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我看到她跟踪你,还格外关注你的弟弟妹妹,放学后,我发现她在跟几个混混打交道,我就猜到,事情一定会很严重。怕我打电话给你你不相信,所以,在得知她的计划后,我在工厂门口等了你一夜。这下,你亲眼看到孙玉阳设计的陷阱,总该相信我了。”
她的语气格外冷静,但听在白筱雅的耳中却觉得极为震惊。一者,她没有想到孙玉阳竟会如此,二来,她对姚西西的出手帮助也是始料未及。如果没有姚西西的帮忙,只怕她这会儿早已落入那几个混混的手中了。
沉默了片刻,她语气真诚道:“谢谢你了。”
“没什么可谢的。”姚西西转头望向窗外,“如果孙玉阳得逞,她一定会把罪名安排在我头上。所以,我这么做,不过是为了自己。而且……也算是赎罪吧……”
车子开到姚西西家楼下时,天又下起了细细密密的小雨。姚西西将外套罩在头上,推开车门跑进雨中。
望着她的背影,白筱雅的唇角不由得向上弯了弯,或许,她也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儿吧。
回到家里,手机的电量已经差不多全满。
期间,孙玉阳陆陆续续地打过来几个电话,听到白筱雅安然无恙,语气不由得立马尖锐了起来。毕竟,白筱雅与她预料之中的表现完全不同,她一直以为,听到自己弟弟的消息,白筱雅一定会陷入恐慌,没想到她竟若无其事,仿佛一点也不担心小宝的安危。
挂断电话后,孙玉阳恼羞成怒地咬住了唇片。她回头,看到在身后床上安然熟睡的小男孩儿,心中一时没了主意。
白筱雅无动于衷,不上钩怎么办?
她走到窗前,看着窗外静谧的夜色,月光皎洁,不时有乌云被风吹动,浅浅地遮住月色,整条街道便也陷入一片黑暗。
担心被白筱雅找到,她提前预定了一家小宾馆,在诱骗完小宝后,把他带到这里。说实话,小家伙很可爱,叽叽喳喳地跟她聊了很多。以至于本来打算狠心放在食物里的安眠药,此刻也正静静搁在包包里,未曾动过。
她为小家伙准备了不少吃的,小家伙在一顿海吃海喝海过后,笑眯眯地对着她微笑,甚至称赞她比姐姐还要好。孙玉阳红着脸颊,轻声哄他入睡,心里也顿时乱成一团。
本来打算报复白筱雅,让她惊慌失措,怎么现在着急的人反倒是她?
或许,是这小家伙的单纯与可爱吧……
孙玉阳看向熟睡的小宝,连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许多。
大床上的小人儿手指轻轻一动,随即长长的睫毛也跟着颤了颤。孙玉阳知道他醒了,赶忙坐到床边,静静望着他。
不料小宝却迟迟未睁开眼睛,她正疑惑,那小家伙突然睁开双眼,露出一个可爱无比的笑容来。
她一下子怔住,良久后,表情才渐渐放松。
“姐姐,你怎么还没睡呢?”收起俏皮的鬼脸,小宝乖乖地眨着眼睛问。
孙玉阳想了想,轻声道:“姐姐不困。”
“可是姐姐……”小宝打着哈欠,瞅了眼墙上的钟表,“已经十二点多了哎,我那个臭老姐经常跟我们说,小朋友不能熬夜的,所以姐姐,就算不困,你也要早点睡哦,否则,小宝要打姐姐的屁屁的!”
孙玉阳被他天真的话语逗笑了,她伸手掖了掖小宝的被子,道:“小宝,你快睡吧,别管姐姐。”
小宝听话地点了点头,两只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瞅着她,乖巧地问:“姐姐啊,我臭老姐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呀?她真坏,出门也不告诉我和小贝一声,还劳烦姐姐你来接我,哼,她好讨厌!不像姐姐你,这么热心肠,还这么温柔漂亮,给我买了那么多好吃的。”
孙玉阳怔了怔,“小宝,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啦!”小宝不假思索地点点头,笑眯眯道,“姐姐你比我老姐好多了!有你这么好的朋友,真是我老姐的福气!嘿嘿嘿,她就是傻人有傻福!”
听着小宝单纯的话语,一时之间,孙玉阳竟然不知如何作答。从小到大,她最讨厌的就是“朋友”这两个字,一旦与人产生矛盾,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狠狠报复那个人。
一开始,她会偷偷摸摸地给那些人颜色看,久而久之,她发现不管自己如何掩饰,那些人总会给她冠上“坏人”的帽子。
或许是听惯了别人的嘲讽与贬低,不知何时开始,她变得不那么在乎别人对自己的评价。反正在别人眼里,她早已是个阴毒、狠辣、暴戾的人了,既然如此,就更没有必要藏着掖着。
是巫女,就没必要做出公主的假姿态。
可是如今,这个只有五岁的天真小孩儿,竟然说她“温柔,漂亮”。
这两个词汇距离她的生活那么遥远,听到的一瞬间,她下意识地以为是嘲弄与讥讽。可是那孩子的笑容那么纯净,干净得如同春天的风,让她冰冻的心瞬间融化成春水。
心底一股莫名的苦涩涌了上来,孙玉阳垂了垂睫毛,微笑着问:“白筱雅这么不负责任,你不会怨你老姐吗?”
