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之道:活着就是正义,所谓的对与错,前提条件是你还活着】
这一回,想着重讲一讲,当时社会上的一种人,一个行业,泼皮无赖地痞流氓。
这真是一种行业,有人就是靠他安身立命。
所谓泼皮无赖,又名地痞流氓,俗称混混。
早年间,做混混不简单,你得有真本事,不像现在是的是个人就敢自称混混流氓无赖,无赖也有入门的标准。不同的无赖有不同的行规,有不同的标准。无赖分文无赖和武无赖。你问无赖也分品种?分。
所谓武无赖,手上得有功夫,能打,俗称打手。给人家干活,人家指哪打哪,别问为什么,你只要找到一个字,打。别管面前的是老弱妇孺,还是严重残疾抑或是高位截瘫,只要东家说了,你就要动手。问明白要打成什么程度,不打重了不打轻了,要打正好,说骨折就不能打成脱臼,说打死就不能留一口气。这就要求不但手上有功夫,还要有基础的解剖理论与实践知识,所以一个成功的混混拿到今天就是一个成功的骨科医师甚至是推拿高手。
以前混混职业装是黑布短褂,白绸腰带,藏青色裤子,敞开怀,露出胸毛,胳膊上纹得和斑马似的,不用家伙事儿,就用拳头。武无赖一说大家都知道了是什么了,有的还在电视里见过。问现在还有吗,有,只不过是换了行头,现在都有专门的制服。这个什么酒吧啊,卡拉OK啊,都有这个武无赖罩着。有人砸场子闹事儿,经理说“等着!”,一个电话,“逼——乌逼——乌”来一帮人,衣服可能不一样,但是都是干一样的事儿,“城管执法!”“警察执法!”。他们也打,但是不专业,没有轻重,容易打重了,抓起人来玩个躲猫猫就可能玩掉了命。以前的武无赖头头叫“摆事儿的”“地头蛇”“和事佬”,主管混混的奖罚,行有行规,就算是自己的儿子犯了错该砍手砍手,该断腿断腿,要不没法服众啊。现如今的武无赖头头叫做“局长”,嗬,还砍自己儿子手?自己儿子开车马路上撞了人,恨不得把受害者家属抓起来,“谁让你们把我儿子的车给刮了?”。哪儿说理去?
可是文无赖是什么呢?文无赖可能更接近大家对混混的理解。文无赖不动手,动嘴,骂街。别以为文无赖轻松没水平。告诉您,武无赖玩拳头,文无赖是玩命。早年间,为了混口饭吃,没有本事不要紧,只要有一股狠劲儿的人就能当混混。你得不要命,不把命当回事儿,有了狠劲儿你才能立住名头,打出字号。怎么立名?港口码头,为了抢地盘,两伙人,一伙人拿口大铁锅,滚上沸油,沸油里放一块大洋,另一伙人里出来一个人,要从沸油里把这大洋给拿出来。若是能拿出来,这地盘就是你的,拿不出来这地盘还是我的,保护费我照收不误。早年间真有狠人,硬生生的从沸油里把大洋给拿出来了。这地盘往后就是我们的了,那什么,锅也不收了,油也不倒了,往后就是在这儿卖油条了。确实有,实事儿,您想想吧,这得多硬的心性。
还有在这赌馆妓院,这类地方,你想分一杯羹,也得有魄力,比如说赌馆,这人打定了主意,要分他一份红利,提着一把小刀进去,一脚踏在赌桌上,生生的从自己腿上割下一块肉来,往桌上一拍,这就是下注,你压钱,我压肉,早年间有这个规矩,若是赢了,桌上的钱都是我的,完后每月你还得交钱,若是赢不了,掀桌子,吃了秤砣铁了心是要闹事儿。赌馆这类地方哪有不准备好几个打手武无赖的?甭说了,打吧。文无赖挨打有挨打的规矩,往迎街门口一横躺,把门堵得严严实实,侧着身子,双手护太阳穴,弯起背蜷起腿。武无赖见他摆好架势,就开打,事先掌柜的跟这些武无赖打手交代清楚了,别打死,打残没事儿,你们都是解剖学专家啊,难不倒你们吧?然后劈里啪啦,一通乱打,文无赖挨打不能哼哼,你得骂街:“吃饭了吗你们!”刚开始时,就听见卡吧卡巴声,骨头都打碎了。这就是武无赖和文无赖的职业间的较量。到底是你的东家先怕出事儿喊停,还是我先忍不住喊疼。若是撑下来了,掌柜的得把门板拆下来,铺上红棉被,把挨打的这位好好的包好抬回家去,留下一大笔钱,只要这家赌馆一天还在,挨打的这位就有一天的花销。全城的地痞流氓泼皮无赖都要来看他,这就是名头!
