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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了望

四人沿着先前走廊往回,走过后台门口来到尽头,出现向右的另一条走廊,左元恒却在这时停下,莫思聪说道:“打开。”

左元恒走上楼梯,凌罗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墙面上有一块一米有余两米见高的巨大钢板,接着左元恒轻轻一推,钢板沿左侧边缘旋转而出,顿时,明亮的光线洒在了四人身上,原来,这竟是一扇与外界连通的门户。

左元恒回到莫思聪身边,说道:“老爷。”说着取下轮椅上携带的腋下拐杖,凌罗赶紧上前搀扶。

莫思聪在三人的协助下撑起拐杖,说道:“元恒,把我的轮椅推到东南,然后你上来,或者在那边等,都行。”

左元恒说道:“是,老爷,我推到那边就上来找你们。”

莫思聪点点头,说道:“那这扇门等你上来再关。”

左元恒又说了一声:“是。”

楼梯并不狭窄,莫思聪在凌罗一左一右帮忙下,走出铁门来到了望台,凌罗随即跟出,忽然间眼前一片开阔。

视线内衔远山吞云雾,一座座山峰绵延不绝,和铺洒的阳光、天际的云彩、山间的弥雾交融在一起,而山的脚下雾的周边,是浩瀚无垠的水域,凌罗对这一带不熟,不知道这些是什么山脉,又是什么海洋,均觉这等壮阔美景哪怕只是看上一眼,都已经不虚此行,至于名讳称呼尽皆身外之物,根本不足挂齿。

凌影叹道:“七十二峰苍翠,挺立于三万六千顷波涛之中。”

莫思聪和罗倩只道他忽而诗兴大发,却不知他是引用金庸先生在《射雕英雄传》中描写五湖的语句,凌影心道:“这等伟岸的天地,也唯有金先生这样的文坛巨匠,方能用如此贴切的语句描绘出来。”

罗倩的心里却是另外一番心事:“这么美丽的大自然,又有谁不希望天天见到?莫前辈疾病缠身,不得已将整座温莎古堡封锁得严严实实,上天为何总要嫉妒天才?”想到“天才”二字,不由朝凌影看去,恰好后者也在此时望向自己,两人相视一笑。

莫思聪说道:“这里的空气很好,景色也很好,可惜我能看见的,永远只是墨绿色。”

这时左元恒走上了望台,关闭铁门后来到莫思聪身边,说道:“两位走前面就好,我来扶着老爷。”

凌罗将莫思聪交给左元恒,手牵着手缓缓先行,两人先前为远景吸引,此时才发现自身所处是一条弧形走道,走道宽度可使两人并排而行,外侧柚木扶手,扶手下黑漆铁栅,色彩虽不鲜艳,花纹却很别致。

罗倩说道:“绿色有绿色的好,墨绿也有墨绿的韵味,况且莫前辈身为泰山北斗,本就是留给世人赞叹景仰的,就如同这些直入云端的高峰,那么本身的色彩又何必那么执着呢?”

左元恒右手扶着莫思聪,左手偷偷向罗倩翘起大拇指,说道:“是啊老爷,罗小姐说得对,您不是凡人,而且墨绿色也很好看,如果老爷喜欢,我以后可以常带您来这里,你不愿意一个人看墨绿色,我也可以戴上墨镜。”

莫思聪说道:“元恒,我知道你对我忠心耿耿,但是这就不必了,没有凌侦探和罗倩相陪,我也没什么兴致来看风景。”

凌影说道:“承蒙莫前辈不弃,我答应您以后只要有空,我和倩倩会常来探望您,陪您一起欣赏这山间的美景。”

莫思聪摆摆手,说道:“要你们小两口来陪我这糟老头,那也太委屈你们了。”

凌影说道:“我和倩倩都是跟亲人聚少离多,来到温莎古堡,能得到您的照顾,心里感激不尽,虽然身份地位相差悬殊,但我们都把莫前辈当作亲人一样。”

莫思聪听他说得诚恳,罗倩也在一边认真的点头,淡淡一笑,说道:“如果喜欢这里,以后愿意常来,我当然十分欢迎。”

凌影见他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么欣慰,心道:“传位仪式尚未结束,斯特拉迪瓦里**尚属未知之数,我这样真情流露,也难免惹人怀疑,但我刚才所言句句发自肺腑,只要我问心无愧,也不用再解释什么了,免得越描越黑。”念及此处,拉着罗倩小手转身继续前行。

莫思聪见两小走在面前,情乐融融,不无感慨的说道:“假如再让我回到四十年前,我定要废除‘凡我门人不得恋爱’这条规定。”

左元恒微笑道:“老爷怎么忽然想起这个?”

莫思聪说道:“你看他们两个,情投意合整天黏在一块,但凌侦探能力过人,罗倩也让我那些不成器的弟子望尘莫及,可见男欢女爱,也不见得就会影响练琴。”

左元恒说道:“倘若孩子们能听见老爷您这番话,一定会非常欣慰。”

莫思聪说道:“我自己一世清心寡欲,却误了他们终身。”

左元恒说道:“老爷,您也是为他们好,希望他们能接您的班,成为音乐界了不起的人物,这些孩子们都已经长大,知道您的苦心,不会责怪您的。”

莫思聪忽然叫道:“罗倩。”

罗倩回头道:“嗯?”

莫思聪说道:“你曾经说过如果能成为我的弟子,对你而言是无上的荣耀。”

罗倩说道:“对呀,我是说过。”

莫思聪说道:“假如你也是遇上了年轻时候冥顽不灵的我,一定要你挥慧剑斩情丝,然后才肯收你为徒,你会选择事业,还是爱情?”

