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的同时摸了摸裴瑟的头发,十足温柔。
裴瑟点了点头,他随即走过她身侧,同管家一起入了摄政王府。
马车随即离开,裴瑟坐在马车内呆呆出神。
幽离今天似乎很生气。跟那管箫有关吗?
那管箫本是幽琴歌圈定的礼物,不过是借她的手挑了出来,那这件事情整个的始末,幽琴歌知情吗?
幽离为什么为了一管箫发那么大脾气,那管箫藏有什么秘密?
裴瑟昏昏沉沉的回了王府。
这古代也是好生无趣。没有电脑手机,什么都玩不了,每天逛来逛去就那么大个王府,怎么逛也没有个新鲜的东西,几乎除了睡觉还是睡觉。
可是偏生,都一个时辰过去了,裴瑟一丁点睡意也无。
她索性起身,朝春兰唤道:“你知道裴然最近都在做什么吗?”
春兰闻言急忙低声小心翼翼道:“回王妃的话,前些日子,王爷让裴然姑娘搬进听雨轩,想来,已经算是纳为夫人了吧。”
裴瑟点头想了想,若是夫人的话,岂不是六夫人。
想来这些日子也没见着裴然,裴瑟遂起身穿了鞋袜:“春兰,你把上次王爷为我裁制的衣服拿几件新的出来,我去给姐姐送去。”
“是,王妃。”
出了院子一直左转。裴瑟先前尚且不知听雨轩是个什么地方,一路走来这才发觉,原来听雨轩极为偏僻,位于王府的北边角落,隔壁是一座禁院,闲暇时从来没有人来这边,听雨轩自然也萧条。
只是裴瑟尚未走近,竟听得一片器物碎裂的声音,哗啦作响,让她很是诧异。
“王妃,想来又是五夫人过来这边闹了,自从上回王爷提前解了她禁足,她便时不时的因了各种原因闹上一回,因了王爷吩咐,闲杂人不可去往王妃的沁春园,所以她便不敢去王妃的住所闹,自从裴然姑娘搬来这里,奴婢听说五夫人三天两头儿的都来闹上一场,不是砸东西,就是刁难裴然姑娘。”春兰扶着裴瑟往前走,闻言,裴瑟很是诧异。
也怪她太宅,成日不出院门,竟不知道府内还有这样的事,而且裴然……
她叹口气,加快了脚步对春兰道:“你去把管家叫来,我进去看看……你放心,她还不至于能伤着我。”
瞧见春兰担忧的目光,裴瑟冷哼了声,好歹,自己也是练过家子的。
她挽起衣袖,春兰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是好被欺负的样儿,遂急忙起身告了退去找管家。
裴瑟于是大步往院子里走去。
院子外头站了几个丫鬟,见到裴瑟纷纷面色微变的跪下身子。
裴瑟扫了她们一眼,认得的确是安念心的人,遂大步往前,一脚踹开了房门。
屋子内,裴然冷眼立在一旁,简陋的房子里,除了一张床勉强足以睡人外,其余的地方根本伸不进腿。
地上瓶瓶罐罐,全是碎裂的瓷片,铜盆木桶散落在各个角落,地上全是水。
而安念心傲然立在一旁,下手的正是她的两名贴身丫鬟,裴瑟不知道她们叫什么,索性也不唤她的名字,只厉喝一声道:“都给我住手。”
两个丫鬟身子一僵,转过身来见是裴瑟,不敢放肆,遂急忙垂首立在一边不敢动。
安念心见到她一张眸子几乎能喷出火来,她冷冷看了裴瑟一眼讽刺道:“怎么,我惩治一下府内不知羞耻,以为爬上王爷的床就能当家做主的下人,王妃也要插手吗?”
裴然原本只是倔强的立在房间的另一面,听完这句话,眸色未动,只是在接触到裴瑟透过来的目光,她又艰难的垂了头,不说话。
裴瑟知道她心里定然还因了先前的事别扭,遂也不与她说什么,转头看着安念心道:“五夫人这话可说错了,我自入府以来,虽不过问府中事,但凡是遇到一些看不过眼的,我总要管它几次,且不说裴然的事情王爷究竟有没有发话,但既然王爷为她留了个院子,那便说明她也是这王府的主人。既然她是王爷的人,那我这个王妃今日便做以为主,替王爷纳了她又何妨。”
“你……”安念心死瞪着眸子,几乎气得要喷出火来,“裴瑟,别以为你是王妃,你们姐妹二人便可一手遮天在王府胡作非为,我告诉你,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哭着在地上叫爹叫娘。”
“好啊,那你可以试试。”裴瑟也怒视着她,“不过,今天的你显然没说这话的资格,既然你三番两次的闹场,显然是上回的教训不够,不若今日我便一同补了你,再回去面壁思过两个月如何?”