别问为什么,这就是当时的社会现实,一直到解放前还有,各种人有各种人的生存方式。
您还想知道,文无赖在现在还有吗。其实有,他们也换了行头,有了专门的制服,而且有的还在很早的时候出了国,出了海,像什么美国了,日本了,还有台湾了,各大媒体电视台了,看他们的首脑政客无耻的样子,您就能找到他们老祖宗的风采。
万万没想到,竟是从事了自己最不齿的行业,但是自从胡媚儿死后万念俱灰,再也不想留在这伤心地了,一路浑浑噩噩,干的就是无赖的买卖。行有行规,鲁达不懂这个,都是按照他的理解行事。既不是武无赖也不是文无赖,就是到了一处地方,先寻他的赌馆,进去之后,和打劫的似的,怒目圆瞪,“把你们的打手都叫出来,若是打得过洒家,洒家便跪在你们赌馆门前做上马石,若是打不过洒家就给洒家凑一百两的盘缠。”
碰见收保护费的,把保护费二话不说抢过来还给人家,又把这收保护费的身上的钱全搜刮一空。
当混混也得有个名头,要不谁认识你?鲁达给自己取了个诨号,叫做“踏三山游五岳恨天无把恨地无环代管”
就这么着,一路走来,没有目标,没有方向。
本来按照地痞流氓泼皮无赖的职业要求来说,只要一见,要饭的就得打,但是这鲁达不行,一看见有衣衫褴褛的老人家,就塞手里些钱。老人一看这人穿的比自己还破呢,很感动,“您可真是个好人。”
“别别别,我是个流氓……”
“别瞎说,流氓都吆喝着‘城管执法’呢”
一路走来,人家送的小锦旗也不少,够做一套被罩了。
有的是“见义勇为”,有的“弘扬正气”,有的“人民卫士”,还有“最受人民爱戴的流氓”。这么着,一路走到河南范县,正巧碰见这一幕。
张清一拱手,“好汉,敢问尊姓大名?”
“洒家果真是一个泼皮无赖。”
“若是天下的泼皮无赖都如好汉一般倒也是幸事。”
“哈哈哈……”
“哈哈哈……”
张清和人一起把义父抬回去医治,见义父已无大碍,对鲁达说道,“汉子,与我喝一杯去如何?”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两人来到了一家还算优雅的酒楼,靠窗而坐。
唤酒保来了一斤酒,又要了一些牛肉小菜,便和鲁达边喝酒边聊天,两个人都读过一些书,也都见识过一些世面,所以话题很投机。从家乡到大好河山,又从人情世故到各自家人。最后说到了张清的恋人,孙二娘身上。
“我是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好了……”张清喝了一口酒,“我对她是又爱又怕啊。”
“嘿嘿,也是一个妻管严。”
“哦?听起来你这话里有话啊……”
“大家心照了……”鲁达嘿嘿笑道。“来哥哥指点指点你。”
“洗耳恭听。”
“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你多给她买些小吃什么的。她还好意思骂你?”
“哦,明鉴。”
“这女人啊,耳朵根子软,多说些甜言蜜语。”
“可是我笨口拙舌,我怕……”
“挨打或者甜言蜜语你选哪个……”
说到这里鲁达忽然说不下去了,一口喝光杯中酒,转头望向街头,气氛忽然有些压抑。今日街头要饭的特别多。刚才就发现了,但是现在才能作为救场的话题。
“苦啊,呵呵……”张清忽然说了一句。
“恩?”鲁达转头看他。
“北边与辽国战事吃紧,家家都出壮丁,南边五年不遇的大旱。北边逃兵役,南边逃饥荒,都往中原而来,这里的州司衙门又不开仓放粮。”
鲁达重重地出了一口气,说道:“一路洒家也见了一些暴动,有的为了抢粮,有的为了进城。”
“是啊,刚刚州府衙门下来通告说若再有难民聚集城外视同造反……”
“哦?”鲁达皱眉道。“那会怎样……”
“哥哥分明明白,”张清直视着鲁达的眼睛,“就像对付所有造反那样……”
宋朝律法,聚集乱民者视同造反,凡是聚众者,杀无赦。
“哥哥定是觉得这些难民可怜了,但是哥哥可曾想过,若是放任不管,咱们所在的范县又会如何?”张清摇头道,“若是我们一批难民也收,两批难民也放,城中岂不大乱?”
“可是,这些人也是我宋朝的子民啊。”
“是啊,但是与其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的道理哥哥应该明白。”张清叹了一口气不再说了。
鲁达也不作声了。
良久之后,鲁达重重一拍桌子,“这世道啊,都不知道何为对何为错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城内是民,城外也是民啊。这他妈连活着也成了奢望吗?”