罗倩侧头看了凌影一眼,说道:“我两样都不会放弃。”

莫思聪说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罗倩说道:“我会做您的好徒弟,但也会私底下跟影来往,因为我尊敬您,也不能没有他,我会更加勤奋,努力做到不让您失望,虽然欺骗了您,但我相信这样对大家才是最好的。”

莫思聪凄然一笑,喃喃说道:“是吗……是吗……”

罗倩说道:“对不起莫前辈,是不是我说错话,让您不开心了?”

左元恒说道:“没事的,老爷只是想起了四小姐。”

莫思聪说道:“你和珂儿的个性,真是一模一样。”

罗倩想要安慰两句,又听他继续说道:“珂儿是个好孩子,如果能让我再见她一面,我一定要跟她说声,对不起。”

凌影见他一瞬之间眼角含泪,说道:“莫前辈,您别太难过了,我相信,易女士现在也一定很想您,你们一定会有重逢的一天。”

左元恒说道:“是啊老爷,我答应您,无论如何我都会帮您把四小姐给找回来。”

莫思聪摇摇头,说道:“走吧。”

说话间,三人已经从东北角来到东南角,南侧的景象慢慢一目了然,罗倩指向前方,说道:“这里就是我们来时的路呢。”

凌影说道:“没错,而且初登锦屏山时,我们就被飞碟外形的温莎古堡吸引,此刻站在这里方才知道,原来我们现在所处,便是圈住整座温莎古堡的圆环。”

莫思聪说道:“是的,当初整修的时候,本想在整个圆环上都安置走道,后来发现从南侧锦屏山路口看过来,感觉很不协调,所以只在东西两侧设计了了望台,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真正意义上的了望台,只是因为站在这里可以看到很远,所以就给了它这个名称。”

罗倩说道:“这么说来,从西北到西南,也还有一个一样的了望台?”

莫思聪说道:“没错,如果你们有兴趣,我们可以再去那里看看,说不定还能看见日落。”

左元恒说道:“老爷,天色不早了,晚膳快要开始了,我们还是先回楼上去吧,西侧了望台,我们可以明天再看。”

莫思聪说道:“又一天过去了……”

三人听他话语中说不出的凄凉,想要安慰,却不知从何安慰起,莫思聪继续说道:“回去吧。”

是时方当酉牌未半,四人自东南门而出,顺着与东北门外一样的铁梯而下,左元恒扶莫思聪坐回轮椅,接过后者摘下的墨镜,说道:“老爷,您的眼睛没事吧?”

莫思聪摇摇头,说道:“没事,而且走了一圈,人也精神多了。”

四人上到七层,左元恒说道:“凌侦探,罗小姐,晚宴已经开始了,你们去用餐吧,我先送老爷回房。”

罗倩奇道:“莫前辈和左管家不和我们一起么?”

左元恒说道:“老爷年纪大了,为了他的身体着想,饭菜都是由专属医生配备的,所以老爷一般是不进餐厅的。”

凌影说道:“就是先前提到过的朱医生。”

莫思聪点点头,说道:“过耳不忘,确实很适合做侦探。”

告别两小,左元恒说道:“老爷,您觉得他俩是出自真心,还是另有所图?”

莫思从意味深长的说道:“不管真情还是假意,斯特拉迪瓦里,我都不可能交到一个外人的手中,但他们总算是有缘人,倘若是真心对我,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他们。”

凌罗并肩走进餐厅,满以为还会像中午那样,饱受莫思聪其余弟子的争议,却发现李蔚、施丹陵、吴卉、何咏薇四人都不在,倒是胡秦和贾君鹏坐在一桌,张龙腾和侯鹤轩坐在一桌,然后于清雷等几个第三代弟子坐在一起,唯独叶玄炎一个人坐在他们的邻桌边默默吃饭,也各自端了些喜欢的菜肴,来到她的身边。

凌影问道:“Jane,我们可以坐这里吗?”

叶玄炎正自出神,抬头见是凌罗,忙道:“凌会长,Sabrina,请坐。”

凌影说道:“谢谢。”

叶玄炎待二人坐下,问道:“凌会长,你和梓轩调查出什么结果了吗?”

凌影摇摇头,说道:“梓轩也许跟着大家一起在搜山,我一整个下午都没见她,很抱歉,我们还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叶玄炎说道:“没关系,我相信你。”

凌影环顾一周,钟维等三十位大人物虽不便一一数来,但粗略一看差不多是这个数,剩余的弟子也全部都在,说道:“为什么唯独缺了他们四个?”

叶玄炎说道:“什么缺了四个?”

胡秦恰在这时走到于清雷一桌,对自己的弟子祝融融说道:“看见你七九十一十二四位女师叔了吗?”

祝融融说道:“没有啊,她们没在吗?”环顾整个餐厅,说道,“真的呢。”

胡秦说道:“可能还在五层训练室吧,融融你吃完以后下去看看她们。”

祝融融说道:“我已经吃饱了,这就下去叫几位师叔上来吃饭。”

胡秦略带赞许的一笑,说道:“乖。”

祝融融消失在餐厅门外,胡秦也回到自己的餐桌继续用餐。

叶玄炎说道:“二师伯总是待谁都很好,平时也很照顾我。”

凌影意味深长的说道:“对于侦探而言,好人和坏人是无法用肉眼来分辨的,Jane,温莎古堡是非良多,你身为第三代弟子,还得一切多加小心。”

叶玄炎说道:“我知道,谢谢凌会长关心。”

三人默默吃了些东西,叶玄炎又放低声音,说道:“Sabrina,昨天我自作主张,谢谢你没有拆穿我,但是不管怎样,我应该向你道歉。”

罗倩说道:“本来我确实是很不高兴的,但是现在你失去了师父,我忽然觉得自己不生你气了,不过Jane,你要多多努力才行哦。”

Jane露出一点笑意,说道:“谢谢,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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