点一遍。然后抓起麦克风坐回到沙发上,脚放在桌子上开始唱。确切的说应该是跟着唱,有时开着原唱,有时跟着他们。
可现在我却懒得动。我伸长手臂摸到开关,把灯光调暗。我蜷缩在沙发上,把自己弄成很小的一团。圆点的光束打在每一个人的身上,很小很恍惚。我看见陆雨一把拉走点唱机前的蜡笔,然后林甜很得意的坐了过去。
我慢慢的闭上眼睛,准备睡会。隐隐约约感觉有人坐在了我身边,我有用力的睁开困得不行的眼睛。是蜡笔,被从点唱机前拉下的蜡笔。我又自然地闭上了眼睛。蜡笔趴在我耳朵上轻声问我怎么了,我没有回答他,他也没在继续问。
《明天你好》的前奏开始了,这是我们每次唱歌的不变的规矩,以《明天你好》开始,以《我的好兄弟》结束。我想跟着他们一起唱,可却实在没有力气动。身体很重,意识却很清醒。我只好在心里默唱。跟着节奏,想着熟记于心的歌词。
看昨天的我们走远了看昨天的我们走远了
在命运广场中央等待
那模糊的肩膀
越奔跑越渺小
曾经并肩往前的伙伴
在举杯祝福后都走散
只是那个夜晚
我深深的都留藏在心坎
长大以后我只能奔跑
我多害怕黑暗中跌倒
明天你好含着泪微笑
越美好越害怕得到
每一次哭又笑着奔跑
一边失去一边在寻找
明天你好声音多渺小
却提醒我勇敢是什么
当我朝着反方向走去
在楼梯的角落找勇气
抖着肩膀哭泣
问自己在哪里
唱着唱着我就睡着了。在梦里,我梦见了很多人。安哲,蜡笔,田嘉雨,甚至还有刚认识的彭锡。他们似乎有很多话想对我说。可是我听不清他们那一张一闭的嘴里吐露着什么。我很着急,我挥手示意他们我听不到,然后他们好像装作没看见一样,依旧喋喋不休的说着我根本听不清的话。周围很吵,乱七八糟的声音交杂着。吆喝声,讨价声,打闹声,音乐声,细细碎碎的说话声,来来往往汽车的鸣笛,单车的碰撞,还有似有似无的钟声。
我不知道我在哪里了。这是条很烂很旧很喧闹的街,街上人来人往,行色匆匆。他们大多都是几乎陌生的脸,是我以前从未见过的人。或许对于他们来说,我也一样陌生。
我一直盯着他们几个人看,他们还是不停的在说话,虽然还是听不清,可我已经不再关心他们在说些什么。我要是只是一种安全感,在陌生的城市遇见熟悉的人的那种安全感。有他们在,我很安心。他们突然地离开让我措手不及,我心一惊,然后就使劲的追着他们跑。
可没跑多远我就摔倒了,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我的膝盖踩破了皮,丝丝的血从里面渗了出来。不疼,但我还是哭了因为我有种深深的无助感。他们走远然后消失了,就在我摔倒的那一刻。没有办法,我只有目送他们离去,让他们在我的视线里离开。
我坐在又硬又冰的石板上,双手抱着膝盖,头枕在手臂上,任凭不争气的眼泪奔腾的夺眶而出。我没有站起来,而是顺势坐在摔倒的地方。我的脑子一片胡乱,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站起来以后要去哪里,我迷路了,在这个不属于我的世界里。
我想逃离这个地方,一个让我没有安全感,有的只是无助感的地方。
于是,我擦掉眼泪,抹干了懦弱的傀儡。我要去寻找我丢失的世界,丢失的他们,还有丢失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