“但是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是啊,洒家一路走来,也帮了不少难民,但是果真如杯水车薪。有心帮他们开了粮仓,但是……河北通州闹饥荒,家家易子而食,饿殍遍野,不是没有见过啊,若是果真开了粮仓,这些人饿不死,其他的人就会饿死啊。”
“哥哥无错啊。天下命苦的人太多,”
“空有一身本领却是无用武之地,只能做个腌臜泼才,地痞无赖,唉,若是果真用的上时,这二百斤就算交代了又如何,可是啊,却不知该怎么帮啊。”鲁达又闷了一口酒。
“……”
“天下是要出大事啊,但是却不知道该干什么,我有心为苍生,无奈有心无力啊。”
“哥哥可以先莫要苦恼,只要哥哥有心,就一定有出处。在我看来,哥哥便是那好钢,理应用在刀刃上,哥哥所需要的,就是选一把能为天下苍生的刀柄。”
“是啊”良久之后鲁达一点头。
“天下大乱,哥哥可曾想过……”张清忽然神秘问道。
“造反?呵呵,没有,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我担不起那么大的罪孽,而且也许天下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
“倒是你,甘心卖菜一生?”
“哪有什么不甘心的?这样不是很好吗?我觉得很幸福,我没有什么大志,但是我也不是畏首畏尾之人,我的觉悟是为了心爱之人平安一生打拼。尽力帮我所能帮的人。”
正说着话,耳边传来一个熟悉声音,“张清”。
“唉?你不是回去了吗?”原来是孙二娘。
“刚想起来还有东西忘了买,回来就听说有丐帮和赌馆打手打起来了,不放心就来找你,”孙二娘忽然狐疑道,“没你的什么事儿吧?”
“大部分没我什么事儿……”
“这是什么话!”
“来来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刚结识的兄弟,”张清赶紧岔开话题,一指鲁达。“啊……叫什么来着……”
“这位就是弟妹吧,洒家乃是踏三山游五岳恨天无把恨地无环代管天下不平事路遇不平一声吼真正好汉,鲁达。”
嗬,名挺长,孙二娘一愣。
“您,再说一遍?”
“洒家乃踏三山游……”
“别别别,就最后俩字儿,刚才走神了没听清楚。”
“鲁达。”
“鲁大哥好。”刚刚鲁达一声弟妹叫的亲切,孙二娘喜上眉梢。“有空去我家的包子铺坐,我请你吃包子。”
“这好这好。”鲁达也不愿做个电灯泡,于是就告辞了。
走出来,看见路边,墙下,街角好些个要饭的,再看赌馆妓院,生意兴隆。这是什么?这是人吃人。
鲁迅先生揭开历史的书本,看见的全是吃人,然后有人将鲜血洒在自由的路上,被吃的才人觉醒,知道自己的处境,知道唯有反抗才能活命,但是现在也许就算有人告诉他们,苦命的人正在被吃,也没有人会反抗,为什么,因为没有人在这条正义而自由的路上抛头颅洒热血。
都知道自己会被吃掉,所以也就无意去救别人了。
就连生存都成了奢侈,还谈什么对错自由?
少有**会为了肉体的欢愉而做这勾当。哪个人家的女儿不愿做个清白女,倚栏卖笑,醉生梦死不过是求得今日明日的生活,高墙朱门内的贞洁烈妇一面欣赏着自己的贞节牌坊一边欢迎着来往露水宾客,正人君子一面“子曰子曰”的骂着**的不知羞耻,一面在**的床上“子日子日”的淫言秽语。
这就是世界吗?呵呵,与地狱如此相像。鲁达嘲笑道。
正走着,路边摆摊的小贩们,忽然有人高喊一声:“城管来了!”呼啦一声,人群骚动,都收拾好了摊子逃也似的跑,几个收拾得慢的被掀了摊子,有的还挨了几巴掌。
“好好的八车道让你们占了五道,还有脸哭?”
将要打在卖菜妇人脸上的手被一股巨力拉住,那城管回头看去,鲁达正冷冷的看着他。
“你待作甚?”
“救你。”鲁达缓缓说道。
“啊?”还没来得及问,只见鲁达蒲扇大小的手抡圆了抽了过来。
“你是何人?”
“混混。”
一起执法的几个城管一看,撸袖子就冲了上来。
爪牙,是因为野兽之过而伤人,本可以原谅,但是看你们甘之若澧的样子,你们应该不知道自己的罪孽吧。就让我点化了你们吧。别家用戒尺,洒家用降魔杵,重了轻了别怨洒家。
若是看见正在犯错的人你没有作声,你与同伙无异;若是没有一次纠正,而是放虎归山,你与主犯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