小宝摇了摇头,嘟起嘴,不高兴地说:
“其实……姐姐粗心大意,我都习惯了。她呀,有时候的确很讨厌!不管我和小贝,还总是洛里 嗦……可是,她毕竟是我的姐姐啊。爸爸妈妈走了,只留给我们一座房子,她一个人拉扯我和小贝长大,真的很不容易……所以,我不开心的时候就多想一想老姐的好。就像她给我们讲的道理一样——”
“只要原谅,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化解的。”
孙玉阳怔了怔,静静地看着小宝甜美的笑容。良久,她渐渐弯起唇角,伸出手,轻轻地抚了抚小宝的头发。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姚西西在再三犹豫下,还是拨通了白筱雅的电话。
只响了几秒钟,电话便被人迫不及待地接了起来。听到是她的声音,电话那边的白筱雅明显一黯,但良久,她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客气地对自己说着感谢。
“小宝还没回来吗?”姚西西有些忧虑地问。
“没有,”白筱雅叹口气,“或许是我错估了孙玉阳,我以为自己表现得淡漠,她就一定会把小宝送回来。可是现在……”
她的声音略带颤抖。
“难道孙玉阳真的对小宝做了什么……”
“早就跟你说过,”姚西西语气尖锐,“孙玉阳那么阴狠的人,你就别妄想她能亲手把你弟弟送回来!你可真是天真的可以!”
白筱雅苦笑了下,听着电话那边姚西西的声音,不觉有些怅然。是她害了小宝……
恍惚中,她听到门被敲响了两下,她站起身,一边接着电话,一边慢慢走向门口。
“吱呀——”
门被推开的瞬间,小娃娃明亮的笑容绽放开来。
“老姐——你回来啦!”小宝兴高采烈地扑进白筱雅的怀抱,一边蹭着她的胳膊,一边笑眯眯地抬起头来,撒着娇道,“老姐你出门这么久!我都想你了!”
白筱雅一时之间还没能反应过来,怔怔地看着小宝良久,她才终于看清楚,是小宝回来了!
“小宝!”难以抑制住满心的欢喜,白筱雅上前一步,将小宝静静地搂在怀里,一双眼睛顿时蒙上一层雾气。
“老姐真肉麻!”小宝一边嘻嘻地笑着,一边从白筱雅的怀抱里挣脱开来,“对了,小贝呢?她是不是也被姐姐送回来了?”
白筱雅抹掉脸上的泪珠,牵着他的小手来到沙发前。上上下下地一阵端详,确认过小宝无恙后,她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问道:“臭小子!一晚上跑到哪里去了?也不知道打个电话给老姐!害得老姐以为……”
后面的话哽咽在喉咙里难以说出,白筱雅皱了皱鼻子,在小宝的屁股上狠狠拍了一巴掌,看到他狰狞的表情后,才终于破涕而笑。
“不是说老姐你临时有事出门,然后让一个漂亮姐姐来接我去吃饭的吗?”小宝滴溜溜地转着眼睛,“所以我才跟漂亮姐姐去小宾馆里了呢!”
白筱雅这才明白,是孙玉阳哄骗小宝,说是自己的朋友,才把他带离了家。
“老姐没有亲口跟你说过,你怎么就轻易相信了那个姐姐呢?而且你走了,小贝呢?你是哥哥啊,怎么可以丢下小贝一个人在家?”
听到白筱雅的质问,小宝愈发觉得委屈,低着头,撅着小嘴,低声道:“是因为漂亮姐姐说,小贝一会儿会被另外一个姐姐接走,所以我才放心离开的。而且,那个姐姐不像是坏人,她给小贝留下了好多吃的,又给我买了好多玩具和食物……”
白筱雅一时无语。单纯的小孩儿啊,坏人的脸上是不会贴着标签的。
她叹了口气。算了,只要小宝安然无恙就好。只是……
她一时有些困惑。
孙玉阳竟然会轻易放小宝回来?
是因为她设计了另外一个阴谋?还是她彻彻底底想明白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放弃了呢?
究竟是哪一种原因,白筱雅自然不得而知。
在将小宝回来的消息告知姚西西后,白筱雅这才觉得心里完全踏实下来。被突发情况打乱的周末日程再次恢复到正常,在简单地洗漱后,她开始准备做早餐。
这次的早餐做的极为精致,或许是这件突发事件的缘故,她更加体会到家人的重要性。
从前,每每看到小宝小贝哭哭啼啼的样子,她总是觉得心烦,有时甚至会抱怨在天堂的父母,丢下这么两个小祖宗让她伺候。
可是现在,她终于体会到失去的滋味。因为曾经拥有,所以一旦失去,会那么痛,那么痛。就像孙玉阳所说的,失魂落魄,也不过如此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