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绍看宋袆低着头，慢条斯理的喝着手中的桂花甜汤，心里觉得有些不真实。他干坐在那里，不像往常一样讲些外面的趣事，他是无论面临什么危险都淡定自若的小世子，这是王家教给他的。只是面对宋袆，撒谎和隐瞒比干脆惹她生气厌烦还要让人难以忍受。
“绍儿，你怎么了？”宋袆看出他的反常，温言问道：“你不舒服吗？是不是天气开始热了，你嫌闷了？”
“不，没有。”司马绍很快的否认，并岔开话题：“袆姐姐，今日羲之过来都做了些什么？”
“没什么，不外乎是写字，给我讲讲他看的鹅。这孩子，还真有些痴气，不喜欢说别的，只爱说山石树木，草虫鸟兽。倒也讨人喜欢。”
“你曾说过，他将来必会有大出息。”司马绍说着站起身：“袆姐姐，我去给你再拿些蜜饯来，可好？”
“你你坐着罢，我不吃了。”宋袆看着他，目光里充满了打量：“绍儿，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圆房的事我还没紧张，你为何如此坐卧难安的？”
“我……不是紧张。”司马绍低头看着坐在那里的宋袆：“我只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宋袆看着他，半天才道：“是因为……我真正要嫁的人不是你吗？”
司马绍的面色微微有些变化，但是还是勉强笑了一下道：“我不知道袆姐姐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宋袆淡淡漾起一个微笑：“那最好。不然嫁错了人可是会很苦恼的。”
司马绍心一横，干脆试探道：“那若是嫁错了，怎么办？”
宋袆用手指点着下巴，似乎在认真考虑，但在她还没说话时，司马绍又接上：“就算是，我也不会放袆姐姐走的。”
“我根本没有选择，你又何必问我？”宋袆放下手，耸了耸肩：“我和你开玩笑的，绍儿。别这么紧张，难不成我还真能嫁错了？那婚礼上，我的叔叔们怎么不说？”
司马绍松了一口气，宋袆向他伸出手：“好了，绍儿，仪式差不多时间了，在此之前我们熟悉一下，以后就要成为夫妻了。虽然……我并不是你的正妻。”
“袆姐姐。”司马绍握住她伸过来的手：“绍儿向你发誓，无论将来我的正妃是谁，你都是我心中，也是府中唯一的正妻。我会忠于你一个人，我不会让你之外的任何女人生下我的孩子。”
宋袆看着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中急切的眼神，轻轻摇头道：“我知道你是世子，这不是你该做的事。你有这心就是好事。我只求你一件事，你万万要答应我。”
“袆姐姐尽管说，莫说一件，就是十件八件，千件百件，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全答应。”司马绍声词恳切，宋袆却迟疑了一下，别过头去：“改日再说吧……我……还没有完全想好。”
司马绍不逼她，只是更加握紧她的手。
圆房说是仪式，不过是又摆了酒和一些瓜果，讨个好彩头。两人也没特意穿礼服，只是沿着床沿坐了，在几个婆子的主持下，由钟岚侍候着，喝了酒。众人便都快快的退出去了。
司马绍再怎么说，也只有十六岁。这个感想，是宋袆看到他颤抖着手解自己的衣扣时的感受。宋袆觉得她应该紧张，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司马绍有些冰凉颤抖的手指触到自己的肌肤时，她没有想象中的抗拒。
司马绍的目光在她胸前的同心结上停了下来，宋袆不出声，看着他的手指在那同心结上轻轻地摩挲，然后道：“这是袆姐姐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和别人许下的诺言吗？”