“你!”安念如一张脸涨得通红,好半响说不出一个字。憋了好半天,她方才对对身后的丫鬟嚷嚷道,“还愣着做什么,丢进本夫人的脸。”
她气呼呼的出了院子,一众奴才紧随其后,大气不看出一口。
等到众人俱都散去,裴瑟嘱咐人将房间收拾干净,遂和裴然一起出了院子,去逛花园。
天已经愈发寒了,穿了几件衣服依旧抵制不住寒意,裴然却只着了一件薄纱,几日不见,一张清秀的面容愈发的消瘦不已,眼窝深大,皮肤苍白,活脱脱一个没有血气的人。
“姐姐何必这般为难自己。”裴瑟叹了口气顿住步子回头。
裴然怔怔看着她,下一秒,眼泪再一次大颗的掉了下来。
她看着裴瑟,哭了好半响,突然一脚跪在裴瑟面前,一个劲儿的歉疚:“是姐姐对不住你,阿瑟,要打要罚,你尽管来,你这般对我,我是万般都不可能原谅自己的。她说的没错,我的确是犯贱,若不是如此,我如何会爬上妹夫的床榻……”
她啜泣不已,一双眼睛不过片刻功夫便已红肿,瞧着她满脸憔悴的模样,裴瑟只怕,她之前的日子都是以泪洗面。
心下叹了口气,裴瑟扶起她道:“姐姐,上次的话,你也听得清清楚楚,我并不喜欢王爷,而且……而且我的身子并没有给他,所以你不必自责。”
裴然讶然抬头,裴瑟点了点头道:“新婚夜,王爷自己划破了手指。”
裴然好半响都不能反应过来,一张眸子怔忡半天,好不容易转动了下,她看着裴瑟的眸子带着丝希夷:“阿瑟,你说的可是真的?”
裴瑟点了点头,看着裴然,将她耳际的发顺到脑后,道:“姐姐,我不喜欢晋王,我想离开这里,你,能帮我吗?”
裴瑟这一次是真的病了,病势汹汹,方不过三日时间,她整个人已经瘦下一大圈,皮肤苍白,面色如纸,竟连幽琴歌都束手无策。
眼看着她的身体一天一天衰败下去,幽琴歌不得已,只得向外公布了她的病讯。
这日一大早,裴瑟睁开眼便看到床头坐了个人,她的手被人攥在手心,紧紧的。
裴瑟咧牙一笑,艰难的看着来人道:“怎么了?这么大了,还哭鼻子?”
幽希然急忙擦了擦面颊,哼了一声讽刺道:“你好在是醒了,怎么竟成了这般躺在床上,那时我迎你时,你的掘气和脾性都哪里去了?那个拿鞋子砸我,巴豆药我的丫头,可去了哪里?”
裴瑟无力一笑,似满眼憧憬道:“你竟还记得……”
她看着头顶的天花板,笑道:“那时到底是年轻,不肯屈服,而今……却只怕是没有机会了。”
“胡说什么。”幽希然瞪了她一眼,勉强笑了起来,“丫头,你可一定要好起来,我还等着你活蹦乱跳的折磨我呢,这一辈子,我还没被人这么折腾过,偏生被你折腾,我还心甘情愿。”
“别说了。”裴瑟艰难的别过眼,好半响顺过了气方道,“希然,你有你自己的人生……若我这次当真有什么,只希望你忘掉我。人生在世,如白驹过隙,短短数载,其实而今我已经很满足了,至少我经历过别人所没有经历过的事。”
她眸子的光似瞟到了好远,幽希然看得心碎,终于忍不住退了出去。好半响,等他再回来的时候,裴瑟已经睡了过去,神色安详,唇边甚至带着淡淡的笑意。
准身跨出了房门,一眼便看到立在院子里一身白衫的幽琴歌。
他眉宇间有抹倦容,眸子里隐有血丝,幽希然垂头走到他面前,好半响方才点了点头道:“三哥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了?”
幽琴歌神色一顿看向他道:“若是有,我断不可能不治好她。说来也奇怪,我在她的身上查不出任何病迹,她明明只有十几岁,我却在她身上探出她已迈入晚年,身子即将油尽灯枯。”
“怎么会?”幽希然讶然,震惊的抬头,“她还只有十六岁,怎么会油尽灯枯?”
幽琴歌摇了摇头,望向远方,“可叹我学医数十年竟医治不了自己妻子的病。”
他嘲讽的自笑,好半响方道:“事情既到了这个地步,我们再不能强求了。”
他闭了闭眼,说罢自顾转了身。幽希然怔立在原地许久,临走时,这才回头看向身后的屋子,低下头,走出了府。
夜已深。
裴瑟半睡半醒间,感觉到有人替她梳洗了一番。她猜测定然是裴然,只是等她睁开眸子的时候,床边却不是裴然的身影,取而代之的,竟是幽离。
幽离一双眸子深不可测的看着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唇角抿成一条线,面无表情。
裴瑟起先是怔了下,随即轻笑起来。只是她一笑,便觉身子有些受不住,忍不住咳嗽了好半响,这才停歇了下来看向幽离道:“有劳摄政王屈尊,裴瑟真是担当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