“我失忆前，在你心中，是这样的女子吗？”宋袆没有回答，反问道。
“不，不是。”司马绍的目光依旧没有离开那个同心结：“相反，你坦荡专一的让我懊恼。”
宋袆轻轻叹了口气，刚想说什么，司马绍突然抬起了头，琥珀色的眸子毫不掩饰的看向宋袆的眼睛，宋袆就算什么都不记得了，也知道那目光中的是欲望。她不知道自己有记忆的时候是否把司马绍当成一个男人，但她切实的在此刻感受到那这个总是叫着她袆姐姐的少年，对她并不只有姐弟的情分。
司马绍略冰冷的唇贴上宋袆的肌肤时，让她略微颤抖了一下。不知为什么，她的身体虽然并不排斥司马绍的靠近，甚至感到熟悉，但是她的胸口却闷闷的。她到底忘了什么？那个叫庾亮的男人，自己如果爱他，为什么会想不起他，他到底是谁？自己真的应该嫁他吗？和司马绍圆房放他放松警惕，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宋袆来不及想更多，虽然她年龄比司马绍大，但是从房事上来说，她显然是个生涩的果实，越来越多感官上的刺激让她无法击中自己的注意力，接着是疼痛，她在疼痛的中听到司马绍叫她：“袆儿……”
袆儿……这个名字……很多人这么叫过吧……这是她再次卷入****的漩涡前唯一想到的。
宋袆是被吻醒的。迷迷糊糊中，有人的唇亲吻着她，她好像什么时候也被人这样亲吻着，一些片段从脑海里划过。小小的孩子猛地跑上来亲吻自己，琥珀色的眼睛在梦里回旋着，还有童稚的声音：“我只是想这样袆姐姐是不是就喜欢我了。”
睁开眼睛，小孩子的放大版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看到司马绍，宋袆还是略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微发红，随即推开他靠的太近的脸道：“一大早的，看什么，今天不用去做事了吗？”
“父王知道我们昨晚圆房，一早打发人过来，说我可以歇两天。”裸着上身的司马绍想小狗似的要往宋袆身边拱：“所以袆儿不要赶我走嘛。”
宋袆抵挡着他的撒娇，奇怪道：“你不是叫我袆姐姐吗？”
司马绍顶着乱蓬蓬的头发抬起头道：“袆姐姐是我小时候叫你称呼，现在你是我的妻子，我当然叫你袆儿了。”
宋袆看着他理直气壮的样子，一时觉得好笑起来，但刚刚一笑，身子就开始酸痛。她捶打着司马绍道：“快些走开，我要起身泡个澡。今日你不去做事，就带我回王家看看吧。一般成婚不都是要回门的吗？”
司马绍嘴里抱怨着，说不知哪个没眼力的跟宋袆说了这个，宋袆见他不情愿的起身开始穿衣服，抱着被子，裹住自己的身子，却从下面伸出脚来，踢了司马绍的屁股一下：“你昨还说多少件事都依我，今天才一起，不过是回家，你都不情愿了。”
司马绍因为她这一娇嗔，又是翻身在床边和她闹了一会儿，直到宋袆却是累的躺在那里动不了了，才迭声的叫着钟岚搬洗澡水来。司马绍还特意吩咐道：“袆儿要回王家，把前个才做的那身月白的裙子拿给她穿，父王叫人送来的那套翡翠首饰也给戴上。免得王大人要怪我对袆儿不好了，让她受委屈了。”
“呸！”宋袆笑着骂他：“你只会嘴上讨这样的便宜卖乖，你倒是在人前也这么说啊。只会在这里说给我听。”
司马绍陪着笑脸又闹到洗澡水抬来，才在宋袆的轰赶下出了屋。他一出门，看到手下的一个亲兵正焦急的等他，笑容一下子收了起来，阴沉着目光，快步走过去低声道：“不是说这几日不准人来打扰吗？”
亲兵也是着急，小声道：“世子，庾亮大人一早回来了。正在前厅候着呢。说属下们再不请您出来，他就要进来了。按殿下的吩咐，您圆房的事就连王大人都没说。属下们实在快和庾亮大人交待不了了。”
司马绍目光又沉了几分，然后冷笑了一下道：“你告诉他，我起晚了。洗个澡就去见他，请他再稍坐一会儿。”
小兵如逢大赦道：“是！是！”
